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目有问题?”刘义之诧异地问道。
刘义之治下各官府,每个季度都会有专门的审计队伍审查账目,并不需要黄姬插手。黄姬现在能接触到的,不过是各地的商队和商号的账目而已。现在潼关已经因为战事关闭,商旅不行,往关中的商路大受影响。不过商人逐利,现在弘农郡内的商人,已经开始绕道卢氏与关中交易了。还有人偷偷地重启了与河东的盐运贸易。不过现在交易最活跃的商路反而是渡河之后,经河内郡往燕国和秦国的商路。
黄姬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账簿,在桌子上摊开,指着圈出来的几笔支出道:“郎君,这几笔钱去向勘疑。”
刘义之接过来账薄一看,却原来是几笔买卖大牲畜的交易,主要就是毛驴。这一带多山,毛驴用起来比其他的牲畜还要好用一些,所以商队也愿意接收这种大牲畜。他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难道这些牲畜没有入场?”
黄姬道:“从账薄上看,是已经入了畜牧场的,只不过实际上是不是真的入场,贱妾就不清楚了。”
“你怀疑有人瞒报交易,私吞钱财?这可不是小事啊!”刘义之道。
“贱妾的兄长曾经派人去畜牧场借驴子,结果发现畜牧场根本就没有多少合用的。通过这些记录,畜牧场是大量的买入毛驴的,但是这段时间内,畜牧场没有大规模往外借出毛驴的记录。所以贱妾觉得,这里面是有弊病的。”黄姬分析道。
刘义之点了点头,他畜牧场是重地,可不是黄姬可以进去调查的。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和秦国正在敌对之中,想要重启商路,就免不了要扶植代理人,甚至是贿赂地方官员和军方的将领。他们不但是刘义之的生意伙伴,其中有不少人,还暗暗跟刘义之通情报呢!这些隐形的花销,在军府里面有单独的花账,不过在商队里面,也有相应的虚账。
事情虽然是明确的,刘义之现在也不想打击黄姬的积极性,因为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事都对刘义之无害。因此刘义之鼓励道:“好,你这次做的很好!你且回去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整理一下,汇编成册,等我仔细查验一番再做道理。”
黄姬有些奇怪刘义之会这么淡定,不过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黄姬自己也明白,自己有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刘义之既然不说,她也不能瞎问。看刘义之有些疲惫的样子,黄姬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给他轻轻地按摩了起来。
“吁——”刘义之舒爽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份温柔。这个黄姬像是专门受过训练一样,很懂得侍奉人。刘义之曾经怀疑过她的来路,甚至派人暗中调查过。不过调查的结果显示,她确确实实就是黄势的妹妹,只不过是庶出而已。这黄家一家人,还真是奇葩,女儿纵然是庶出,也不能从小就培养起来,准备送人做妾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侍卫禀报道:“都督,陈参军有事求见!”
刘义之叹了口气,清闲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他拍了拍黄姬的手,示意她先退下去,然后才对门外喊道:“有请!”
陈魁看着黄姬的背影,露出会心的笑意。刘义之笑骂道:“有什么好看的,竟想些乱七八糟的!”
陈魁笑道:“都督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属下心里想什么,都督又怎么会知道?何况都督不是常说吗?‘法不诛心,唯论言行’呀!”
刘义之笑道:“好,好,随你怎么想吧!你做事也精细些,黄姬已经发现了咱们做的那些买卖驴子的花账不实。”
陈魁一惊:“不能吧?畜牧场的账目一般人可接触不到!”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刘义之,莫非刘义之会让黄姬去核对畜牧场里的牲畜数量?
刘义之看着陈魁的表情,知道他是疑心自己,便道:“她也没接触账目!是黄势想要到畜牧场去借驴子,发现没多少可用的,跟她发牢骚来着。”
陈魁骂道:“这个黄势,占便宜没个够!畜牧场已经卖给他不少驴马了,竟然还要到那里去借牲畜。”
刘义之摆了摆手:“好了!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在做,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要不违背规矩就行了!”
畜牧场出产的马,很多并不能作为战马使用,便阉割之后作为挽马,除了出售给百姓,也提供租赁服务。其余的驴子和牛,军中用的并不多,大多数也是借给各地的农庄里使用。像黄家这样的大户,向畜牧场借马驴的事,虽然有侵占民利之嫌,却并不罕见。
陈魁点头称是。这段时间开启河内的商路,像陈家、范家和张家这些河内的大户,都在积极地派人参加商队,想在这条商路上分一杯羹。这些人家的大牲畜早就被刘义之收走了,他们想要使用牲畜,也得向畜牧场借。如果都像黄势这样,已经拥有很多牲畜的时候,还到畜牧场去接,那像河内大族这些没有牲畜的就容易借不到,这也是陈魁看不惯黄势的一个原因。
“陈参军,来找我是有事汇报?”刘义之问。
陈魁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来。他先向刘义之告了个罪,这才说道:“都督,寿春方面传来消息,他们很快就会出兵汝南,想要让洛阳方面,准备好民夫。以便辎重到达郾城之后,能够迅速地转运到洛阳。”
刘义之大喜,刚才他还在为辎重不足而忧心呢,想不到刘牢之这么快就要行动了。他兴奋地道:“好,好!本督这就通知范参军准备。”
刘义之在洛阳实施的是集体经济,大家按劳分配,并不怕抽调人手之后,会影响秋收的工作。这些辎重到了洛阳之后,不管是通过商队运送还是征发当地的百姓,都可以很容易地把它运送到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