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天青云淡,不过是由于站在高山之巅,略有些树木遮挡不住的烈风,吹拂着衣衫。
乔恒景淡然的站在风中,双手揣在衣袖里,面部不悲不喜看不出什么表情。
脑海里回荡着月余之前的情景。
“恒景徒儿啊,你在这山中也修行了有些岁月,是该下山去见见你的俗世父母,一解你心中的相似之苦了。”
“正好,那地恰逢瘟魔出世,你去寻了我当年留下的布置,顺便将其斩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之事,只是你要记得事后将那作恶的道观毁去,把天尊法像请回。”
“当初老道我便看出那道人修行有些偏驳,但念在其一心为善,供奉天尊的份上,也没将其一并打杀,但如今他动了恶念,却是再容他不得。”
懒散道人的言语犹在耳边回荡。
“请回天尊法像吗!”
乔恒景目视着那个邋遢道人进了子鼠观之中,语气中有几分怀疑道:“怕是难了。”
......
“看到了吗?”
鸿醉抬头看向左边的半空之中,开口说道:“那便肯定就是孕育瘟魔的地方了。”
不消他说,这一路上秋虹已经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瘟疫之气。
如今,尽数汇聚在左边的那片天空之中,不断的往地下涌入。
施展了望气术之后,视野里那缕缕黄色的疫气就像是一个小型的龙卷风一般正在不停的旋转。
不过不同的是,它正在以着飞快的速度不断的缩小,似乎像是钻到地下一般。
秋虹轻轻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待这些疫气完全消失的时候,便是瘟魔真正出世的时刻。”
“没错!”
鸿醉瞟了一眼便回转过头来,注视着眼前紧闭的门户。
“你我二人便在此分开吧,那个青道人尚有几分手段,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应付的了的。倒是那瘟魔,正合此时的你炼手之用,只不过师弟要小心一些,莫要染上它的瘟气,现在的它,可不是那五只小耗子能比得了的,沾染上去想要祛除还是有些麻烦的,耽搁了日后的修行却是不美。”
言语中含义,自是让秋虹速战速决。
他也了然,便道:
“师弟知晓,鸿醉师兄也自当小心。“
说罢,也不欲多看,便拉着田茹转身缓缓的朝左边走去,那里有个圆形通道,直往高墙隔开的地方。
却听道后面豪迈之声响起。
“哈哈哈。”
“秋师弟,可莫要小瞧的师兄我啊!若是连着小小人劫都不能安稳度过,我鸿醉又何谈成就金丹,度过剩下的天地二劫呢?”
“青道人,且快快出来领死。”
轰隆!
是巨力踹开门板的声音。
秋虹心中生了几分波澜,正要转头祝贺他道途昌隆一番,就听到如此响动。
止了这般想法,道:“这鸿醉师兄,可真是个妙人。”
该等的时候,可以耐着性子煎熬,而到了面对最后的敌人之时,却又显得有些急切。
这样动静交融的性子,却是少见。
“才不是嘞。”
田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建筑,无心的插了一句嘴:“他肯定是个穷鬼,吃白饭还要我们付钱。”
“你呀,怎么不在他面前如此说道。”
秋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
只觉得她说的也是没错。
迈了门洞,一股两色交杂的玄光从二气葫芦里卷出,悄然盘旋在二者身边。
护持着二人,提防可能到来的危险,
身后,两股庞大的灵机涌动。
身前,一个人影急促的奔逃过来。
秋虹一看乐了,还是个老熟人,正好能拦下问路。
想着便直朝着他走去,也不躲避。
看着那副惊慌的面孔,笑着道:“这不是尘师兄吗,看你这惊慌模样,要往哪去?”
“啊!”
王尘仓皇的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回头往后看去,见没有东西跟上来,这才惶恐的说道:
“怪物,我师父养出了一个怪物。”
“那便巧了,我来便是为了除怪而来,你且前方带路。”
秋虹拦住他的去路,见他似乎是呆滞了一般没有动静,道:“怎么,不愿意?”
“怎......怎么会。”
王尘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唾沫。苦涩的说道:“只是现在小人没了修为护身,怕是......”
秋虹打断他:“放心,定然会护你安全,放心走便是。”
悄然间,一缕剑气环绕在他的身侧。
仿若只要他说个不字,下一刻等待他的就是人头落地。
王尘万分无奈,只能掉转身体,朝来时的路走去。
边走边说道:“方才追我的不是那怪物本身,而是几条黄色像是雾气组成的触手一般东西,但行动颇为迟缓,还好叫我躲了过去。”
“现在又去,我不知它们又会生出什么变化,只望上修能护持住在下性命。”
蝼蚁尚且偷生,王尘这般活生生的人自然所拥有的求生欲望更是强大,尤其是几度巧合之后,捡回性命的感觉,更让他明白了生命的美好。
若是可以,打死他都不愿意再进入到那个地洞之中。
但现实显然是不会给他这么多的选择,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秋虹能够遵守诺言。
“放心。”
秋虹的声音稳稳的从后面穿过来,让他稍稍心安了几分。
一路快步急行,穿过回廊,王尘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
面前数丈远的地面上,开着个幽深的洞口,没有看到他所说的黄色触手。
一种莫名的叫声从里面传来。
像是吱吱的鼠叫,却又带着重重的回音。
听来就让人心生烦闷,情绪不由的便会被其感染。
王尘指着洞口,紧张的说道:“就是这了,那怪物就在下面,我们下去吗?”
“下去找死吗?”
秋虹略略翻了个白眼,原先觉得这人只是有些蠢笨,现在看来还是是脑子不好使。
不消多想,下面的洞穴之中,是那瘟魔的孕育之地,算的上是它的主场,就这般贸然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更何况,明知它是一头瘟魔,还要在狭小地方于它做战,那不是脑子不好使又能是什么。
“好了,你们两个走远些,莫要一会儿被波及到了。”
秋虹挥手松开田茹,让他们两稍微远些去。
感应到的灵机没有太过强盛,不是什么太难处理的对手。
这瘟魔也就是难在它可以大规模散播瘟疫之上,但偏偏对有准备的修士用处不大。
在秋虹看来,也就是一剑结果的货色。
只是要小心它临死反扑,将瘟疫之气大规模的散布而出,这样的话他的几日等待也就毫无意义,还不如当初直接将青道人料理了,他秋虹再挨个将各地的疫气化身处理。
王尘面色发苦的同田茹躲藏到一旁的角落处。
若是按他所想,带完路自然是能里这怪物有多远就有多远的好,可现在,唉!
他也只能轻叹一声,悄悄的往后蹭了蹭。
田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兴致冲冲的看着自己师兄。
这般场景,她并不陌生。不过那个时候,她是拉着自家师父的手,看秋虹表演。
哪像现在,身边一个胆小鬼,简直害怕的要死。
“羞与他为伍!”
田茹也往一旁靠了靠,离王尘远了些。
真气灌注,二气葫芦随着玄光腾空而起,玄光垂落将两人笼罩其中。
谪仙剑显化身形,其上光辉明灭不定,内里尚有几分剩余的法力运转,这一道有形无形剑气,蓄势而发。
黄雾开始从洞穴之中蔓延而出,显然内里的瘟魔此时已然按耐不住想要外出的心。
秋虹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太阳,不多不少,正好居于正中。
“时间到了。”
他这般想。
忽然之间念头一动,谪仙剑闪烁,下一刻一条仿若章鱼触手般的东西被斩落掉地。
秋虹还来不急低下头查看一番。
就发现他这一举动,像是捅到了马蜂窝一般,霎时之间,无数条触手从洞穴口中探出。
扭动着,散发着种种瘟疫之气,向秋虹缠绕而来。
将二气藤激发,护持自身。
念头随心而动,视野里无数条触手在每一瞬间五色都有五色的灵机转换,而这五色交融,方才产生了这昏黄的颜色的触手。
若是不能把握其中内里变化,只是凭借着蛮力或是法力强行摧毁,那样非但不能将其毁去,逸散而出的灵机反而会成为其成长的养料,不断将其壮大。
等到察觉到这一点上,已然是晚矣。
“有些门道!”
秋虹心中称赞一声,方才在将那偷袭的触手斩断之时,他便发觉这东西的灵机气势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还略微的提升了那么一丝。
稍加考虑,便有了如此想法。
当即念头便操纵着谪仙剑遁入“空”之中,下刻出现的时候正好斩在它五色灵机转换的一个空当之上。
顿时,那条触手便如雪花遇上烈阳一般霎时间就蒸发在空气之中。
有此一例子出现,接下便是此起彼伏的呲呲消融之声。
秋虹游刃有余的腾挪遁空,重重的触手逐渐的消散一空。
他不急不缓的清理着,消耗着瘟魔的力量,丝毫没有深入到洞穴之中的想法。
他知道,瘟魔肯定会是率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此刻阳极而阴生的时间,正是它大肆散播瘟疫提升实力的时刻,错过今日,那便得等到明年,秋虹相信,它是等待不及的。
若是所有的妖魔,都懂得隐忍的话,那也不会有现在人类这么大的生存空间。
秋虹并不着急,虽然感应过去,后方的战斗已然是结束了的样子。
但他依旧是这般不急不缓,像是在戏耍一般。
呼呼!
沉重的呼吸之声从洞口处传来。
黄雾笼罩中,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鼠头人身,光滑的皮毛之下,一条条仿若蚯蚓一般的东西不断的在其中游走。
似乎没有脚,下身完全是由一条条触手汇聚而成。
属实有些怪异。
惨白的双眸紧紧盯着秋虹,竟然流露出几分恨意。
似人般的双手一挥,包裹在它身上的浓雾立马向秋虹席卷而来。
其内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细细看去,这黄雾竟然是由无数只蚊子汇聚而成。
铺天盖地的蚊群涌来,却不见秋虹脸上出现半点惧怕之色。
“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顾眼前转瞬之间就会袭来的蚊群。
手掐剑诀,心痛的打出一道根本法力,灌注到谪仙剑上。
只见,剑上翠色更深,道道的虚无波纹在剑身上环绕。
“疾!”
轻斥一声,念头锁定其内里核心之处。
谪仙剑介入有形无形之间,遁空一展,见不着波澜。
只看到,张牙舞爪的万千飞蚊刹那间入烟尘般消散,向上飘扬而去。
本就是瘟魔疫气所化,它之一死,便犹如无根浮萍,生不出波澜。
秋虹从未将这些飞蚊的威胁放在眼中,于他而言,瘟魔在现出身形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洞穴口,瘟魔身形轰然消散。
只余下五道颜色不一的灵光在空中盘旋,察觉到情况不对,商量好了一般,各自寻了一个方向,就四散而去。
“哪里跑!”
秋虹笑道,这五道灵光就是那五只耗子的真身所在,忙碌一番,可就这点收获,怎能坐视它们溜走。
二气藤早有准备的在空中拦截,藤条一展便将两道拦下。
尔后那便护持田茹二人的二气葫芦也是放出玄光,收摄了一道。
可惜剩下的两道却是拦之不及,让它们逃窜了去。
“也罢,或许合该如此。”
秋虹一观三道灵光,正是青、黄、白三色,与他所除掉的一般无二。
只能道声,巧合如此。
“师兄师兄,妖怪死了吗?”
田茹欢快的跑到他跟前,如此问道。
秋虹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道:“这叫瘟魔,和你说过的话不记是吧!”
“之前是记得,这不一下子就给忘了吗。”
二人像是无事发生的那般平静一般,缓缓的走出了院落,独留王尘一人在角落中目瞪口呆。
......
鸿醉的战斗结束的更快。
当秋虹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依靠在正殿的大柱子上,往嘴中倒酒。
只闻其名,不曾见过真人的青道人安详的躺在元始天尊法像的残骸上。
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