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花开花落,一圈蚕丝,便是一年岁月。
蓬莱丹室,梁岳盘腿调息,掌心朝天,掌中趴着一只别人看不见的玉蚕。
玉蚕肥嘟嘟的身形,缠满六十三圈丝线,覆盖大半身躯。
梁岳服下一枚丹药,内力源源不断生成,玉蚕再将内力转化为真气,最后进入天师印内。
原先真气上限是一百缕,经过三年的神魂衰老,如今已变成九十缕。
趁着还未衰退,梁岳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之下,尽可能储存更多真气。
内力通通不要,按照秦始皇留下的文献,和氏璧可储存三千缕真气。
六阳阵法如果是待机状态,而不是激发状态下,十天甚至不到一缕,坚持六十年轻轻松松。
所以梁岳空闲时,也会主动储存一点真气,如今回到家中,有的是资源供自己消耗。
行功结束,梁岳来到梧桐园。
“爷爷!!”
两个小不点屁颠屁颠跑过来打招呼,还有一个刚刚学会走路,正躺在祝英台怀里呼呼睡觉。
梁氏宗族,如今也有第三代人了。
桌子上放着古琴蝶恋花。
“英台,快过来……”
梁岳打招呼示意。
“怎么了?”
“弹一首曲子来听听。”梁岳笑道。
祝英台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懒了?”
“都六十三了,不懒还干什么呢?”
“说的也是。”
祝英台微微一笑,开始弹奏琴声。
琴声如潺潺流水,绕梁三日不绝。
湖中鸳鸯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当年的人还在此。
人老了,总是喜欢怀念过去岁月。
“英台。”
“怎么了?”
“当年你几岁入学读书来着?”
“十六啊……话说你当年如何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咳咳,没事。”
梁岳装作一副老糊涂的模样,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总不可能说自己当年是有三丈神念吧,墙壁可挡不住神念。
躺着躺着,梁岳深深睡过去。
庄园内,梁景明闲着没事干,在田园四处闲逛。
他的爱好不多,一是练武、二是炼丹,闲着没事干就到田里走一走。
长乐派不染人间富贵,除了炼武就是耕读,平时有柳庄发的工资。
当然,梁景明不限制别人出去建功立业,提前退出长乐派即可。
好聚好散,道统亦可开枝散叶。
这是最松散的组织,同时也是退出人员和原势力关系最好的组织。
与其说是门派,倒不如说是学堂。
与一旁的谢灵运只有一个人的逍遥门相比,可谓是壮大许多。
会稽山麓。
一衣衫褴褛,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孩步履蹒跚走来此地。
“终于到了。”
男孩望着山上的宫观,两眼模糊,身形一下子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过一会,才有路过的人发现,赶忙送上山治疗。
男孩再次醒来时,发现床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你是许神仙吗?”
“你又是谁?家住何地?”许净明笑着问道。
“我姓李,没有名字,父母早亡,祖籍巴蜀,如今四处漂泊……”
男孩才八岁,并无显赫郡望,家中世代务农,当过童子兵,也曾在高门大姓的私塾外偷学文字。
后来因大族被当今皇帝所灭,故而流浪天涯。
男孩也不是随便流浪,从远古祖先那一脉传下一种怪病,十岁后内脏发热,双目视力模糊,直到双目失明,一般活不过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每一代皆是如此?”许净明惊讶道,从未见过这等怪病。
“是的。”
许净明思索片刻,随即说道:“你留下来观察,既然在弘文亭倒下被人发现,叫你李弘文如何?”
“多谢神仙!”
男孩三拜九叩。
建康城。
刘义符稳坐后方,牢牢把握朝堂。
头戴帝王冠冕,不怒自威。翻阅各方送来的奏折,大部分是一些闲聊家常的问安奏折。
“问安奏折”是听师父梁岳建议设立的制度,规定一定级别的官员,每个月必须上交一份奏折,即便没事也要问安。
一是掌握各地官员动向,二是方便能臣夹带密报。
除此之外是各地黑衣卫。
双管齐下,打击贪官,提拔贤能。
除此之外,任用酷吏与宦官,这些人为自己打击豪商官僚,大肆捞钱,以作北伐之用。
之前的北伐屡次不成功,大部分是世家一毛不拔,朝廷只能向民间压榨,导致越北伐,南方百姓越过不好。
如今转而向豪门求财,虽然后世名声会臭一点,但不影响百姓正常生活。
春去秋来,又是三载过去。
元嘉六年。
三吴一带几乎每年有豪门破灭,“酷吏”谢晦,“奸臣”徐羡之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东南地区不复当年繁华。
取而代之则是朝廷大军占领黄河以南大部分土地,彻底实控洛阳长安两京。
匈奴、羌人等胡虏势力全部灭亡。
世界来到北魏南宋相互抗衡的时代,双方围绕着黄河两岸你来我往,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厮杀。
鼎盛胡虏与恢复元气的南朝,开启一场持久战。
柳庄,哨楼之上,六十六岁的梁岳眺望远方。
身旁是少年梁仁,他也跟着老祖宗的目光看过去。
相比永初年间,元嘉六年的会稽萧条不少。
“爷爷,为何皇帝不顾劝阻非要打仗呢?”梁仁问道。
这些年民间怨声载道,尤其是豪门大姓,有些人前脚骂完皇帝,后脚就有黑衣夺门而入,场景甚是吓人。
有人说这般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与刘彻有何区别?
柳庄倒是没有受到波及,梁氏地位超然,梁景明持家这些年,早已把多余的田地分给其他部曲家族。
“孩子,你以后就懂了。”梁岳深深叹息,“如果不把仗打完,后人还会打更多的仗,受更多的苦。”
这是梁岳一生的梦想,如今他已老迈,自身难保,唯寄希望于义符了。
义符或许对不起此世百姓,将来纵观整个历史,他亦可抬头挺胸,无愧于汉家。
“是这样吗……”梁仁陷入思索。
跳出当代,纵观历史,后人如何评价元嘉呢?
他想不出来,又想起其他事。
“爷爷,师父打算培养我为逍遥派传人。”
“很好,就按你师父决定。”
梁岳懒得理会,转身回到梧桐园内休息了。
此时,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来者正是许净明。
“坞主,我有事相报!”
许净明带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拜见梁岳。
梁岳第一眼注意到这个奇特的孩子。
这个孩子体温异常的高,甚至比发高烧还高不少,整个人应当十分痛苦,可是此子一言不发,面色平静,乃是意志极其坚定之人。
更奇特的是此人眉心有一道红色胎记。
梁岳指着此子额头,说:“这是天生胎记?”
“非也,此乃十岁才有的印记。”
许净明行医多年,第一次碰见这种怪病。
李弘文好奇打量着许神仙推崇备至的老人,此人的目光仿佛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此人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他的手很冰又很暖。
“李弘文这一支的人活不过二十五岁,死状苍老,除此之外,别无异象。”
梁岳闭上眼睛,神念感应,真气流转。
此人体内,尤其是眉心部位,似乎有不一样的血脉。
此血脉淡薄,却有勃勃生机,想要吞噬一切壮大。
比某些胡人体内的妖魔血脉还要强数十倍。
这是妖魔?
也不对,没有古籍中说的妖气。
莫非是上古异人?
据传说,上古有天生神通的人类,虽说灵气灭绝,但他们也不是一下子绝种了。
眼前此人,兴许是异人后裔。
其体内血脉没有灵气,只能转而吞噬宿主。
这到底是什么血脉?梁岳对此很是好奇。
“你以后留在此地。”
“多谢神仙!”
李弘文跪下叩首。
从此,柳庄多了一个年轻人。
这孩子与其他人不同,初入豪门,不卑不亢,衣食简朴,不为外物所动。
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熟了之后四处捣乱,显露出顽皮本性。
梁岳在此人身上各种试药施针,李弘文一声不吭。
一旁的梁景明见状赞叹道:“爹,这孩子适合练金刚不坏功。”
“都学一学,强大的体魄,有助于抵抗血脉。”梁岳看着这个目光坚毅的孩子,笑道,“以后跟我学练武吧。”
时隔三十年,闲来无事的梁岳,又动起培养门人的念头。
梁仁学文,梁义对建功立业很感兴趣,梁信还小。
以后李弘文可为长乐派掌门。
“是,师父!”
李弘文三拜九叩。
时间渐渐流逝。
一封封密报从北地发来,助力汉军北伐,汉军首次踏过黄河,大败胡虏。
这一日,蓬莱丹室。
李弘文盘膝而坐,身上插满金针。
长明灯散发纯金能量。
梁岳伸手一指,眼中光芒闪烁,李弘文瞬间陷入幻境。
随后手掌扣在此人脑门,真气疯狂灌入其四肢百骸。
中空锥子钻开此人眉心,真气与神念一点一点逼出其血液中的血脉。
哒哒哒……。
血液滴落玉盘,这是一种紫血,散发玄妙气息。
梁岳郑重将其收好。
日后或许有大用。
李弘文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凉爽,再也不痛苦了,不由得泪流满面,家族千年的诅咒,终于没了。
“多谢师父救命之恩,弟子做牛做马,报答师父大恩大德。”
“无妨,你先休息几日。”
若不是相处许久,明白此人心性,梁岳也不必大费力气为其解决血脉问题。
打发走弟子,梁岳坐下调息。
解决病痛,李弘文内功修为突飞猛进,隐隐成为下一代领头人。
十余日后,谢灵运终于赶来。
“坞主,我按照弘文那小子说的地点,找到他先祖埋的东西……”
梁岳拿起石刻观看。
“蜀神蚕丛天眼”
原来是古蜀王蚕丛的血脉,所谓天眼,便是眉心第三只眼。
此物竟是天眼血脉?果然是异人血脉。
自己能修炼吗?
梁岳再看下面,下方竟是广成子密语。
“又是广成子。”
看到下方文字,梁岳内心震惊无比。
“人仙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