寒门国舅  第四百五十五章 兜圈子

类别: 历史 | 两宋元明 | 寒门国舅   作者:天子  书名:寒门国舅  更新时间:2025-01-15
 
官宅内堂。

覃昌和张峦各坐一边,手上都拿着茶碗,旁边立着朱骥和几名锦衣卫。

随后韦兴被押送上来。

“给覃公公请安,给张鸿胪请安。”

韦兴一来,本想磕头,却被后面押解的锦衣卫一把给扯住,连跪都跪不下去。

覃昌道:“虽然说礼多人不怪,但现在却大可不必,毕竟你都这般摸样了。这里得跟你说明一下情况,如今咱家位列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而这位已不是张鸿胪,乃礼部张侍郎,且张侍郎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韦兴听完后不由心中一阵发怵。

自己恨之入骨的两个人,一个保有权力,甚至作为厂卫头子还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另外一个也晋升高位,且马上就要是国丈了。

韦兴急忙道:“给两位见礼了。”

“都说不必多礼了。”覃昌放下茶碗,正色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三件事要问你。你得如实作答。”

“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韦兴赶紧表态。

覃昌瞅了瞅张峦,征询道:“那张先生,咱家先问了?”

“请。”

张峦伸手示意。

覃昌这才道:“韦兴,你也知道自己是落了罪,才被擒拿回京,准备受审的吧?”

“明白,都明白。”韦兴道。

“好,那咱家就问了。”

覃昌道,“第一件事,你应该清楚怀恩怀公公已经回朝了吧?”

韦兴一怔,心想,这就是要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吗?

我知道与否,对你有什么影响?

“知晓。”

韦兴道,“具体几时回来的却不知,更不清楚他现在身居何职。”

覃昌笑道:“旁的你无须知悉,只要明白一件事,要是你回答不善,那下次可能就由怀公公亲自来问你。至于他会如何提审,不用我特别提醒吧?”

韦兴身上不由打个冷颤,似乎很害怕怀恩。

旁边的张峦看到这一幕,心说,果然这东厂厂公提审犯人的方式与众不同,他这么喜欢一上来先兜圈子绕弯儿的吗?

覃昌道:“好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差不多半年前,怀公公曾遭遇奸人行刺,当时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件事与你有关吗?或是说,你知情吗?”

“不知情。”

韦兴回答得很干脆,“小人对此毫不知情,更没有参与谋划过这种事。小人对怀公公非常敬重,以往逢年过节都会给他送礼,怎会有那歹心?覃公公,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覃昌摇头道:“不用跟我说这个,说话要讲证据,如何才能证明事情与你无关?”

“我……”

韦兴很想问,你怎么证明事情跟我有关?

现在让我自证无罪?

好像难了一点儿!

“小人虽然不知这件事是谁所谋划,但料想一定跟梁芳有关,还请覃公公去查查梁芳,他对此一定知情……或许还是始作俑者。”

韦兴到这会儿毫不犹豫就把梁芳给出卖了。

覃昌道:“韦兴啊,我丑话可是已经说在前头了,要是你知情却故意不说,等查明后,那就要罪加一等。到时候别怪朝廷苛刻,说你为朝廷矜矜业业做事半辈子,结果连条小命都保不住。”

韦兴哭丧着脸道:“的确是不知。”

“好。”

覃昌点头,“就当你不知吧。那第二件事,先前你参与谋立兴王之事,就是相助邵贵妃之子谋夺太子之位,这点你知情吧?”

“这个……”

韦兴本想否认,但随即想到,有些事其实是瞒不住,自己作为梁芳的头马,如果说连梁芳暗中推动易储之事都说不知,那不跟骗鬼一样?

死不承认,很可能今晚就要享受严刑拷问的待遇。

“问你话,吞吞吐吐作甚?”

覃昌道,“就一次作答机会,张侍郎还在旁看着呢……这可是陛下吩咐我俩前来问话的,你务必如实回答。”

韦兴道:“此事小人的确知情……皆乃梁芳梁公公授意,当时小人就是利欲熏心,被梁芳所蛊惑。其实小人并没有做什么,就算有何事发生,那也是梁芳在幕后策划和推动。”

“嗯。”

覃昌对此回答很满意,还特意看了看一旁的书记官,意思是你们都记录下来了吧?

过了片刻,覃昌又道:“第三件事,就是你们谋立兴王时,朝中哪些人与你们勾连,或者说是结党?尤其是对此知情的臣子有哪些?”

这次打死韦兴都不敢随便乱咬人了,郑重其事地道:“一切皆出自梁公公授意,至于他告诉过何人,是否有朝臣知晓或者配合,小人就不知道了。覃公公,您应该清楚,小人一向都是听命而为,从不敢忤逆上意,毕竟这背后……有人主使。”

覃昌很生气,但他不往下说,故意把机会留给张峦。

张峦一听大为着恼,气呼呼地问道:“韦公公,你不会是想说,其实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先皇授意的吧?”

“小人不敢造次。”

韦兴急忙解释,“都是梁芳转告的,且言之凿凿……小人的确不知情。”

覃昌道:“让你交代有哪些朝臣与你们勾连,结果你硬是扯到先皇身上去了……都这会儿了,你还想蒙混过关呢?韦兴,咱家劝你一句,留条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用心回答问题,以你以往的贡献,想活命还是不难的。”

“真不知啊。”

韦兴险些要哭出声来,“梁芳此人,凶险狡诈,长期把持朝政,胡作非为,更是贪墨军饷粮草,导致军中将士苦不堪言……小人也曾多番劝说,但他就是不听。”

覃昌厉声喝问:“那你总得说出几人来……至少要说出除了你们二人外,都有谁参与?你知情不报,就是大罪!”

“这……”

韦兴为难道,“覃公公为何不去问梁芳呢?他对每一桩每一件都非常清楚,而小人不过是他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覃昌摇头道:“孤证不立,问你话,你就如实作答……说吧,朝中有谁知晓此事?”

韦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连连摇头。

“张先生,您看被咱家说中了吧?这种人,根本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覃昌狠厉地道,“以咱家看,暂且把他放回去,接着提审梁芳……不知您意下如何?”

“全听覃公公的。”

张峦显得很随和。

反正我根本就不懂审讯的技巧,你说怎样就怎样。

韦兴这边丝毫结果没问出来,就被重新押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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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梁芳就被提到了后堂。

跟韦兴一上来就卑躬屈膝不同,梁芳在覃昌和张峦面前则显得很高傲,昂着头,挺着胸,大有一种威武不能屈的架势。

“又见面了呀,梁公公?”

覃昌见到梁芳站在下面被自己审问,曾经的生冤家死对头落难至此,一时间心理上的满足难以言喻,脸上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

梁芳把头一别,怒气冲冲地道:“梁某今日落到这般境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论做什么,咱家都问心无愧。”

覃昌笑道:“张先生,您看,他到现在都不肯悔罪认错,看来不给他判个死罪都不行了!”

张峦道:“直接定死罪终归不是太妥当,总得问上两句,了解些情况。不然一问三不知,别人还以为我们只是来走个过场……”

“既然张先生说了,是得让他死个明白。”

覃昌点了点头,然后大声道,“梁芳,如今朝中已有几十人参劾和检举你,说你任御马监太监时,曾多番盘剥朝臣,还收受巨额贿赂,中饱私囊,甚至还克扣军资粮饷,罪不可赦,可有此事啊?”

“没有,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咱家清清白白。”

梁芳厉声否认。

“呵呵,你还清清白白?”

覃昌笑眯眯地道,“不要以为你刚回朝,咱家手里没什么证据。你指使言官暗地里做的那些个破事,这些陛下和朝廷都是知晓的,你还意图加害张先生和一众东宫讲官,这些也都是证据确凿。

“你以为,要是没有人证物证,先皇会将你发配出京,且临过世都不允许你回京来朝见吗?”

梁芳气得浑身颤抖。

也正因为他被看押,且知道自己犯的罪太大,足够抄家灭族的,但他还是想在人前保持风度和仪态。

这已是他最后的尊严所在。

梁芳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不承认,也不否认。

覃昌喝道:“梁芳,你意图推动易储,违背内臣不得干政的规矩,同时伙同朝中内外奸臣和奸商,为皇宫营造等事创造便利,甚至借此机会将府库银钱中饱私囊。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全数交代,换个减免罪责。另外一条路嘛……”

“我选第二种。”

梁芳昂着头道,“咱家乃死过数次之人,不在意多死一次。但咱家话放在这儿,咱家一死不要紧,但总会有人取而代之,朝中将永无安宁可言。”

覃昌阴测测地道:“那你是打算顽抗到底咯?来人,把人押回去,明日或由怀恩怀公公亲自来审。退堂吧。”

这次临时公堂,啥都没问出来,韦兴和梁芳好似顺利过关。

张峦诧异地问道:“覃公公,咱们已分别问过案犯,结果一无所获……今天就算是完事了吗?”

“是啊。”

覃昌笑道,“时间太过仓促,只不过是临时找他们来,问上几句话而已。”

张峦眉头微皱,摇头道:“只是几句话的问题吗?我在想,现场除了咱俩和锦衣卫的人外,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朝中那些与他们有勾连的人,现在恐怕都寝食难安了吧?”

“是啊。”

覃昌附和道,“这就叫打草惊蛇……不过来日还得找人把风声给透出去,如此朝中人很快就会知晓,梁芳和李兴两个曾经无恶不作的权臣,现在已经彻底垮台了。”

张峦皱了皱眉,问道:“那梁芳理直气壮,不会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皆来自先皇授意,他自认无罪吧?”

“且不可盲目揣度。”

覃昌道,“先皇不管做过什么,都不能妄加指责,而他们身为奴婢,只要做了非本分之事,无论如何都罪责难逃。如今杀或者留,都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但要是您替他们美言几句的话……”

张峦叹道:“我是得美言啊,不然的话,他们在朝中的余党恐怕会狗急跳墙,到那时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难以收场。”

“这倒是。”

覃昌附和地道,“就说如今御马监掌印罗祥罗公公,还有不少人,就比如说御用监的陈喜,也都跟梁芳和韦兴过从甚密。要是一棒子下去非要全部敲死,就没人给朝廷办事了。张先生,您看,当初他们的阴谋就是您揭破的。现在您是否……”

张峦道:“我来写奏疏怕是不太合适。此番审讯经过,还得您亲自整理好,送去陛下跟前面呈。”

“好。”

覃昌心说,这礼送得可真值!

难得见到张峦如此上道,我还担心他乱来呢。

现在可以确定,原来花点儿心思在他身上,就能让他和颜悦色,这个权臣远没有李孜省那般跋扈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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