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那几人都是有些心动,思量一下,也有个人怯生生地问:“真不收钱么?”
陈霜降还没有回答,那个毛六嫂就是心直口快地抢了一句:“再穷,我家也不卖丫头!”
再三地被这个毛六嫂打断话,陈霜降再好脾气也是有些恼怒,直把茶杯一放,说:“这嫂子若是不想听我说话,只管出去就是,大门又没锁。”
小桃也是凑过来回了一句:“牙子那里什么丫头没有,我们家可是不收不懂规矩,不明底细的丫头,嫂子也莫欺着我们太太好脾气没架子,就是胡说乱是败坏我们家名声!”
毛六嫂也是经不起唬,脸色白了一白,终于还是忍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经这么一个事,陈霜降也是觉得有几分没意思,也少了精神,只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让她们带话回去,自个商量去。
陈霜降的方法其实也是简单,一方面是收那些媳妇嫂子的绣品卖,赚些差价,另一面则是收了小丫头跟绣娘学手艺,学费倒是真不用,只是真想学的人,平常就是要在绣坊做些杂务,有些想学高明绣法的,则是要签下合约,学成之后三年只能是为何家绣坊做活,这之后就是留去自便。
这法子是陈霜降看人招小学徒才是跟何金宝商量出来的,本来就是想着救助这些人,自然是把条件放宽了许多,还生怕有什么纰漏这才是特地留了几个人尝试说说看。
只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不冷不热地一个场面,陈霜降的心顿时就是被浇凉了半边,等把人送走,何金宝特地来问一句,只说:“真麻烦就是不要做了,反正赚钱法子还多着。”
陈霜降还是有几分不甘,只说:“让我再想想。”
这边一是受挫,反而是让陈霜降生出了几分好胜,真心地想要把这事给做好,恨不得立刻就是把这绣坊办起来,顿时有些后悔把铺子租出去了。
在街上逛了好几天,几乎是把附近每一个绣坊都是问了个遍,陈霜降渐渐也是有了主意,只想着再想妥当一些才是好动手。
这常在街上跑的,难免是碰上何珗,陈霜降正想去把他叫过来,没事一块回家,小桃却是告诉陈霜降,何珗正跟一个漂亮姑娘在一起,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那姑娘一直拉着何珗不肯放。
陈霜降听着就是有些急了,赶紧让小桃去把何珗叫过来。
没一会就是看到何珗过了来,小桃说的那一个漂亮姑娘也是绷着脸跟在后头,陈霜降掀着帘子看了看,只觉那姑娘明眸皓齿神采飞扬,果然异常美貌,只不过肤色略显黑了一些,举止略有些局促,仿佛是穿不惯这一身衣服一般。
陈霜降觉得奇怪就是多瞧了几眼,没想到那姑娘机敏,很快就是觉察到,恶狠狠地一眼扫过来。
陈霜降说:“这里离我家不远,姑娘有事不妨到家里坐坐,喝口茶水。”
何珗不禁苦笑,那姑娘却是很爽气地应了声好,陈霜降本想请她一块坐上轿子,那姑娘却说:“不是说才几步路的,这么麻烦做什么?”
来的皆是客,既然那姑娘不愿意坐轿子,陈霜降也是不好一个人坐着,于是就是下了来,同他们一起走了回去。
经何珗介绍,陈霜降才是知道原来这个就是琪雅,经过虎啸关一战,马匪的日子也是渐渐过不下去,又有琪雅四处游说,也只能是接受朝廷的招安,琪雅却是被推了出来,千里迢迢赶到了京城。
琪雅比何金宝迟一些动身,等她到京城的时候,何金宝已经是辞了官,这个事情也是后来才知道,只在陈霜降面前感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丫头。
稍微在官场呆过的人都是知道,这一回来京城的这几个马匪将会被当成人质留在京城,若是无事,倒也能安稳富足过这一生,万一要是有什么异动,最先丢了性命的就是他们。
这些事情陈霜降都是听何金宝说起过,虽然对琪雅很有几分好奇,但陈霜降也是知道琪雅身份敏感,只备了份礼让人送去,没想过要去见她。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琪雅却是自己找到门来了,人都是到了门口,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的,陈霜降只好是请琪雅进门。
何珗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宁,不住地四处乱瞧,才刚进门就是想找借口溜走。
琪雅却是将眼一瞪,手习惯性地在腰间摸了一把,没摸到鞭子,才是悻悻地放了下来,说:“你别欺我不知道,这是你母亲,哪用得着避嫌不避嫌的,至于我,本来就是乡下丫头,你别跟我说这些文绉绉听不懂的话!”
在沙漠那一段日子里,何珗可是没少吃过琪雅的鞭子,一见琪雅那架势,习惯性地就是往阿酉身后躲去。
只听得琪雅嘲笑着说:“就知道躲人后面,算什么男子汉!”
何珗也不脸红,探出脑袋说:“哪有人什么都会的,我打拳比不过阿酉,阿酉读书就是比不过我,这叫做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你们化外之民未经教化,不懂的。”
这话说的就是有些不中听了,看琪雅气得俏脸发红,陈霜降赶紧对着何珗骂一声:“你才多少本事就是胡说什么,还不去倒茶!阿酉你去请了老爷过来,说家里来客人了。”
何珗笑嘻嘻地跑了下去,居然也没趁机开溜,不一会真的是泡了茶水,端了点心上来,对着琪雅说:“你不是爱喝茶么,尝尝我们这里的茶水跟你们那的有什么不同。”
琪雅依言喝了一口,只撇嘴说:“白淡淡的有什么好喝。”
陈霜降也不说话,只看着这两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斗着嘴,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陡然生出了一种欢喜冤家的感觉,又是几分欢喜几分忧愁,一顿的复杂心思。
这时候却是忽然听到琪雅问:“你说宁良究竟哪去了,我只要亲口问他一句,就是死了心。”
这一下只把陈霜降给吓到了,一口茶呛到嗓子里去,差点没把肺给咳了出来。
刚好何金宝进来,直觉就是对着何珗狠瞪了一眼,给陈霜降拍了两下背,又是端了水过来。
好不容易才止了咳,陈霜降哪里还敢再喝,只摆了摆手。
而在那边,琪雅一直在追问着宁良的下落,何珗没有办法只能是告诉她,在纱罗国的时候宁良就是接到家书,只不过当时是有战事拖延,一脱身他就是急匆匆赶了回去。
琪雅又是不依不饶地问,宁良家在哪里。
何珗颇有些吃不消,只能是求助地望了过来,陈霜降不大忍心,只能是接口问琪雅:“姑娘找宁大夫是有什么事,我们帮你捎带个口信可好?宁大夫家中有大事,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回来的。”
琪雅盯着陈霜降看了许久,扭着手指扯着衣角,半天才是低声说:“好,你帮我问他,愿不愿意回来娶我,你们皇帝要我嫁人,大周我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也就一个宁良好选了。”
琪雅既然是作为人质到了京城,那司马子夏要为她赐婚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这琪雅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不愿意糊涂嫁了人,所以才是到处寻找着宁良的行踪。
听得琪雅说这话,陈霜降不禁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见何金宝跟何珗都是带点苦笑轻微地点着头,陈霜降才是小心地说:“宁大夫他……在家里订过亲,这回就是回家忙成亲的事。”
琪雅大约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脸上简直跟抹了一层霜样,雪白一片,勉强露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直说:“原来这样,那还真是不巧合了,没事,那是宁良没福气,你们皇帝一定会给我挑个更好……更好的。”
话说着琪雅就是站起了身,眼睛一眨,泪水就是簌簌地滚了满面,偏她自己还没知觉,一本正经地说着告辞的话,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悲痛感。
看琪雅这个样子,陈霜降哪里还敢让她出门的,借着留她吃饭的理由,等着琪雅恢复了回来,好不容易才是送了她出门。
等跟何金宝说起的时候,陈霜降觉得琪雅可怜,还特地问:“宁良回家成亲的事是真的吧,该不是故意躲着人家姑娘吧?无错不少字”
“他自个说的,该问也是问他去。”何金宝觉得有些奇怪,望了陈霜降一眼说,“人家的事你瞎操心啥,有那闲空还不如过来给我看看这帐,唉呀,看得我头都晕了。”
陈霜降只管想着自个的事,半晌忽然有些酸溜溜地说:“你说宁良那黑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偏是喜欢他的……我们家阿珗哪里不好?”
听到陈霜降说了这么一句,何金宝才是知道原来陈霜降这是把琪雅当成了儿媳妇在看,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阿珗才多点大,那琪雅雅琪的,还要比阿珗大上好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