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疑问,这一次,卦天师没有给出来任何表示,然而他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已经表达出了些许真实想法。
对于我们所处世界的历史产生疑问的,想来不光是我,也不光是卦天师,包括其他大无常,很多敏锐之人或许都有着类似的感觉。
只不过,在怪异世界里可以修改历史的力量和现象实在是太多了。远的有可以轮回转生到过去和未来的山两仪,更近的银月也具有可以修改历史的力量,并且曾经在月隐山向我展示过。我们所处世界的历史本来就不可能是纯净的,其中必定存在着无数双手的干预。
或许过去向神印许下愿望的人也干预过历史。我们的历史之所以会有这种割裂感,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只是这其中具体有着何种动机,我缺乏继续推测下去的线索,只能暂且调转方向。
我离开了卦天师的宅邸,在路上继续思考着与转轮王相关的问题。
我希望能够弄明白转轮王对我来说到底是敌是友。虽然把大量白虎杀伐法力交给应凌云的很可能就是他,但即使证明了这一点,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仅仅是支援了应凌云而已,法正甚至还是人道司的扶植者呢。
至少在与山两仪为敌这一立场上,我和转轮王应该是一致的。只是敌人的敌人未必是伙伴,如果转轮王有着和水师玄武相同的心思,想要先从其他两仪传人身上夺取力量种子以强化自己的力量,那么我说不定就要先与他分出胜负。
桃源乡主也是如此。虽然先前有过简单的敌对性接触,但是他与我之间应该也缺乏充分的敌对动机。假设他真的是青龙传人,那么在山两仪问题上,要化敌为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对于山两仪力量种子貌似有着相当深入的研究,搞不好也会产生和水师玄武相同的思路。而且,我忘记不了不久前被他用力量压倒的事情。比起化敌为友,我其实更加想要以后进者的身份挑战他,是不是要合作也希望在那以后再说。
水师玄武那个世代的两仪传人在山两仪问题上做到了团结一致,我们这个世代在这一点上很可能是比不上他们的。
而说到水师玄武,其实这里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
水师玄武可能还活着。
确切地说,可能是被复活了。
知晓这条消息的时候我也怀疑过自己的眼睛。这是我从其他人在人道司总据点里面缴获的资料里看到的。
人道司总据点的大量资料是命浊手下的部队负责搜刮收集的,命浊与神照之间有过约定,两人对于这些资料要做到完全共享。因为我还没有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动目标之一,就是以人道司作为对象深入调查末日线索,所以这些资料我也是非常想要的。
直接去找命浊要的话估计会被他毫不留情地回绝,或者即使拿到手也只能拿到边角料,所以我就去问了问神照,而结果则非常顺利。从神照的立场上来说,他只是想要应凌云对于神印碎片的研究资料,以用到之后对付神印之主上;在他看来我也是神印之主的敌对者,所以他非常乐意把神印碎片技术的资料共享给我。
遗憾的是,那部分资料我是完全看不懂。应凌云是结合最前沿科学技术角度解析神印碎片的,我缺乏这方面的素养;令人意外的是,神照居然可以看懂。
而他既然连价值最高的部分都给了我,其他部分的资料自然也不吝啬。就是在后者里面,我找到了与水师玄武相关的记录。
只说结果,为了复活真正银月,应凌云在生前做了相当周到的准备,其中也包括了测试自己所掌握的复活技术。就像是药物这种东西不可能一上来就投入市场,还要做大量的动物实验,甚至是人体实验一样,在把复活技术运用到复活银月一事之前,应凌云似乎是先拿水师玄武作为对象做了个测试。
复活水师玄武的难度可一点儿都不会比复活银月要来得低,两者都是大成位阶,要将其复活都需要相当于对方本人的活祭品,以及至少十倍大无常的庞大力量。
且不论前者要如何达成,在后者这一项上,根据记录,应凌云貌似没打算支出那么巨大的资源,所以这次复活很可能压根儿就不是奔着成功去的,只是想要收集一些测试数据而已。
而结果,不知为何,水师玄武似乎是在仪式之中成功复活了——至于复活过来的到底是生前的本人,还是拥有生前记忆的新生个体,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复活之后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下,被安置在了人道司其他据点修生养息。如今人道司所有据点都遭到了毁灭,而他似乎是在毁灭之中逃出生天,之后进入了下落不明的状态。
我对于这个不知真假的水师玄武非常感兴趣。
不单单是因为水师玄武一诺千金的性格令我无比钦佩,还有一点是,无论这个“水师玄武”是不是真货,至少从资料里面来看,他肯定继承了水师玄武生前的记忆。
在与山两仪和两仪传人相关的领域,他显然掌握着非常多的知识和信息,其中也很可能有着今后我面对山两仪所必需的部分。
以及,关于生前的水师玄武为什么会与应凌云合作、他欠下应凌云的人情到底是指什么,这些事情也是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都没有解开的谜题,我也有着找到这个“水师玄武”一问究竟的想法。
深入思索的同时,我回到了自己在罗山总部的宅院,然后习惯性地走到了长安沉睡的房间。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从麻早报告的恢复情况来判断,长安应该快要醒来了才对。祝拾那边好像也是算准了时间,说是今天打算一直守在旁边等自己哥哥醒来,免得长安感觉自己家人冷落自己。
长安表面上从来不对周围人显露,心里一直觉得妹妹在心里怨恨自己,这件事情他在梦境里面跟我提及过。我事后也有跟祝拾说过。可能祝拾是想要用行动表现出自己的亲情吧。我也希望长安能够解开心结,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家人的温情。
想着这些,我随手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看到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长安从床铺上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白色长发和金色兽眸,容貌美丽到不似人类的少女。她身穿蓝色棉质睡衣,两手叉腰,赤着双足,神气活现地站在床铺上。
而祝拾则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白发金眸少女,手里还握着铸阎摩剑紧张地摆出来架势;麻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毫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切。
出现在那里的,不是银月又是谁?
长安再次被银月取代了?
白发金眸少女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她迅速转头看向了我,然后脸色一僵。
我反射性地要召唤出来火焰,就在这时,“银月”突然发出来一声怪叫,连忙举起两条手臂在头顶上方比了个大大的叉,然后大声喊叫:“是我是我……是我啊阿成!”
说着,她身体周围莫名其妙炸开一团白色烟雾,然后这白色烟雾瞬间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银月的形象消失了,出现在那里的是穿着蓝色棉质睡衣的长安。
其实在看到那个“银月”,以及毫无波澜坐在旁边的麻早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事情大概和自己最担心的发展不一样。只不过我烧银月烧习惯了,一看到银月的脸,就情不自禁想要烧一把火。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我放下了手,仔细观察着长安,同时深入分析空气中残余的些微法力波动。
没有银月的感觉,现在站在那里的,毋庸置疑,就是我所认识的长安。
我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我这不是刚刚醒来嘛……我妹一看到我,就问我脑子有没有哪里出问题,身体情况怎么样,可不可以自己站起来试试看……”
长安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坐了下去,然后做出解释:“问着问着,她就开始问我身体里面的魔物力量有没有出现混乱,我是否可以对其做到控制……我也有点好奇,就站起来试了试……”
“也就是说,你只是在测试自己的力量。”我说,“你所拥有的,应该是幻术性质的力量,所以可以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样。”
“是啊是啊。”长安用力点头。
“那你变什么不好,偏偏幻化成那个样子?”我问。
长安讪讪地笑着:“我这不是想要给老妹一个惊喜嘛……”
“哪里来的惊喜,完全就是有惊无喜啊!”祝拾大声吐槽。
我现在更加在意另外一件事情。过去为了以防万一,我把银月的形象以念写照片的方式让祝拾记下过,因此祝拾才知道银月的容貌,刚才的姿态估计也是应激反应。
那么长安又是如何知晓银月的容貌的呢?
“长安……你有银月的记忆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