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东突厥的钱倒是使出去了,可就是不见李叶这只鬼‘推磨’,耶鲁律性子好可以忍,可有的人却忍不住了。
只见其身后跟着的那名壮汉猛地站起身,脸带怒意瓮声瓮气道:“李大人这话得便没道理了,前些日我们才给您府上送了厚礼,可是您亲口说的会帮我们的!你岂能……”
看了眼面前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李叶心下暗笑,拖了这么多天,就等着你翻脸呢。可算等到了。
李叶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却被耶鲁律抢先开口,转头怒视着壮汉喝道:“耶鲁仲!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李叶话没机会出口,只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不知这位是?”
耶鲁律压着火气强笑一声:“让李将军见笑了,这位乃是我东突厥此番来访的副使者,也是本国师的儿子。”
李叶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二人,下意识道:“亲儿子?”
耶鲁律微怔,脸色刷的变黑:“亲的……”
“验过没?”
“不用验!就是亲的!”
眼看耶鲁律一副准备吃人的表情,李叶很识趣的住口,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
“国师赎罪,虽说你我先前有过约定,但此事之难您也是知道的,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要不这样,您送我府上的那两箱珠宝我这就派人给您送还回来,这件事儿还是算了吧。”
耶鲁律大笑一声,拍拍李叶的肩膀,豪爽笑道:“李大人说笑了,送出去的礼哪有要还的道理!区区两箱珠宝而已,权当是在下交李大人这个朋友了,至于面见公主一事,李大人办不成也没关系尽力就好。”
“这个国师尽管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过国师久居官场应是明白……”李叶信誓旦旦的说到一半,又转脸为难道:“这官场中想要办成什么事儿,是需要打点的,尤其是此等大事,不是一般耗费啊!”
耶鲁律脸色一僵,想生气却也不好发作,话赶话被人逼到这儿了,也只好点头笑笑:“这个李大人尽管放心,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金银珠宝、古董玉石都不在话下。”
李叶到底有没有尽力只有天知道,但耶鲁律知道,他怕是又要有两箱珠宝要打水漂了。
李叶闻言脸色一喜,赶忙笑道:“有国师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说实话,这些日子在下可没有为这事儿奔走啊,前前后后花出去多少银钱就不说了,光是面子就不知赔出去了多少,好在那位大理寺少卿孙大人与我有些交情,若是能多打点一下,此事应该就能成了。”
果不其然,大唐贪官的嘴脸实在无人能及,耶鲁律这些年来也算走过了不少国家,可如此贪婪无耻的官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事儿一点儿没办成,礼却连着收了两次,这种人不怕夜里做噩梦吗?
耶鲁律心中咬碎了牙,脸上却还要笑脸相待,强笑道:“多谢李大人慷慨援手,至于银钱方面你大可放心,在下稍后便命人给你送府上去。”
大理寺。
刚从鸿胪寺回来的李叶一进门,便看到正堂中坐着一位他最不想见的人,此人身高七尺,面容英朗,王霸之气横扫内外。
李靖坐在正首,一张百年不变的死人脸,从他脸上好似从来都没看到过笑容,当然……除了那次在妓馆里除外,那是李叶印象里李靖笑得最甜的一次。
原本作为此番接待正使的李靖,由于李世民的临时调度将大权尽数交与了李叶,不过明面上他还是正使,李叶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要派人呈禀李靖备份才可。
毕竟身兼着这份差事,李靖自是不敢懈怠,再加上李叶与李嫣儿这桩板上钉钉的婚事,李靖这才抽空来到大理寺,毕竟是自家女婿,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不得不说,这个年不过十八的纤瘦少年,的确超乎了李靖的预期,自他出现以后,虽然做过不少令人恼怒的混账事,但也同样做出了许多侧目惊人的大事,一桩桩一件回想起来,连李靖都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然而‘人才’此刻却正在想着一件不是人的事儿。
看李叶站在堂中也不行礼也不说话,眼神淫.荡地专朝自己的下三路招呼,李靖腾地怒了,什么少年英才、什么青年翘楚,先抽了再说。
腰间刀鞘从李靖手中飞出,正好砸在李叶脸上。
好在力道不大,李叶被拍倒在地,脸上只留下一个长红色的刀印。
还还未等他起身,李靖却早已窜了过来,抬脚直踹屁股,不论的李叶一丝辩解,直到气喘吁吁方才停下。
张老五等李家亲卫和大理寺的官差们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就算有心想劝,也不敢张口。
“小王八蛋!长者上门竟没得半点礼数,再有下次,老夫挖了你的眼珠子!”
李叶自知理亏,危恐被李靖再打一顿,嘴角抽搐几下放弃了辩解。
“下官见过卫国公。”
“陛下交给你的差事办得如何了?”
深知李靖脾气,李叶这回明显恭敬了不少,若不想再挨打,还是聊正事吧……
“启禀卫国公,正在办,估摸着再有几天那耶鲁律就坐不住了。”
李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顺心了几分,哼道:“莫要掉以轻心,那耶鲁律号称东突厥第一智囊,在国内的地位更是万人之上,此等人物竟也甘心屈尊与你结交,所谋之事必不会是小事。”
“下官明白,这几日除了陪着那突厥国师游玩外,也派人查到了不少消息……”
不等李叶接着往下说,李靖挥断,又对身边几个官吏们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待到屋内只剩下李靖二人,李叶接着开口道:“那个耶鲁律不简单,此番他出使大唐绝不仅仅是为了盟约和公主,有可靠消息传来,耶鲁律入关之前,关外地区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可疑之人,此刻恐怕已深入到我大唐腹地,甚至早已渗入长安城也说不定。”
李靖似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李叶,目光深邃道:“你倒是上心了,这个消息老夫也是昨日方才知道,今日已禀报陛下定夺。”
为官者,孤身奋战是没有前途的。
便是像魏徵那样的一代忠诚直臣,也晓得借势关中士林,否则就凭他那张不饶人的嘴,莫以为李世民真的不想杀他么?
李叶苦笑道:“如今大家各怀鬼胎,就看谁先忍不住了。”
李靖点点头叮嘱道:“此事你先不要声张,一切等陛下召见过突厥使臣之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