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的阳光,晒得人口干舌燥。街上的人仍只多不少,闷热的几乎蔓延到街道的每个角落。
叶楠哪里都不想去,想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她拉着许七往晚来客栈走,完全不管顾路人的看法。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又热又累懒得理会。等回到客栈才松开许七的手,用手在脸前反复扇着。
二楼的门是开的,当他们走进时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叶楠坐在榻上,打着哈欠道:“流姨呢?”
“我去隔壁看看,你先睡会。醒来,指不定就能看见。”许七刚打开窗户,回过神叶楠已躺在榻上。失笑的摇了摇头,轻声的关好门离开客房。他走到隔壁,轻敲了敲房门。顺着门缝看去,发现隔壁也是空无一人。
江一青他们去哪了呢?该不会去找应引了吧!许七不敢确定,也不想再找。他转身来到叶楠的房内,化作一条白蛇趴在窗户上。
太阳缓缓的落到地平线,炎热的气息收敛了不少。一大片乌云缓缓飘来,风声大作。吹的窗户来回摇晃,最后被蛇尾控制住。清凉的风与房内的闷热来回互换,落到榻上只剩下不暖不热。
叶楠睡的很香,朦朦胧胧觉得有点冷,拉过被子继续睡。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似乎是要下雨了。起初只是三三两两的滴落着雨点,没过一会哗啦啦的落个不停。雨声并未吵醒叶楠,倒是吵醒了熟睡的许七。他转身化作人形,坐到桌前对着窗外的雨愣神。
天地闪过一过闪电,轰隆隆的雷声紧跟着响起。
江一青几人不回客栈,莫不是出了事?许七很快收回此类想法,江一青多厉害他可是知道的。许伊都不是江一青的对手,旁的精怪就更别提了。他想起上回在祁国也是,突然消失。结果最后被接到皇宫,祁晚亲自带他们在皇宫转了一圈。
这次?又是去见什么人吗?
许七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转头看向紧抱着枕头的叶楠。起身把掉到地上的被子捡起,轻手轻脚的盖在叶楠的身上。扶榻而坐低头凝望着睡品极差的叶楠。
不明白这样吵闹的天,叶楠也能睡的深沉。许七恍惚的想到余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榻上的流萤看。一句话也不说,生愣的看了无数遍。他看不到的余镜的正脸,光是一个背影就够落寞。
余镜定然是很喜欢流萤,否则不会看那么久。无比庆幸,他没走到那一步。尽管他们的未来仍旧摇摇欲坠,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拥有彼此。
“咚,咚,咚——”敲门声的突然想起,让许七的腰背猛然挺直,忙起身走到门前。他推开房门上下打量了小二哥,从小二哥手里接过食盒,正色道:“辛苦了。”
“哪里的话,客官慢用,小的先去忙。”小二哥勾起唇角,笑看许七回房才离开。
许七靠着门,颠了颠食盒的重量。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没再碰过。许是江一青怕叶楠饿肚子,提前吩咐小二哥。他扶桌而坐,盯着食盒暗暗出神。
一只金鸟扑扇着翅膀,迎着雨穿过窗户站在食盒上。它对着许七东转西晃脑袋,抖了抖腿化作一张纸。许七拿起纸张低头细看,岱舆出事了!
在燕看到吴霄时,他就有预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信是许伊送来,劝他近日多加小心。不少精怪脱离九首蛇的门下,回到原来的地方。
白筝前辈正在努力召回,怕是费不少功夫。江一青几人的离开,是否于此有关联?
许七把信捏碎扔出窗外,扶着的窗犹豫不决。他看了眼榻上的叶楠,还是决定留在客栈。楚境不少九首蛇的原生精怪,万一突然造访末阳县可如何是好。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如此发展下去,恐会引起众。皆是,谁来收拾这盘烂局。依九首蛇性子,怕连看都不看一眼,真是苦了白筝前辈。
许七心烦意乱的关上窗,点起烛火干坐在桌前。摇曳的烛火拖出他的影子,柔和的光倾泻在许七宽阔的背上。正面被多数阴影遮挡,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高束的青丝遗落了几缕碎发,在斜飞的剑眉边随风而轻微晃荡。
他双手紧握在桌上,凝望着榻上的叶楠。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种场面,还是无法想象失去叶楠的一日。他承认,他是不敢的。
尽管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许伊送来只言片语并不能说明任何,更不知情况恶化到那种地步?
纸上说近乎一半的精怪离开,显然是有组织的离开。据他所知,门内号召力强的精怪并不多。
许七脑子乱成一团,转头看向叶楠,浮躁的心慢慢沉下。他眼眸只剩温和与柔软,还有那映着的烛光。唇角微张,却又强行把话咽下。下了一夜的雨,未见停的念头。
灰蒙蒙的光亮透过窗户折射进来,与昏黄的烛火融合。许七弹指一挥,烛火悄然熄灭。他一夜未睡,隔壁的几人也未回。
一夜好梦的叶楠倒是睡到自然醒,养足了精神。她朦朦胧胧的看到桌前坐着一人,穿着灰败的长衫。不像是流姨,难道是许七?
叶楠扶榻坐起,披着被子含糊的试探道:“许七?”
“嗯。我去找小二哥要点热水,顺便给你弄些饭。”许七拿过桌上的食盒,起身离开客房。
留下睡眼朦胧的叶楠,对着空挡的房间发呆。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时而浅,时而重。匆匆而过,皆无停留。师父、流萤、云根叔叔都彻夜未归吗?
叶楠面容被窗缝偷渡而来的冷风吹醒,钻出被子躬身穿着鞋袜。等了半响也不见许七回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推门声“吱,呀”的响起,许七手提着热水壶走进。
叶楠看到许七的瞬间,眼泪在眼圈打转。她吸了吸鼻子,起身抱过许七哽咽道:“差点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会,我哪里舍得你独自一人。饭菜还得等上一会,大厨正在做,你先洗把脸。”许七左手轻拍着叶楠的后背,把热水壶往远的放。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烫到叶楠。
叶楠把眼泪都蹭到他的胸口,接过热水壶就离开他的怀抱。干愣着的许七,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他倚靠着门,听着走廊的脚步声,膝盖怼开门见小二哥正提着的食盒快步的走过来。
“客官,您久等了。”小二哥把食盒塞到许七的手里,转身又去忙别的了。
许七迈过门槛,关好房门走到桌前。他躬身把食盒内的饭菜相继端出,才入了座:“昨日你师父为你留了饭菜,可惜你睡了。”
“他们回来过?”叶楠刚端起的碗筷有放下,瞪大着双眼看向许七。看到许七摇了摇头,又端起碗长哦了声,被抛弃的感觉可不好受。她低头扒着米饭,随便的夹了几筷子菜。心中担心江一青几人,但在她眼里江一青是极为厉害,无人能与之匹敌的人。
许七为叶楠盛了碗汤,搁到叶楠的手边宽慰道:“楠儿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便回。”
“嗯。”叶楠勉强勾出一个笑,低头搅拌着碗里的汤。
多久是几日?叶楠一勺勺的往嘴里的灌着汤,直到勺子与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声才停手。末阳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但又要等师父他们回来。没完没了的奔走,让她心生疲倦。她开始想念永安镇的懒散时光,虽说她只有方晓宇一个朋友,但也觉得日子过的很有味道。叶府,是她的家。
“楠儿?”许七伸出手也叶楠面前晃了晃,又收回手撑着脑袋看着走神的叶楠。以往江一青离开,也不见叶楠担心。
如今,为何突然上起心来?许七不解的望着叶楠的双眸,企图从中找寻答案。
叶楠回过神来,起身把碗筷放回食盒。收拾完一切后,洗了把手道:“许七,我突然明白赢鱼居的潭影会一睡百年。要是换了我,估计也是如此。”
“为何?”许七好笑的看着叶楠的背影,好笑道。两者非一种族,何来的了解。
叶楠擦了擦手,坐到许七的对面。拿起茶壶倒上两杯解释道:“厌倦了。俗世就算是有再多的花样,一百年、两百年也是同样的套路,最多是换了名义罢了。同样的把戏,第一次看到为惊奇,看得多难免无趣。”
“哈哈,是这个理。听你之意,是看透了这些把戏,要效仿潭影之流?”许七转着茶杯,注视着叶楠的双眸,笑的不亦乐乎。
叶楠被许七一噎,登时羞红了脸。她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这个意思。听到许七止了笑,才继续道:“我便是想睡,也睡不到几年,早早故去。从越至楚,见过了太多种不幸和新奇,我已深感厌倦。便是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翻来覆去,不过是人性各个方面的复制品。只是有些国被放大,有些国被缩小。”
“那你想如何?回永安,找你的方晓宇?”越是往后听,许七的脸色越是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