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的垂下手,静静的看着叶楠。他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等待着监管扔下问斩的牌子。眼看午时已到,大呼冤枉、哭天喊地已于事无补。
叶楠实在不愿看到许七这幅模样,抬手揉乱许七的脸笑道:“其实你我会如何,对我自身而言并未多大影响。感情之事,总归会分分合合,一拍两散。我不怕孤身一人去承受悲伤,但若那个承受的人是你,我就想要好好考虑。”
“只要你开口,哪怕是死亡我也陪你一起。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我,你是个聪慧、善良和独立的姑娘。我觉得这些话肉麻的要命,我也厌恶自己说出这些话的嘴脸,可我的心早就颤抖似的将对你的喜欢全都抖落出来。你可别嫌弃我。”许七再度将叶楠拥入怀里,手臂紧紧的搂着叶楠的腰间。下巴蹭着叶楠的肩,低声将心里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说出。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不该受到折磨。既定的结局又能如何,不能挽回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
房梁上看戏的三人以为戏已落了帷幕,纷纷离开回了隔壁。
林云根趴在窗户上,嫌弃的看了眼隔离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便宜了小白蛇。”
“哈哈,感情之事,你我哪能掌控。他们认为当下自在,开心便是最好不过。”江一青拍了拍林云根的肩,安慰道。
两人的爱情是他们一步步看着走过来,自然希望他们能一直美满下去。毕竟,能遇到两个真挚的托付感情的人不容易。流萤端坐在桌前,听着林、江两人的对谈。她的双眸紧锁杯中茶叶,听到许七飞入房梁的声才起身回了隔壁。
房内叶楠早已躺在榻上,合被而睡。流萤关上窗门,坐到塌边望着叶楠的眉眼。她的楠儿,已经出落的如此美好。拥有太多,她之前未曾设想的东西。
烛火将流萤的脸,暖了一圈又一圈,摇摇曳曳的丧失了光亮。黑暗从窗外袭来,包裹着整个客房。压抑的气氛,如同喘不过气婴儿。
躺在房梁上的许七却心情大好,丝毫不被新宁的氛围影响,从乌云中挣脱的星辰,都未有许七的双眸明亮。浅薄的月光将他勾起的唇,傻笑的脸映的一清二楚。他眉眼藏不住他的雀跃,手捂着胸口不让心跳出。他以为要等很久,久到没有机会,但他还是得到叶楠的应许与回馈。
许七在房梁上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平复内心喜欢。他翻身坐起,望着漆黑的天。想要大喊一声,把安定转个遍。又怕他的做法被林云根等人看到,传到叶楠的耳里闹出笑话。
叶楠会笑话他吗?笑他七百来岁,还像个孩童。许七都想好反驳的话,林云根都几千岁,不照样幼稚的很。
乌云一片片卸了甲,将天空的本来面貌遗落出。地平线的太阳探出头,大片的光亮随之而来。许七就这么望着朝与暮的变化,等待着二楼的谁从梦中醒来。他翻身坐在江一青客房的窗台,忽视榻上睡熟的两人。
楼下的人们卑躬屈膝的穿过街道,来来往往人们却毫无人气。连小贩的吆喝声,都低得要命。游行的官兵,一来一往的搜查,今日与昨日无甚区别。
“大清早的跑来这里。呵,你该不会是一夜未睡。”林云根一睁眼就看到窗台上多了个人影,看清对方是谁没好气道。想到昨日看到的一幕幕,林云根当即一脸的嫌弃。他踹着身旁的江一青,坐起身来道:“江老头,你再不醒,楠儿就要跟小白蛇私奔。”
“……”许七与江一青各自无言。在新宁可不好私奔,处处都是关卡。
江一青被林云根折腾的睡不着,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他倒不怕两人私奔,若真如此,他保准在两人出定安前先一步回。
林云根一人独占着床榻,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昨日带楠儿去哪玩?”
“新宁哪有好地方。我们不过是去话园转了一转,没说两句话天便黑了。怕流萤妹妹担心,就带着楠儿回来。”江一青把毛巾搭在木盆上,转身坐回桌前。他握着茶杯,用着隔日的茶解解乏。
林云根听到话园,忙从榻上坐起。若他所记不差的话,楠儿极有可能会途径平安阁。那,那楠儿是看到平安阁里的一切了吗?他不想让叶楠看到那样的一幕,害怕叶楠会生活丧失希望。
心情抑郁的林云根,一脸的厌恶的盯着窗外,真是恨透了新宁国,讨厌的要命。
许七随即也愣在原地,怨不得他满安定找不到叶楠,原来他们是去了话园。他转头看着楼下的人们,不解道:“话园如今尚存,当真不易。”
“仅剩个空架子罢了。说书人的故事由朝廷把持,离他不远处站着两个官兵。存于不存,无甚区别。”江一青放下茶杯,眼里尽是轻蔑的笑意。他倒是要看看新宁国的人们忍耐力有多强,能承受多少的压迫。
千年的岁月,真的将那份奴性融入他们的骨血吗?那还真是可怕啊。
林云根起身走到江一青的对面,戳着茶杯道:“哪有什么法子,他们一贯如此。我们干脆别在新宁呆了,每多留一日,我心情就多抑郁一分。楠儿定然也是。”
“楠儿与你可不同。她只是感到愤怒,并未觉得难以忍受。不过,整个新宁都是死气沉沉,我们去哪都是一样。”江一青不必细想,也猜的出整个新宁是何局面。
林云根趴在桌上,怎一个郁闷了得。他听到敲门声传来,起身道:“反正我不管,今日我就要离开安定。换了地方,兴许心情会有所好转。我才不要让我对着一群木偶人,太痛苦。”
林云根将房门打开,侧身让流萤与叶楠走进。他冲着经过的小二哥嘱咐了几句,才重新关门回了客房。
叶楠随流萤入了座,好奇的望向江一青道:“师父,我们今日就要离开安定吗?”
“当然,你师父说话从来算话。”林云根生怕江一青会反悔,一口堵住江一青后路。他冲许七得意的挑了挑眉,乐颠颠的坐在叶楠对面接着道:“等我们吃完饭就启辰,小二哥早早帮我们去牵马车了。”
“这么急?”叶楠手撑着脑袋,听到林云根的话起疑的看了眼江一青与许七。他们大可不必这般的伧俗,眼下不是刚来安定没几日吗?
江一青冷冷的看了眼林云根,转而向叶楠解释道:“楠儿若是想留,亦可多留几日。至于你云根叔叔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出来为了游玩,并不是赶鸭子上架。”
“都听师父的。”叶楠偷瞄着林云根脸色,大概猜到事情的大概。云根叔叔定然不喜此地,她正好也想去别处看看。
一种无言的默契,飘在两人之间。
林云根内心得意,面上却一副委屈巴巴。听着敲门声响过,小二哥推门而入将饭菜挨个送上。他目送着小二哥离开,才道:“对嘛,你师父总是有理。楠儿多吃点,路上可不没这么多的饭菜。
“云根叔叔也是。”叶楠抬头附和道。
江一青轻摇了摇头,把两人的小心思扔在一边。有什么法子呢,他们开心就好。
流萤为江一青盛了碗汤,无声放到江一青的手旁。她看着叶楠与林云根,发觉他们像以往未曾变过。依旧的喜欢胡闹,喜欢由着性子,喜欢让她担心。饭吃到最后,叶楠与流萤去隔壁收拾行礼。许七则继续溜到车顶,睡他的大觉。
江一青与林云根在客栈外等着,干粮与水都托小二哥备好。林云根见流萤、叶楠迈过客栈的门槛,扶着两人上了马车。人相继就位,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前。
好巧不巧的,碰上官兵将他们拦下,被勒令一切外来人口近日内不许出城。林云根眉间高蹙,手里的马鞭似是要不受控制的挥过去。他心知此地是新宁,马车里还坐着叶楠,他不能允许自己发怒。
江一青察觉到林云根的异常,从马鞭从林云根手中夺去,调转马车重回客栈。官兵所言的近日之内,怕是有情况发生。他驾着马车重回客栈,跳下马车将缰绳递到小二哥手里好奇道:“劳问小二哥一句,为何近日内不许出城?”
“客官细声些,若被人听到,我们客栈都逃不得干系。”小二哥四下偷看,擦着额上的汗低声阻止道。他接过江一青手里的马鞭,刻意与江一青保持距离。等到了后院,
小二哥神经才放松,左看右看,压低声解释道:“客官莫怪,过了这段日子就好。等到起义军离开,一切便可恢复如常。”
“多谢小二哥告知。”江一青不敢再碰触小二哥的神经,忙把钱两付了。
林云根叫醒马车里熟睡的人,不满的重回方才的客房。他自然是听到小二哥的话,心中仍旧是不乐意。
他们新宁国之事,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