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那大纛去了,厉也好,司也罢,那数千铁甲,当真被官军赶着在走。
娄敏中看得懂,是打不过,当真打不过!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诡计,就是当真打不过,护国镇国两位大元帅来了,也是打不过!
要说谋划上,此番之谋,已然到得绝顶,城池有重兵把守,城外有大军来援,却就是打不过,非谋之罪也,实战之罪也!
如之奈何?
娄敏中看了看身旁的方天定,他已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为何就是打不过呢?
为什么?
这大宋朝,何以能不灭?
娄敏中想不通,他只开口说得一语:“太子殿下,走吧……”
“去哪里?”方天定转身也来问。
娄敏中看了看那城墙之上,那无数人在愤怒,在质问!
援军二十万,漫山遍野在逃,官军万余人,却在后面追……
城头之上,不知多少面如死灰……
“走吧……殿下……”娄敏中如此再说一语,也是有气无力。
“杭州城不要了吗?”方天定转身也来问。
娄敏中点着头:“留得青山在……”
“我不走!”方天定却在摇头。
“殿下……”
方天定摆摆手:“你走吧,谁要走,都赶紧走吧,我……不走了。”
“殿下,这是为何啊?”娄敏中上前去抓住了方天定的手。
方天定稍稍摆脱了一下,说道:“走去哪里呢?娄丞相,我父亲本是苦命之人,当学徒,学手艺,吃尽苦头,白手起家,置办了那小小漆园,朱勔的走狗,便是侵门踏户,破家而来,父亲一怒之下,带着我做下这些事来,当时便想着,报仇雪恨,仇恨之事,算是报了吧……”
娄敏中心中已然觉得不好,就问一语:“大业还待长久计……”
方天定摇着头:“这朝廷之军,着实出人意料之强横,今日,你我所见,心中也知,无奈何也,这般之阵都要败,何以还能胜呢?许是那赵家天命不该绝,大业,没了……既然仇恨算是报了,那就如此吧……”
娄敏中在一旁听着,便看身后,已然有人飞奔往城楼去下,娄敏中心中也急,再说一语:“殿下,走吧……”
方天定还是摇头,却问一语:“何以……这般之朝廷,这般之天子,还有这么多人为他如此卖命?”
方天定着实不能理解,却是这个疑问,何尝又不是娄敏中心中的疑问?
娄敏中尝试来答:“许是因为高官厚禄,或者是富贵钱财……”
“是吗?”方天定转头来,双眼通红有泪在落,还问:“那我去许他们钱财富贵,我去许他们高官厚禄,他们会当场倒戈?”
娄敏中无言以对,这个问题,一时间,当真没有答案……
方天定继续说:“我想……见见他们,见见那个……苏武,对,他叫苏武,我想问问他,为何……”
娄敏中大急:“殿下,只是败得一场而已,我永乐之国,还有州县几十,卷土重来也未可知,岂能把命交代在此处?”
方天定忽然挤出一个笑脸来:“娄丞相,你知道为何入了杭州之后,我与父亲要想方设法与诸路来投之军争权夺利吗?”
娄敏中没料到方天定此时此刻会问这个问题,虽然错愕,却也答道:“臣知道……”
“对,你是知道的,大业啊……他们来得太快了,但凡多给三两个月,兴许一切就不一样了,只待我与父亲把诸路之军整治完毕,当就大不一样了,乃至那苏武初到之时,我也还想着借那苏武之手来做到这些事,也想着朝廷大军来了也好,便是与朝廷之军慢慢来打,我军当越打越是精良,这权柄,越打越是集中在手……想得太好了……”
方天定,当真并不那么无能无知无智,他心中似乎看得清楚许多事,只是一切都并不按照他的谋划去发展。
娄敏中皱着眉头,只是叹气:“许是我等,没见过世面吧……”
方天定摆着手:“去吧,娄丞相,你速速去吧……我见见那苏武,问问他,问他一些话语……娄丞相心中也是知晓的,这大业啊,当真没了!”
娄敏中开口去,话语没说出,欲言又止一番,躬身一礼,转头,脚步去了,回头看,脚步再去……
这城楼之上,哪里还有人呢?已然是空荡荡一片。
那城楼之下,城头之上,早已是局势大崩,四处的阶梯都是那拥挤着往后跑的士卒,官军那无穷无尽的铁甲,已然开始站满城头,更是到处在追在杀……
方天定,其实是有可能活着出去的,比如乔装打扮一番,从东门或者西门随着溃败之军奔出去,奔得快也就躲过了快马追杀,奔得慢便在哪个壕沟泥土里躺一躺,几十万人在逃,官军也忙不过来,躺到晚上,慢慢再来爬……
当然,兴许时运不济,怎么也逃不出……
他却一身龙蟒站着这里,不逃了。
已然就听到有那甲胄的脚步正在往城楼上登来。
只待有军汉陡然看到这一身龙蟒,猛然一惊,便是大喜欢呼:“这里逮着一个……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方天定便去呼喊:“我乃太子方天定,请你们那苏将军来!”
那军汉一时之间,还当真愣了愣,也有刀在手,脚步却并不向前奔来,着实是这一身龙蟒太过耀眼。
随着上来的军汉越来越多,众人团团在围,却也当真不曾有人上前来要打要杀。
只有方天定又开口呼喊:“我乃太子方天定,请苏将军前来一叙!”
当真有军汉回头下楼去,楼下城门洞里,正也有人在搬那堵门的土石之物。
也有成建制的铁甲官军翻墙而入,正往城内急奔,追杀贼寇倒是其次了,苏将军头前有令,先寻那钱粮所在之地。
武二郎自是一马当先去,私下里,武二郎还得了苏武更多命令,把那钱粮之地控制在手,乃至控制得越多越好……
只待城门洞里的土石搬开,稍稍清理,打开城门,呼呼拉拉的军汉鱼贯而入,城墙之上,也有军汉就在城墙上往东西狂奔,许这城墙跑起来更快,便是要先控制东西方另外几门。
至于北边的城门,暂时不管……
各部军汉,井井有条在行各自差事。
那二十万贼军,早已四处逃散了去,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苏将军打马入城来,便也就上城楼去。
那城楼高处里,几十个婺州兵围着一人,也不打也不杀,就等着,王禀就在此处,他先到的,也是他真正决定等苏武来了再说,王荀往城里去了……
苏武来了,从众多铁甲身后走来,上下去打量那方天定,只有一语:“你倒是条好汉!”
这话苏武说得由衷,不仅是方天定不逃跑这件事,能成功蛊惑人心揭竿而起的人,必是真有几分本事与心气。
方天定拱手一礼:“敢问当面,可是苏将军?”
“是我!”苏武点着头,迈步往前去。
“苏将军好生年轻……”方天定显然有些诧异。
“你年岁也不算大……”苏武已然站在了方天定身边,身前就是那城楼射孔,视野当真是好。
“苏将军这般年岁,就在朝廷里手握重兵,也听闻山东呼保义大贼数万,也亡于将军之手,我比那呼保义如何?”方天定来问,似问得认真。
这个问题,苏武想了想,答道:“兴许有些地方,你比他强一些,某些方面你又不如他。闲言碎语不多言,只问,何事寻某?”
方天定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十婺州军汉,忽然问得一语来:“将军为何要给那赵家天子如此卖命?那天子昏聩不堪,荒淫无度,不顾百姓死活,一心只求自己享乐,这般天子,岂能是英雄豪杰之明主?”
苏武闻言一愣,他是如何也没想到方天定会问这个问题……
苏武反问一语:“莫非你是英雄豪杰之明主?”
方天定摇摇头:“兴许我也不是,我父亲更不是,但……将军如此之才能,岂能为这般昏庸天子卖命?与将军交手几番,将军之才能,胜却天下无数人也,将军若是愿意,我愿与父亲一道,以这永乐之国托付将军,以将军麾下之强军,带着我们,打过江去,打进汴京,改朝换代,又有何难?”
方天定一边说着,一边还去看那几十婺州兵。
那几十婺州兵,岂能不是个个目瞪口呆。
妈的……
苏武陡然会意过来了,自己是不是中计了?
苏武立马来笑:“你用命来一会,就为了这一手谋划?”
“将军若是如此,到时候,将军就是那天下明主,我等岂能不诚心拜服?天下豪杰,哪个能与将军争锋!”
方天定连连在说,说得激动不已,好似还怕点什么……怕自己话语说不完一般,怕苏武会立马拔刀而起,让他话语说不完。
苏武也回头看了看那几十婺州兵,却还是来笑:“你继续说……”
方天定岂能不说:“赵宋之国,以军汉篡夺而来,当也以军汉篡夺而亡,此人世之轮回也!天命该当如此!”
“说完了吗?”苏武转头来问。
“将军,事情当真可成,将军麾下精锐悍勇无当,只在此杭州之地倒戈一击,我与父亲从旁配合,汴京之处定然反应不及,将军带着我等一路北去,立马席卷天下打破汴京,大事定成!”
方天定自是说个不停。
还别说,真这么一想,方天定这办法,并不那么蹩脚,甚至还有几分高明。
真这么干,说不定真能成,虽然阻碍也很多,比如西军诸多汉子,但苏武若是真要这么干,一场鸿门宴的事,有心算无心,兵不血刃就能搞定刘延庆王渊等人……
如此席卷而去,一二十天,苏武大军前锋就能到汴京……
然后,不免也是个百万大军席卷天下……
真是有点诱惑力……
苏武慢慢笑来:“你这条命留在这里,当真所谋甚大啊!”
“愿与苏将军,共赴大业!”方天定再是拱手一礼,好似真诚非常。
“你如此与我一番言语,不过两策罢了,要么呢,我不应你,你就想着让今日这番话传出去,离间之计也,若是万一离间成功,便也为你父亲谋得一线生机。若是我应了呢,那更是再好不过……着实高明得紧!”
苏武自是看明白了,人家用命出招,命都不要了,岂能没有威力?
但苏武又怎么可能应下这般事来?
若是真的按照方天定之言去做,哪怕做成功了。
只怕到时候,天子肯定会提前跑出汴京,西军也还有种、折之辈,河东河北乃至川蜀之地,大军也有不少,必是天下勤王,那还有不知多少乱战……
乃至……辽国又岂能没有动作?西夏党项又岂能不趁虚而出?吐蕃之辈亦会如此。
还有那金人马踏而来……
胜败且先不说,这大宋江山,倒也不知最后会收拾成什么样子……
其实有一句话,苏武倒是听进去了不少,这大宋以军汉篡夺而来,当也以军汉篡夺而亡。
这个话语之中的道理,苏武心中稍稍有些认可,完成这般的宿命之轮回,在历史长河里,岂不也是挺好?
这方天定招式出完了,便是说道:“将军能看透在下这用命之局,当也能想明白,此番机会就在眼前,反戈一击,大事定然能成!”
苏武去看那方天定,方天定脸上,皆是期待之色,他显然也有几分自信,便是他有谈这件事的筹码。
永乐之国,还有州县几十,大军百万,若是苏武真要反戈一击,这大军百万,有苏武强军在前,岂能席卷不得天下之大?
苏武看着满脸期待的方天定,慢慢一语来:“我有一计,更好!”
“将军请说!”方天定又是拱手。
“先用你这头颅,换在场几十军汉一场富贵!”苏武语气平淡。
方天定闻言一愣。
苏武已然就在拔刀!
方天定连忙说道:“既是谈到此处了,这般是何必呢?”
苏武不答,拔刀就起,一刀去,那头颅就在地上滚落,苏武抬手一招:“兄弟们,这颗头值大钱,你们共分!”
立马有军汉上前来捡,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王禀已然上前来,便是皱眉一语:“将军,这厮,欲置将军于不义,欲害你也!”
苏武点头:“嗯,但王总管当面,他害不到……”
王禀听来一愣,却知,当面苏将军之信任,已然无以复加,便立马来言:“将军放心,我保证,他害你不了,我麾下军汉,皆忠义之辈,我更不是那小人!”
苏武信得过!
便只点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苏武,一颗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岂能怕小人作祟?走,只管往城里去,把战事鼎定!”
说着,苏武便动身而起,好似丝毫不受影响。
王禀便也随后在跟,心中也是敬佩不已,着实是苏武做的事,说的话,教人百般信服!
也是王禀也知,刚才方天定的某些话里,诱惑力其实极大!但苏武当真不为所动,岂不就是忠义在心?
苏武此时此刻,更想一个问题,这方天定是提了个醒,往后这种事,他苏武当还要遇到很多次……
这大宋朝,就是这么一个大宋朝!
今日即便王禀这里传不出去,来日也不知多少人还要编这些话来。
苏武知道此事过后,他便权柄更甚,他一个泥腿子军汉出身,永远也避免不了这些事去。
方天定今日用命所谋,与来日那朝堂相公来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那些朝堂老奸巨猾之辈要编排起这些事来,岂能不比方天定的招式高明?
一个当真手握精锐兵甲还身居高位之人,在这大宋朝,就是这个待遇,一点侥幸都不可能有!
这大宋朝的军将,又得强,又不能太强,只能一般强,万万不能有那出头鸟。
防军汉,那是大宋骨子里的基因与烙印!
那该如何应对?
若是放在前面几个皇帝身上,这事,还真没办法,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功成身退,可以身居高位,但只是个闲散官职,从此在汴京再也不出城,再也不接触任何一个军汉,每日吃喝玩乐。
就在这些相公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管着,从此富家翁,还得时刻受人监督,也看相公们心善与否,会不会当真放一条生路。
但这事放在赵佶这一朝,那还真就有一条路能走。
那就是赵佶这条路,只要能忽悠到赵佶,一切问题,便也迎刃而解。
毕竟,赵佶待人好!
苏武今日见了一回方天定,心中已然想得越来越多,这大宋朝,当以军汉篡夺而亡!给这赵家一个自食其果!
就得在这条路上干!
带着这些思绪,苏武打马入城去,城内自还是兵荒马乱不止,到处还在打杀。
不知多少贼人走投无路,跪地在求。
苏将军早早也有过军令,辅兵也当入城,俘虏,要的……苏武要,这些劳力,苏武还养得起,京东两路要大投资,各种开矿,正需要。
眼前之关键,就是钱粮所在!
武松其实没怎么参加先登之战,他的任务就是钱粮。
苏武带着骑兵军汉,打马在城内到处去奔,一处一处去看。
北城之外。
那将台之上,谭稹不知跳脚大骂了多久,终于还是鸣金收兵了,那城墙着实爬不上去……
只待鸣金之声一来,数万之大军,潮水而退。
却是刚刚鸣金,有那快骑就赶到了将台之下,正在禀报:“禀报相公,南城破了,官军正在入城!”
“什么?”谭稹岂能不是大惊,立马又道:“不可能,万万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谭稹都已经鸣金准备退兵了,不是退兵入营,而是退兵回湖州,便是以为童贯那边,必然兵败……
这边又破城不得,为今之计,那就是赶紧退到湖州,给东京上奏,只管说是童贯南路兵败,导致大军不得不退到湖州去,也还请朝廷再调大军来援……
后路,不是现在想的,是早已想到,反正童贯怎么都逃不脱这一遭罪过。
现在来报,说南边破城了,这怎么可能?
那游骑立马再言:“相公,当真破城了!”
“不是已然腹背受敌了吗?怎么还能破城?”谭稹便是一万个不信。
那游骑便是再言:“贼寇援军被那苏将军带着七千骑兵击溃,如此,城头之上,一见援贼大败,军心就散,南城大破也!”
谭稹倒吸一口气去,只感觉两眼发黑,差点当场没有站定,就要栽倒,还好左右来扶,把他扶定在将台边缘……
“击……击……击鼓击鼓!”两眼还有点黑,但谭稹话语已然说出。
左右之人,皆是发愣,已然在鸣金,怎么又击鼓?
莫不是谭相公昏了头了?
只待谭相公当真站定了,两眼的发黑缓过来了,便是怒道:“击鼓击鼓,击鼓攻城,尔等岂敢违抗军令!”
“哦哦哦……”有那都虞侯连忙转身去,便是停了鸣金,赶紧吩咐再击鼓。
鸣金一停,鼓声又起,咚咚咚!
那阵中正在退的辛兴宗当场就愣!
这都打什么仗?数万大军,岂能如此儿戏?
这是干什么?
旁人也问:“将军,这……是进是退?”
辛兴宗兴许是满场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编制不乱的部曲,他脚步一止,把手一抬:“先不退,等一等!”
左右令兵飞奔来去,就去各部传令,这不是厮杀之时,编制不乱,还能指挥。
辛兴宗所想,那就是看一看再说,哪怕要退,也让别人先退,别人都退了他再跟着迈步回去,如此也好说一些。
只看周近其他部曲,那早已是一片混乱,有人好似听不见鼓声一般,只管往营寨那边奔去,着实是那擂木滚石箭雨遭不住。
有人停在当场,许也是辛兴宗一般的念头。
有人前后徘徊,也不知是退是进,退又怕回去获罪,不退,进那是万万进不了一点……
数万人,就这么一片混乱之中……
只看那远处将台之上,那谭相公手舞足蹈在跳在喊……
也听得那鼓声是越来越急……
辛兴宗哪里闹得明白?只管回头去看了看,一看还真发现了奇怪之处,那城头之上的贼军,本该是人头攒动之景,此时看去,竟好似陡然一空,没人了一般……
城破的消息,都已经传到谭稹耳边了,那城头之上的贼人岂能还不知?
辛兴宗自是不知,他只是疑惑怎么刚才还挤满了人的城头之上,此时看去,却看不到什么人影……
辛兴宗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灵光在闪,忽然开口:“回头回头,攻城去!”
说着,他自己先迈步转头去奔,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爬上去,不行再退下来就是。
若是成了,天大的功勋独属一人,若是不成,回营之后,谭相公大发雷霆,也当容他一人有功。
只看辛兴宗转头去奔,周遭众多军汉一脸不明所以,疑惑不已,却跟着也去。
只待奔近了城头,城头上也无箭矢来射,辛兴宗心中大喜,便是更喊:“把长梯都竖起来,爬上去!”
众多军汉倒是听话,当真四处去寻那倒地的长梯,倒也奇怪了,城头上檑木滚石火油金汁,那也一样不见……
赶紧爬吧……
在那震惊之中,说爬也就爬上去了!
连辛兴宗自己都在错愕之中爬上了城墙,回头再去看那中军将台,辛兴宗才高兴了瞬间,立马眉头一皱。
岂还能不明白?
城已然破了,必是南城,军情而来,所以谭相公才那般又是鸣金又是击鼓,所以这城头上陡然一空……
唉……
这般爬上墙来,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该做什么?
赶紧进城去,抢钱抢粮!大老远从西北最西之熙河,到得这杭州之地,是为哪般?
辛兴宗脚步再起,飞快而奔,口号大呼:“随我来,快入城!”
城池极大极广,谁动作快,抢得到,那当就是谁的,抢到多少算多少!
那南边,也是快马在奔,驱赶着无数贼寇往北来,也临时抓得不少贼寇挂在马上在带路……
那苏武,不是什么好人,要的就是吃干抹净,南城可以慢慢去寻,这北城钱粮之所在,那就得眼疾手快,他麾下马匹众多,大街之上奔起来,也无阻拦之人,快速非常。
那钱粮所在之地,也就在方便存储运输的大街之处。
寻的是一处昔日高门之大宅,苏武从南打马奔来,辛兴宗从北翻城而下。
两边之军,竟就在大街要相遇了。
苏武不管不顾,因为那大宅就在眼前不远,只管打马就去。
那辛兴宗更是大急,呼喊不止:“快快快,定是那门口有那石鼓大狮的宅子!”
他倒是也聪明……
说巧也不巧,双方人马,当面皆是赶到。
苏武翻身下马,还有笑容:“辛将军辛苦!”
辛兴宗也有笑容:“苏将军,此处乃北城城墙之下不过数百步而已,我既从北城打破了城池,你当也不该来抢才是……”
苏武哪里管他,回头一语:“鲁达,带你部曲,把守住这座宅子,任何人不准出入,违令者,斩立决!”
鲁达带人已然下马,那韩世忠更是打马往前来一些,他也知道此时是做什么,便是面目狰狞骇人。
辛兴宗闻言,脸上哪里还有笑,立马也说:“来人来人,把守此处宅院,任何人不准出入,违令者斩!”
两边军汉,自是都往那宅子涌去。
苏武忽然一语:“辛将军莫不是要当街火并?”
辛兴宗闻言也道:“岂能如此话语来说,如谋逆一般,你我皆是官军,我也破城而来,这北城之钱粮,我岂能不为朝廷看管起来?”
苏武闻言,无有言语,转头就去,翻身上马,把腰间长刀一拔,左右一语:“韩世忠!”
“末将在!”
“有人哄抢朝廷钱粮,列阵,缉拿哄抢之乱兵!”苏武面色之中,也起狰狞。
只看众多骑士,长枪在手,左右而去,铺满这杭州城之大道,一排二三十骑去。
“苏将军,你这是作甚,这般是作甚?”辛兴宗抬头连连来问,对面高头大马无数,岂能不教人心慌?
“辛将军,最后一语与你,你若存心真要哄抢,那可不怪我下手无情。”苏武一语之后,回头就喊:“诸位兄弟,准备随我缉拿乱兵……”
“苏将军,你可想定了?”辛兴宗有些不信,他岂能认不出此时苏武身后,皆是西北骑兵?
他苏武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调得动这些骄兵悍将冲击同僚部曲?
苏武没有言语,他知道,辛兴宗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之辈,话语无用。
那就干。
苏武马腹一夹,一声呼喊:“随我来!”
就听得马蹄轰鸣而起,倒是不快,却在加速,当街就冲!
辛兴宗立马大惊失色,脚步连连后退,口中下意识就去喊:“慢慢慢!”
苏武更不理会,这个时候,就得下狠手,不然没完没了,此时抢不下来,到时候童贯与谭稹之间,麻烦得紧。
只见那马蹄却丝毫不见慢,几十步外,当真就要冲起来了。
辛兴宗此时,岂能不虚?这与胆气大小无关,是他知道,这如何打得过?这点熙河的家底,又如何舍得打?
哪辈子,何曾遇到过苏武这般的浑人?
辛兴宗转头就走,还有呼喊:“快让到两边巷子里去……”
辛兴宗身后的军汉,自也是个个转头去躲。
却见那马蹄一阵冲来,也就冲了百十步,慢慢在勒,苏武在马背上却又来说:“辛将军,误会啊,当真误会,你这麾下,岂能是乱兵?”
韩世忠勒马在苏武身旁,也是哈哈大笑:“看来真是误会,不是乱兵,是友军!”
苏武还有话语:“辛将军,误会解开了,得罪得罪!”
再看那大宅门口,鲁达如同门神一般站定,卷了无数刃口的大朴刀横在身侧,虎目左右在扫,也有话语来说:“谁上前来?洒家今日杀得数十人去,多杀几个也无妨!”
自是有那贴着墙躲马蹄的军汉,哪里还去看他?
辛兴宗从小巷口走出来,他刚才倒是奔得极快,此时已在三四十步之外,身形斜着站定,抬头看了一眼苏武,开口来问:“苏武,人这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运道有尽头,你今日如此,来日也不怕自食恶果?”
这话,自是威胁。
威胁什么呢?风水轮流转,终究是说童贯与谭稹那点事,童贯行将就木,谭稹正是壮年……
“有劳辛将军操心,我辈军汉,以自身本事立足于世,一心为国罢了,只愿为朝廷建功立业剿灭贼寇,城池是我等兄弟用命打破,哪像辛将军,夺个空城头,也当是功勋……”
苏武这话,倒也不全是为了去贬低辛兴宗,更是为了说给韩世忠等人西军汉子来听。
韩世忠听来,他是什么性子?便是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呸,无卵之辈,也充好汉!你若与我同在一军,我一日打你三回也不解气!”
辛兴宗闻言不语,恨恨看得一眼苏武韩世忠等人,转头,去也!
只听得身后,阵阵哄笑传来,辛兴宗也不回头去看,心中之念,不必多言。
苏武抬手一挥:“韩世忠,带人进去点一点钱粮之数……”
韩世忠连连摆手:“末将如何好去点得,苏将军派麾下进去点数才是……”
“叫你点你就去点,你我兄弟,岂是外人。”苏武如此一语。
韩世忠面色有笑,却还是摆手:“我不去……哥哥自带人进去点就是……”
“嘿,本将还使唤不动你了?”苏武笑着来说,又道:“兄弟自带人去点就是了,还有好多处,我如何点得过来……”
韩世忠却还想了想,翻身下马来,一拱手:“那……我就进去了?”
“赶紧的……”苏武大手一挥,已然勒马转向,自是还真有好多处要去。
“哥哥,你放心,我自点得清清楚楚就是……”韩世忠远远喊来话语,心中只觉得暖洋洋,这哥哥拜得不差,敞亮非常,真真不是那蝇营狗苟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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