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过了晌午就犯困,迷迷糊糊的回了房,躺在榻上的睡了去。
流萤则是跟着三人来到隔壁,她刚坐下就忍不住担忧道:“瞧着情况,怕是安定镇也不安全。”
“流萤妹妹莫要担心,事情兴许并不像你我所想那般。如小二哥所言,熬过这段日子就好。”江一青不忍看流萤担心,把茶杯送到流萤的手里,安稳道。
林云根靠着窗,对新宁国的一套已是不愿理会。他懒懒的望着楼下,悠悠道:“安定镇也不安定。江老头,你瞧满城皆兵了。我们怕是想离开安定,不太容易。”
“若是这帮起义军是宋清一伙,才该要称奇呢。”许七望着楼下,打趣道。
转眼间,街道上空无一人。客栈、酒楼、馆子门窗紧关,看着架势应该不止发生过一次。许七也关上门窗,生怕路过的官兵起疑。毕竟时时紧张的新宁国,此刻更是像箭在弦上,四处瞄准着可能出现的任何人。
天刮来一阵猛烈的风,吹的窗户呼呼直响。方才还是青天白日,转眼间已是乌云便是。相比四人的紧迫,隔壁的叶楠睡的正香。无空理会窗外狂风乱作,安定镇外的起义军。躺在暖暖的被子里,在梦中遨游。关于明日的是是非非,仿佛事不关己。
风不知何时停,阳光透过窗户重新照进客房。无数的光洒落在叶楠的面容上,将她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格外清楚。偷偷溜进来的许七,轻轻的搬动着椅子坐到叶楠的面前。他撑着脑袋唇角渐渐勾出弯月的弧度,歪着头看着叶楠的睡颜。
其实他们也不是离开不了安定镇,方法总是多的很。像是他们离开岚阳时,正发生着战乱,他们不照样离开。
至于这回,决定权仍旧在江一青手中。许七不知江一青究竟是想让叶楠看到什么,才会愿意将叶楠带到新宁来。这里的一切令人失望又厌恶,毫无可取之地。不过新宁国的不美好,都在昨夜统统消失。他们在新宁,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许七伸出手戳着叶楠脸,眉眼弯成月牙。他希望叶楠就这么睡着,最好睡个七天七夜,在他的面前保持着这份睡意。
他可以就这么看着,等着,等漫长的一生也不为过。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冒出来,许七在心里唾弃自己。他怎能想要待叶楠死后,保存叶楠的遗体呢?太疯狂了!许七捂着脸反思着自己,他得承认他是很喜欢很喜欢叶楠的。
这并不能成为他胡作非为的理由,这样的喜欢是毒药,叶楠一定是唾弃的。他决心不能成为叶楠厌恶的人,重新在心里把喜欢安置。
“咚,咚,咚——”许七被敲门声吓得一激灵,以为是有人听到他内心龌龊的想法,而敲出的响钟。他听到门吱呀的被推开,起身望着走进的流萤,干笑两声道:“流姨早些歇着。”
流萤双眉紧蹙,目送着许七的离开,将房门紧关。她把包袱安置好,吹灭烛火躺在榻上。黑暗放松了她的神经,让她安心在榻上歇息。
客栈外可就不多如意,风卷尘埃,灯笼被吹落几盏。夜晚的街与白日的街,同样让人畏怯。黑雾包围着整片天,包围着每个人的灵魂。
无人反抗,他们甚至连动动手指都不愿。呼呼的风像是镶满铁刺的马鞭,抽打着它所能经过的各个角落。
许七躺在房梁上,袖摆被风吹的乱飞。他仍不为所动,睁着双眼凝望着黑夜。企图拨开那些乌云,看出其中隐藏的星光。可惜的是,他等到天亮仍旧未看到。
清晨的天是带着灰蒙蒙,它似乎很乐意以这种方式来铺天盖地。于是,一整天都是灰蒙蒙。叶楠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的坐在榻上。房内的灰暗让她以为还是昨日,只不过是天黑了。她摸着扁扁的肚子,扶着榻轻声起身。小心的点起烛火,穿好鞋袜来到窗前。
叶楠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街道上空荡一片,像是无人居住的小镇似的。一直以为定安镇的人们只是不喜言语、不善交涉,未曾想如今连出门都不敢出。
哪像他们离开青州国时的祭祀大典,轰轰烈烈、人潮鼎沸。是那么的令人欢愉,激动与难忘。叶楠干坐在桌前,不敢喊醒流萤。流萤难得久睡,她哪里敢打扰。
客栈外的街那么恐怖,借叶楠三百万个胆子也不敢出去。她猫着腰在包袱来回翻着,总算是找出干粮。可怜的抱着干粮,喝着昨日的茶来填肚子。尽量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点响声。
“楠儿?”叶楠干粮被突兀的话音吓到,手一松干粮“啪”掉在桌上。她用手擦了擦嘴边,把茶杯放回桌上回话道:“流姨,你醒了啊。”
“嗯。你是不是饿了?”流萤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衫,望着叶楠滑稽的脸笑道。
叶楠重新捧着干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干粮很硬,茶水很凉,咽到肚子很难受。她很饿,只能这么应付。
“流萤妹妹、楠儿,你们醒来了没?”林云根说完,“咚,咚,咚——”的敲着门。他耳刚贴到门上,门就被打开。林云根不好意思的碰了碰鼻,尴尬的笑道:“都醒了啊。我以为你们被窗外的天骗到,当还是昨夜呢。我与江老头等不到你们来,先吃了点东西。”
“这是我让小二哥重新帮你们做了份。”江一青从林云根的身后走出,抬了抬手里的食盒。
叶楠后退两步,侧过身让两人走进。顺手接过江一青手里的食盒,把饭菜挨个放在桌上。等到流萤入了座,叶楠才拿起碗筷吐槽道:“干粮又冷又硬,咬的我牙疼。师父,我们要继续呆在安定镇吗?”
“看情况,怕是要呆上一段时日。”江一青早晨与林云根在安定镇转了一圈,街道上几乎无人经过。倒是见了不少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来回走动。
若他猜的不差,大概要呆上不止一段日子,很有可能会陷入新宁的内乱。现下事态不明,妄加猜测只能引起不安。江一青本能的把想法压下,不愿让叶楠与流萤担心。
林云根苦闷的摇了摇头,捧着热汤边暖手边抱怨道:“早听我的话就好了,就不该来新宁的。你看好了吧,我们被关在这里出也出不去。”
“……”江一青嫌弃的看着林云根,为林云根加了勺汤。免得碗里热气跑干净,暖也暖不出热来。
流萤目视着三人,好奇道:“许七呢?该不会还在房梁上呆着吧?”
“想的美,一大早就被江老头指派到琼州去找潭影。”林云根说完捧起碗来,喝了两口暖暖肠胃。他觉得江一青这事做的不仗义,人许七干嘛要为他们跑一趟。再说潭影多年未出世,指不定早忘了信物。到时,不得白跑一趟。
叶楠低“哦”了一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不知安定镇与琼州相隔多远,一来一往要费时多久?她放下碗筷,抬头望着江一青问道:“我看街上空荡一片,一个人也不见,好可怕。师父、云根叔叔,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几日我们得在客栈里呆着,外面不安全。楠儿不必担心,忍耐些时日便好。”江一青转头望着窗户,若有所思道。
不知安定镇的官兵与起义军是何情况,会不会攻进镇子来?他不能对他们的安危坐视不理,起码不能让叶楠在这里丧失了性命。
流萤无多胃口,倚着窗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楼下。即便是江一青不明说,她也猜得到凶多吉少。
林云根望着三人愁眉苦脸,心情也跟着低沉道:“你们别这样啊,搞得跟奔赴刑场似的。我们就是个游玩的旅人,他们能耐我们如何?”
“云根叔叔,我也想不怕,可这里的一切太令人不安。不过,只要我们在一起,再多的困难也定会度过。”叶楠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顺便把碗筷都收回食盒里。等到过会见到小二哥,得把东西送还给人家。
林云根哼哼唧唧坐到榻上,双臂一张躺了下去。他们现在比笼中之鸟好不了哪里去,关在客栈只能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世界。他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江一青,眉头一挑道:“事已至此,呆着便是,都快别不开心了。”
“流萤妹妹与楠儿好好歇息,我与云根先过去。”江一青拎起食盒,起身走到榻前拽着林云根站起。流萤随两人一起离开,留叶楠一人在房内。
三人前后来到客栈的房梁上,齐齐看着安定镇街角狼藉一片。家家户户门窗紧关,所能见的活物更是屈指可数。
临近晌午,天却似午夜时分。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空中不知从哪弥漫出白雾来,不紧不慢的包围着安定镇。
江一青收回目光,大手挥到身后,悬空飞起。林云根、流萤紧跟其后。
高空中的安定镇如同破败的仙境,放眼望去是被白雾遮盖的都城。再往远能看到安定镇百里外驻扎着一支军队,说是军队实倒不如说是一群稍有力气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