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的意图太过显眼,许七想不注意都不行。他的耳边徘徊着有关方晓宇的事情,一件件的都是充满了叶楠对方晓宇的思念。
那么,他呢?
叶楠握着许七的手,眉眼微弯道:“为何要生气!我便是回永安,找方晓宇又能如何?我们从小一起,那份情意是不能轻易被否决的。再者,如今的方晓宇怕是娶妻生子,过着人人厌嫌的生活。你莫名的吃什么醋?”
“你总提起他,一开口是想他,哪里是我多想。楠儿,我不管你曾对他是怎样的情感,现在你告诉我:你对他无男女之情。”许七异常认真的捧着叶楠的脸,注视着叶楠的双眸,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
等待总是漫长而忐忑的,在叶楠轻启唇角时许七的心都被高高的悬起。到了最后,许七也未能等到答案。
流萤几人突然出现在放下,他们吓得光顾着避嫌了。
林云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叶楠,拿过许七手边的茶灌了口道:“看样子是吃过饭了。”
“云根叔叔你们去哪了?”叶楠别过脸不愿再被林云根盯,随便找个话题堵上。
江一青附身入座,手贴了茶壶还是滚热。拿过茶壶倒了杯茶,转手递给流萤道:“找你们去了,没找到便回来。”
“哦,这样啊。”叶楠头一次质疑江一青的话,摆明了是去见别的什么人。
既然不愿告知于,那就算了。
流萤握着茶杯坐到叶楠身旁,转头看了看许七,低笑道:“若是我们不回,你与许七要作何?”
“流姨!”叶楠哪里会想到流萤会出这般露骨的话来,娇嗔道。
他们一清二白好吗!
站在叶楠身后的林云根闻言,好气道:“再叫你流姨也抹不去我们回来见到的那一幕。”
“好了,好了。两人情投意合,便是有什么也无妨。”江一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扔来这么一句。
使叶楠忘了一开始的问题,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一夜未归的人,是他们,不是她!
许七站在一旁,低头望着面色通红的叶楠,既好笑又遗憾。差点就知道答案了,可惜被这几人搅和。回头再想问,怕是没有机会。他搭在叶楠的肩上,解释道:“楠儿是担心你们,我只是在安慰她。”
“你当我会信你?!”林云根白了眼许七,哼哼唧唧的坐下。眼却盯着叶楠肩上的手,直到那只手乖乖离开才罢休。
许七耸了耸肩,林云根不信他也没法子。事实如此,多说无益。他坐到叶楠身旁,看到叶楠抿了抿嘴问:“我们是要离开末阳吗?”
“今日好好休息,明日离开。”江一青看向叶楠,沉默良久道。在他看来许七替叶楠想了想说的话。
林云根动了动唇角,想要反驳江一青。末了,又作罢。末阳外可不安全,雨下了一天一夜,明日路也不好走。他看着对面的叶楠与许七,把话最后还是咽下,起身打着哈欠道:“既如此,我去隔壁睡个懒觉。”
“流萤妹妹也好好歇息。”江一青拎着许七的肩随林云根回到隔壁。
林云根褪去鞋袜躺在榻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全然不管江一青与许七如何,如何。
江一青坐在桌前,拉住准备离开的许七道:“关于九首蛇门下之事,你知多少?”
“不多。你们离开几日,便是为此事?”许七以为江一青不会提及此事,毕竟双方身份比较敏感。他附身入座,眉间堆起高高的愁闷。
楚人的精怪多少,他并不清楚。他们离开一夜一日,想必与此事有关联。
江一青垂眸按了按眉心道:“非也。我们是得到应引的传书,帮解决些私事。回末阳时,见到不少精怪。有几个幻作人形,身着黑披风,帽子上绣有玄色的蛇头。我想,你该知道的。”
“我久日不回南宁对岱舆之事不甚了解,我师父倒提醒我近日小心。看样子,事情闹得不小。”许七起身捏着下巴,在桌前来回踱步。服饰可能造假,若是如此,谁在背后掌控着一切?他的修行少的可怜,甚至算不上角色,勉强可自保。许伊特来提醒他,表明事情的发展已不受控制。
江一青手扶着桌,深思着许伊的话。近日小心是何意?难道近日有大事发生?末阳不久便会沦为精怪们的管辖地,还是早些与应引回合。他起身拍了拍许七的肩,宽慰道:“你别担心,可能只是你我多想。好好歇歇,明日还得赶路。”
“好。”许七说完便消失在房内,估摸着去后院的马车顶上小睡。
默默收回手的江一青,躺在林云根的身旁。脑袋枕着胳膊,望着头顶的房梁。
窗外的雨仍旧下个不停,临近晌午的天却还是灰蒙蒙一片。清冷的风在窗外打转,钻过的窗缝却不走进。寂静的房间任何的声音都会变得沉重,走廊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江一青就这样缓缓入睡,身上的被子被林云根紧抱。
夜幕来临时,人们并未察觉。一整日的阴霾已麻痹末阳人们的心,让他们分不清夜晚与白昼。隔天的雨停了,太阳却没出来。
江一青早早的喊醒林云根,到了隔壁吃了顿饭,帮着流萤拿过包裹准备出发。
叶楠连饭都没吃几口,随着流萤下了楼。她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前几日议论声渐渐消弱。这些都不重要,她就要离开末阳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叶楠的面前,她扶着林云根的胳膊上了马车。叶楠紧抱着包袱,往右移了移为流萤腾位。江一青见林云根跳上马车,挥着马鞭穿过人群驶向城外。
街道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雨水,路人脚腕处的衣衫溅满泥泞。近乎透明的太阳挂在头顶,发不出任何的温暖来。林云根身盖大红披风,耷拉着眼皮随时准备入睡。昨夜睡的不安稳,今早又醒的早。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门,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林云根被风吹的直打哆嗦,拉着披风睁开眼道:“江老头,我们怕是去不了夏。不,我们哪儿都去不了,现下没个地方是安全的。”
“呵,你意图如何?”江一青拉着缰绳绕过泥坑,挥着马鞭道。官道上的路不再平坦,多是一截一截的泥土与石板路混合。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被人毁坏。他只听林云根哼哼唧唧,不见任何话好笑道:“你我明知如今是何状况,何必还要扭扭捏捏。我们走我们的路,不惧来者亦不多生是非。怕何?”
“话虽如此,但我怕楠儿受不住。”林云根把披风抖了抖,担心道。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乐道:“楠儿从越至楚,该见识的也都见识,是我多想。”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不比往日,我们是该多加小心。云根,倘若我们——当我未提。”江一青双眸突然变得低沉,犹豫不决也未曾说出。
未说出的口话,在江一青的心间徘徊:倘若他们一族提早消亡,来不及看叶楠老去该如何?江一青并不留恋生命本身,而是把这假想成另一种放手。海阔天空,任凭叶楠游走。未知的危险,他不能再帮叶楠预知与提防。他望着前方的路,渐渐收拢思绪。
没走到那一步,想的再多也是枉然,江一青不打算在此事上钻牛角。
林云根听得云里雾里,不懂的江一青究竟是何意?不过江一青不说,他也懒得问。末阳与留孟有段距离,够他好好睡上一觉。
马车顶的许七望着头顶的天,身旁落满了叶子。他也很是担忧,关于前方的道路。害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又迟迟揪不出幕后黑手。九首蛇待门人并不苛刻,甚至是放任不管。怎会平白出现反抗者?大批大批的离开岱舆,若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许伊信中说的模糊不清,分豪不肯透露。莫非许伊知道实情,不愿告知于他?许七烦闷的闭上眼,脑海里闪现过行什、许伊、吴霄、白筝、祁晚一系列的精怪。
如若有可能的话,他们其中的谁最有可能这样做?
晃晃悠悠的马车,非但没让他想出答案,倒把他催眠。站在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雨滴顺着叶子落下。一路被青绿的叶子铺满,车辙把叶子的汁液压出,印出两道长长的绿线。灰沉的天,让人不由自主的生恐惧来。
果林深处隐隐听到嚎叫声传来,惹得几只鸟飞出林子。江一青一如既往的赶着路,路上空无一人也不放松片刻。
迎面而来几只赤红飞鸟,从两侧的山林飞出。约有五岁孩童般大小,挥动着翅膀直冲马车。未碰到马车,便相继倒在地上。应引提醒过他,这一带的精怪较多,没想到竟让他碰上。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还是小心为好。
许七被江一青的起浪震醒,猛然坐起看着地上扑扇着羽翼的赤鸟。
马车越往外走,出来的精怪越多。时不时能看到地上的骸骨,可能是被袭击的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