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玉城中几日来难得的热闹了几分,街上往来行人渐多,有了那么些味道。
毕竟难得的往来医馆中的人变得分外稀少,疫病患者更是近乎绝迹。
这般变化,才是人们敢放心出门的勇气。
城内河边,杨柳依旧翠绿。
紧挨着的小院落,却又是再一次的归复平静。
赵徵提着些家常的小礼物,欢欣的前来拜访,数下敲门之后,不见回应。
轻轻一推,之间里面安然一片,只有一张青石压着的信纸在桌上随着清风微微飘动。
......
“这么说,师兄你什么都没有从他口中问出,就那般直接将他打杀了。”
秋虹看着瘫坐的道人,这样说道:“倒是简单的了,但是回去却是有些不好交差。”
“你又不是不知咱们这一道,哪来的束缚困法?”
鸿醉不在意的摇摇头,道:“剑一出,又哪里能留的下活口,也就是你师兄我在此,擅长些小巧的剑术,不然换了他人来,这老道能不能留下个全尸都是个问题。”
“且放心,老头子嘴上说说罢了,没那般的多的事!”
这陆攸当初说的清楚,是让他二人清除了瘟疫,以及查明瘟疫的来源。
虽说能确定以及肯定就是眼前的青道人所为,但一安稳了数十年不曾显露恶迹的道观之主,却忽然生出此事,其中着实还是让人有几分怀疑的。
虽然秋虹也没有多少想要追究到底的意思,但若陆攸询问起来,还是要有些线索方好与他分说。
他看向大殿里的青道人安详的尸体,问道:
“那师兄,可曾在他身上搜到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鸿醉伸手一抓,玄光一裹,从那道人身上抓下个灰皮小袋子。
道:“喏,他的财物应当都在这里面了,我却未是来的及翻看。”
“你且瞧瞧,看能发现什么线索不。至于剩下的你便都拿了去,师兄现在是怎是不缺这些外物。”
说着,便将青道人的储物袋扔到了秋虹的手中。
也不再管,自顾的喝起酒来。
知是其看不上这散修家当,也有照顾他这师弟一番的心思。
秋虹也就顺手掂起,查看起来。
只见这小小储物袋不过巴掌大小,表面摸起来冰凉丝滑,有那么几分像是绸缎一般的手感。
鸿醉眯缝着眼睛,说道:“这储物袋倒算是件不错的东西,用上好的藏空鼠皮经过专门的术法炼制而成,师弟你日后有功夫了也可祭炼几番,虽然没有法印空间那般巨大,但出门在外总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会用的到的。”
秋虹轻轻点头,游历在外若想隐藏身份,法令还是不能轻用,有了这储物袋倒是能方便很多。
称谢道:“那便多些师兄了!”
继而分出一丝念头探入其中,没有什么阻拦的禁制,想必是在过鸿醉之手时,他就顺手将其破除,也方便秋虹探查。
于是乎,他就顺利的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玉盒,里面盛放些修士们用来购买物品的等价之物,三颗日珠,加上数十颗月珠。
说来这等价之物,也是奇妙,它非是秋虹前世话本中所言灵石之类,而是以日月星三种灵机凝聚而成的珠子,作为货币之用。
这东西没有发行商,全凭修士手搓,产出效率嘛,全看修为。
且不说种种弊端其他,这一点倒是给了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一些盼头,闭门搓上十年的丸子,既能锻炼自己对法力的掌控程度又能得些票子,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这玉盒外,比秋虹那间竹舍大不了多少的空间里存放着的则是各种纸张,以及一枚枚的玉简。
起初还有些诧异,但一想到那几只耗子俱都是剪纸而成的身子,便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然后,一本线装的书籍引起了秋虹的注意。
无他,只因为在这一片玉简中,除了干净的纸张就再无其它有关纸的东西里,这本书就变的太过显眼了。
就像白鹤突然闯入鸡群一般,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它的存在。
秋虹念头一动,将这本线装书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
青色的封皮上,手写着书名和作者。
五瘟杂气录---端木容。
秋虹愣神。
“这不是我那院子中的原主人吗?这书难道是青道人从她哪里得来,可现在那端木蓉早早的就离开涑玉,却是再无从探寻。”
他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怎么,秋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鸿醉见他这幅表情倒是好奇了起来,却是不曾想到秋虹能真的有所发现。
秋虹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和他将端木容之事大致的讲述了一遍。
“端木蓉。”
鸿醉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脑海里却是不曾有过印象,便道:
“这位名号我之前却是从来不曾听闻过,但观其书中所讲是为探讨疫病与瘟魔之间是否有着必然联系,以及造就瘟魔试验的种种论点,却是不想邪魔之流手书。”
他摇了摇头:“想必是无意间将书流传了出去,被这青道人得来,妄图炼成五只瘟鼠,好炼他那魔功,方才生了这诸多事端。”
“师兄所说,也不无道理。”
秋虹想了想,或许会有这般的可能性。
但鸿醉既然已经将其盖棺定论,他又何必去深究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此间事了了,我便不欲久待,自当游历尘世而去。”
鸿醉起身站立,将大红葫芦背负好,感慨道:“此一去,不成金丹便不归山门,不知你我二人想见再是何时,师弟且自好好修行,待吾归来,定要与你畅饮一番。”
闻此言。
秋虹手掐剑诀,诚心道:“那便祝师兄此去,道途昌隆。”
“哈哈哈,那鸿醉去也!”
言罢,仿若流水般的剑光从他葫芦口中涌动而出,汇聚了一成条威武水龙。
他往龙背上一靠,倏忽间,乘龙直上青天。
遥遥可听有豪放声音在碧霄流转:
“山台碧树寒秋载,三十年轮转如故。
楼北繁花应做土,檐外稚松青拂天。
玄关道行祗扰扰,指端变化又玄玄。
刀圭乞与起衰病,稽首秋空一剑仙。”
秋虹仰头轻笑,目送他潇洒离开。
尔后,耳边又有声音响起。
“秋师弟,莫要在意家师之言,比试之说不过玩笑,不要放在心上。那斗天河星精为我探索它界所得,便做小茹师妹见面之礼,助她过了凝结剑种这一关,切莫推辞。”
秋虹看了眼田茹,只道她却是比自己更受欢迎几分。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走吧,也该回山了。”
田茹眯缝起了眼睛,欢快的甩起胳膊小跑着出了道观。
这里的环境让她有些不那么喜欢,相较之下,还是碧头峰上更让她自由快活的多。
别看不说,但她其实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哩!
行走空当里,秋虹摸出鹤牌传出一丝念头。
不过相隔两界,不知这是否还能信号相通。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不成左右就是登上几个时辰,尚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出了观门,与乔恒景对视一眼,略一点头,秋虹便直下了天支山。
点头之交、互有算计,不外如是。
......
回青冥的路途,秋虹走的很是顺畅,未用了多少的功夫,就站在断崖石桥旁,法印一刷,门户便自然洞开,更有玄光将石桥补完,能够让人通行。
回到缘来峰的山脚之下,门户旁白鹤正在低头梳理羽毛,显然来了是有那么一会儿。
秋虹先去寻了董师兄一遭,却未见了他的人影,不知去何处云游。
便也不再久待,上了白鹤,一路直归碧头峰上意不坪。
在傍晚之前,重新的回到了竹林之中。
所有东西就像是他下山时的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切照旧。
只不过是他这几天不在此处生活走动,让空地上的一些草芽又冒出头来,生长了少许,再加上院落空地上多了些掉落的竹叶。
这些,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没有看到竹熊和黄有德的身影,不知两只妖物跑去了何方。
秋虹懒的去寻它们,倒是田茹附近转了几遭无果之后,便去查看其它的东西。
天色渐晚,夕阳渐渐沉香地平线。
先是将一直当做腰带的二气藤解下,将其重新种在原来的地方。
它只是炼制成了法器,却也没失了身为植物与生俱来的扎根本领。
红玉般的二气葫芦依旧挂在上面,只不过出门一趟,旁边多了些东西。
细细一瞧,正是青、黄、白,三只老鼠的剪纸,依旧穿在藤上,在它身边随风摇曳着。
推开自家竹舍栅栏门,秋虹将没了腰带便没了可系地方的储物袋放到木箱之上。
田茹也解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剑,小心的将它系挂在竹板墙壁之上,它的旁边,则是之前的那把木剑。
借着,秋虹寻出火石,从塞满柴火的床底下寻出一些干草,确认足够干燥之后,将火塘重新的燃起。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明黄色的火光照耀在竹木小屋之中,带来了温暖与光亮,驱散了这茅草屋中因为多日无人居住,所产生的那种寒冷潮湿之意。
屋中的木柴干柴还算干燥,但是竹床上铺盖的被褥,却是略略有那么一些潮湿。
等明日太阳出来之后,可以晒上一晒,这样明晚盖着才会更加舒服一些。
虽说,聊胜于无就是了。
反正修行有所成就之后,秋虹也无惧寒暑,铺盖被褥也只不过是为了图个舒适,现在既然有些发潮,索性他便将起卷起,放在一边。
至于田茹,自然是只能如他一般,凑乎上一晚了。
她腰间的青牛小佩也解了下来,此时化成了白角小青牛的模样,乖巧的蹲在火塘旁边。
见它四处乱飘的眼睛,就知道它那颗小小的精怪之心并不怎么平静。
但无论它如何去想,此时上了秋虹的大车,自然也就没了回头的可能。
前方自然是光明的未来,不过就是得付出那么亿点点劳动而已。
与田茹草草的分吃了些从山下顺手摘来的野果,尔后便就那样躺在光秃秃的竹板床上,调整好呼吸吐纳的节奏,沉沉睡去。
说来也是,像他这般可以采纳灵机的修士,已经能够做到短时间之内的辟谷,三五日不食也是正常,却不用日日三餐不拉,于修行不利不说,说不得还会沾染一些浊气。
但对于秋虹而言,每日定点的吃食,却不单单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这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能够保持的为数不多的习惯之一。
也算是他小小的坚持。
......
居所面朝河流,岸边空旷,后面则是一片竹海。
想要找一个合适晾晒的地方,倒是需要费些功夫。
清晨起来,带着田茹一路散布去久待的那方大石上,让她修行吐纳,自己则是采气合练根本法力。
待过后,秋虹在屋中生起火,将陶锅之中烧上水,将茶杯用具之类放进烧煮,准备一会儿泡茶喝。
而后他出门,在空地前边的竹子里挑挑选选,清理出两根距离差不多,采光又好的竹子。
从山谷处取回来一根长藤条,紧紧的系在两根竹子的中段靠下的地方。
他闲来得空时也曾编过一些绳子,用的是茅草、树皮之类,那是晚间对着篝火阅读道书之后的消遣。
不过那些绳子的长度都不够,所以这次只能就地取材,使用一下原生态的长藤条。
左右不过先晒上一次,日后有了功夫再细细打理出一个晾晒的地方。
今天的阳光异常的不错,明媚照人,驱散了山中浓雾,将仿若是绿毯一般的山峰裸露在蓝天之下。
上边郁郁葱葱盖满植被,周边里山脉的褶皱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那可能是地质年代里,大地运动互相挤压所留下的痕迹。
当然,更加可能的还是某位修士练剑时产生的剑痕之类。
满意的拍拍手,他准备下山去抓几只小动物烤来做早餐。
省的田茹天天埋怨说,总是给她吃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