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心不可测,可帝王偏要你测他,这就有些难办了。说对了恐有揣测圣心之嫌,说错了又担心皇帝责罚,当官难啊……
李叶思量了些许,小心道:“陛下之所以会收下耶鲁律的那份厚礼,想来是为了麻痹对方,好已摸清对方底牌,使其露出破绽。”
李世民一脸欣赏的点点头,笑问道:“还有呢?”
李叶面容尴尬,苦笑一声:“还有……陛下赎罪,微臣猜不到了。”
“小小年纪便能想到此番层面,已是难得了。”李世民笑容不减,欣慰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色彩。
看他的表情,李叶心下松了口气,就知道这是个要命的问题,恐怕刚才他要是再多说几句,那换来的就不是李世民的笑容,而是刀子了。
若是人人都能揣测清楚皇帝的想法,那皇帝还岂能睡得安稳?
“朕之所以收了耶鲁律的礼,其一是为了摸清对方底线,再有就是给那耶鲁律一个台阶下……”
李世民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正色道:“历来两国交使都是一件小心且难办的差事。尤其是我天朝大国与那些番邦的联盟,更是要态度恰当才是,若是表现的太过亲和,难免就对被对方轻视,可若是一味地强硬,难免也会逼得对方成为敌对国……”
原以为自己猜测李世民的想法已经九不离十,但听完这番话,李叶不禁对李世民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诚然,面对耶鲁律这种国力强盛的番邦使臣,该给的面子也是必须要给到的,既是李叶收了这份厚礼,不管能不能办成耶鲁律所求之事,也是两国交使的一步向上的台阶。
有了这层台阶,日后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不论能否成事,双方也会给彼此留下几分余地。又或者说这不禁是唐、突两国的一层台阶,更是为接下交使事宜打开了一个和谐的局面。
“此事你做的不错,至于那份厚礼……”李世民看了眼李叶,微微一笑道:“既是人家送与你的,那便归你了。若能办好朕交与你的差事,朕还另有赏赐。”
“多谢陛下隆恩……”
事情说完了,李叶识趣告退,至于李世民许诺的‘赏赐’,李叶没有放在心上。历来皇帝忽悠臣子的时候都喜欢画饼,李叶清楚这不过是李世民给他画的饼罢了,能不能吃到嘴里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办好差事。
回到大理寺时已夜深了,李婉儿也早就‘鸣金收兵’回了家,不过临走时放下‘狠话’,说是要‘择日再战’。
回到大理寺的临时住所,李叶终于长舒了口气,许久没有干正事,这一忙起来还真是有些难以习惯。
以前总嫌在东宫当值没趣儿,如今想想,李承乾那张呆萌的傻脸可要比耶鲁律那脸老谋深算的笑容好看多了。
“大人,宫里又旨意到了。”
李叶刚合身躺在床上,门外忽然又响起张五常轻轻地敲门声。
这真是想把人当驴使啊!
连睡觉也不能安生么?本就有些起床气的李叶一脸怒气的下床,顺脚踹翻了门口的脸盆架。
“什么事?”
李叶一身内衣推门而出,正好被门外起来宣旨的宦官和金吾卫们看得满眼,小声笑了笑,上前道:“陛下有旨,卓令接待副使李叶,即日起全面接手两国交使之间的所有事宜,卫国公李李靖从旁协助,钦此!”
“这就是加量不加价吗?”李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嘴里不禁嘟囔一句、
宦官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叶,笑问道:“李大人说什么?老奴没听清楚……”
李叶甩了甩脑袋,赶忙行大礼,高声道:“无事、无事……微臣李叶接旨!”
“李大人,陛下可是对您期望很大呐,连这两国交使这等大事儿都交诸于你一人,可莫要让陛下失望才是。”
李叶赶忙点头,再行一礼:“微臣遵命,定不辱陛下厚望。”
待到宦官和金吾卫们走后,张五常一脸的笑容灿烂,上前行礼道:“属下恭贺大人。”
李叶随意翻看了下手中的圣旨,苦笑道:“本官何喜之有?”
张五常有些激动道:“陛下如此重视大人,岂不是值得一贺?”
“这就‘重视’了?”李叶把玩着手中的圣旨,幽幽道:“那你可知此番东突厥来使不仅只是为了他们的公主,更重要的还是与我大唐签订盟约。若是其中稍出半分纰漏,咱们这些人便是第一个上断头台的替死鬼。”
“大人多虑了,咱们仗都打赢了,如何结盟自是由咱们大唐说了算。”
“好吧,你说的都对……”
李叶懒得和他解释,转身了回房间睡回笼觉去了。
李叶目前的工作很繁琐。
除了看管茯苓这个带刺的突厥公主外,招待东突厥使团的任务也落到了李叶身上。
耶鲁律可不是东宫里那个八岁太子,李叶每天不仅要应付他时不时地语言陷阱,还要想法设法的将‘客人’陪高兴了。
从三陪再到导游,李叶发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法子,于是开始拉着耶鲁律游览长安各处名胜,从大唐的风俗人情,再到东西两市上的丝绸到瓷器等等,一连三天李叶都没让耶鲁律闲着,本就瘦弱的东突厥国师这三天下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直到第四天,李叶照例上门拜访耶鲁律想要带他前去青云寺游览,耶鲁律这才投了降,此番他有重任在身,可不是来长安旅游的。
李叶上门,耶鲁律在内卧接待了他,虽是借了大唐的地方,但也足以显出对李叶的重视与尊重了。
李叶刚落座,便冲着耶鲁律笑着道:“国师这几日游览我大唐国都可还尽兴?今日下官又寻到了一处好去处,此地位于长安城外五十里处名叫青云寺,风景秀丽可谓长安一绝啊!”
耶鲁律摆手致歉,有些急切的笑了笑道:“李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眼看在下来长安已有五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我家公主?”
李叶面露为难,脸色比耶鲁律还要苦涩:“国师莫急,此事还待下官安排妥当才可,毕竟我大唐大理寺的森严您也是知道的,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