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是有小偷的。
但小偷的性质不算特别严重,所以往往也就关个几年。
但蓬莱市这监狱.
“有个很出名的,原本是枪决,但好像交了个东西,之后减刑到无期,现在还在关着。”
“在男监重刑犯监区。”
“小孙当初倒是经常跟我们提起过他。”
女人如实说道。
徐嚯和李建业闻言诧异,互相对视一眼。
死刑犯的小偷?
小偷之前说了,性质不严重,所以一般也就判个几年。
导致人员死亡,比如失手杀人什么的,才有可能死刑。
那这个人是.
徐嚯让面前三人离开,接着看向一旁的陪同人员。
“这人是谁?”
“贼王。”
狱警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这种全监狱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人,基本都听过名头。
“贼王?”
李建业诧异,不是很理解。
“有多贼?”
“他是全国小偷的总瓢把子,甚至一度召开过全国小偷交流大会!”
“二十年前,单单他一个人,就偷了几十万.”
“警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将他抓获.”
狱警无奈的开口。
“这也是我们监狱,唯一一个不是因杀人而被关在重刑犯里的小偷。”
“原本是要死刑的,但因其上交一个漂流在外海的国宝,便给出了一定的减刑。”
“这人精通多种盗窃手段,各类撬锁技艺,重刑监区内,对他的照顾也是独一份。”
“怕他越狱”
李建业激动不已。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嚯。
徐嚯开口道:“能不能把他喊过来?”
狱警稍微思索片刻,随即和上头短暂联络,之后点了点头。
他带着徐嚯前往另一个监区。
半晌后。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这人有点邋遢,卫生却也不算差,看周围狱警也不害怕,大大咧咧的,手上并没手铐。
脚腕处则是拴着什么,里面有记录位置的定位器。
他个头不高,一米六,临近七十岁,身形消瘦,长相平平无奇。
此时坐在审讯室对面的椅子上。
“孙江认识吗?”
徐嚯看着他的眼,出口盘问。
“孙江?”
贼王黄松一愣,随即乐了。
很明显,孙江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很足。
“那个天生就是小贼的那小孩?”
“你教的?”
李建业冷声询问。
“我哪教的了他?”
黄松果断摇头,骂骂咧咧的,“那小子比我厉害多了。”
“看了两眼老头的手法就学会了,简直就是祖师爷赏饭吃.不对,这得是祖师爷追着他喂饭吃了!”
李建业错愕。
只是看了几遍?
那如果这样.
恍惚间,李建业内心咯噔一声,扫了扫周围的监狱。
这里可关押着数不清的重刑犯.
“有没有其他人教!?”
徐嚯沉声询问。
“哪有人教的了他。”
黄松摇摇头,“那几个杀人的刽子手,原本想逗娃娃玩,结果说两句话话,娃娃没被吓到,反而明白怎么砍人了!”
“还有其他几个总瓢把子,他娘的,说老子手法简单,他们上去,几天下来,也被学了个干净。”
“那几个变戏法坑人的,几月下来也遭不住.”
“还有个学医的精神病,跟个疯子一样,给那娃娃讲人体的解剖图。”
“还有那几个”
李建业越听越心惊,越听情绪越低沉。
“你到底教没教?”
徐嚯突然再次询问。
黄松顿了顿,随即嘿嘿笑着。
“害,都进监狱了,能活下来都是运气好,人肯定出不去了。”
“手艺不能断我这,临老临老,又遇到这么个小贼,不教点东西手痒”
“还有没有其余人!?”
徐嚯又询问。
“多了去了。”
黄松摇摇头,嘟嘟囔囔道:
“那个被判死的龟公,海云省总瓢把子,开赌场的博头,拆白党,还有几个几个教怎么锻炼身体”
李建业脸色一黑。
“说人话,这里是监狱!”
“就是组织卖淫的,这是龟公,老鸨是女的,龟公是男的,博头是赌场老板,拆白党是用色勾人的骗子,剩下就是黑涩会啥的。”
黄松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下,李建业沉默了。
对方口中所说,孙江天赋很强。
强到他这个全国小偷的老大都感到震惊,直呼对方天生就是个罪犯.
除了他,对方还从学了赌术,骗术,遮眼术.
这人在犯罪一行里
得达到什么样的巅峰!?
李建业顿住了,脑子里回想起林岚市的案子。
对方,在一个月内,杀人连带着布置计划的同时,还在富人区盗窃了至少十万元,同时还能隐藏行踪
如果对方全心全力施展骗术,或是偷盗呢,能偷多少?
若是大开杀戒会如何?
恍惚间,赵州刘博的身影在李建业脑子里逐渐浮现。
“不能等了,回江三市!”
徐嚯起身,沉声开口。
他顿了顿,看向黄松。
“把他也带上。”
“我?”
黄松摇了摇头,“带我外出干啥?”
“立功!”
徐嚯说道,又看向身后的狱警。
“走流程吧。”
“我要借调监狱几个”
“重刑犯!“
中午,下午,两点左右。
林岚市机场,一众熟悉的人影现身。
“怎么样?”
“有没有查到东西!?”
焦灼等待的钱华见到身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沉声询问。
“查到了。”
徐嚯点头,将手里的档案递交过去。
孙江的档案拿到了。
和从几个罪犯口中得知的时间点几乎相同。
不过,档案上的信息却没对方明确,对比寻常人,信息简直少的可怜。
但不管如何,至少对方的信息查出来了。
只要信息出来
就只剩逮捕!
“这些人是.”
钱华心里稍微安稳,接着抬头看向徐嚯身后,眼神变得疑惑起来。
身后有谁?
几个人。
黄松,司马丽,李雪,陈嵩。
四人没有一个低于五十岁的,在监狱关了少说十年,此时来到外界,看着新鲜事物,眼神中透露出迷茫。
“后面会用到。”徐嚯开口,敷衍了一句。
言罢,他又道:
“去蓬莱市的期间,林岚市有没有出现第六死者?”
钱华刚准备说没有,不过,下一秒便说不出口了。
“老大,疯了,是那孙子开始对没被判过罪的下手!”
“第六位死者.”
“出现了!”
对讲机内传来极其刺耳的声音,让众人瞳孔一缩,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徐嚯内心一沉。
前脚刚回来,后脚第六位死者出现.
“现场在哪!?”
“城管大队内!”
“第六位死者,名为赵世康,林岚市本地人,城管大队中队长,六年前其与赵家同队,并不参与六年前的直接矛盾。”
“死法惨烈,对方双手被剁,口中鼻中塞满了金钱。”
“经过搜查,警方发现现场存在多个来源不明财产。”
“这些物品价值在五十万左右之间。”
十二月五号,下午三点。
徐嚯抽着烟,站在第六案发现场当外围,看着面前的惨烈画面。
第六具尸体出现了
对方被吊死在办公室!
双手被活生生剁下,切割面的骨头,手筋,血肉清晰可见。
一根麻绳挂在上方的风扇,另一端系在赵世康的脖颈,对方悬挂在空中,双手依旧不断滴答着鲜血。
案发地点是.
“城管大队内。”
“他疯了,连没被判罪的都不放过,现在甚至闯入办公区楼内杀人!”
钱华看着现场,脸色难看至极。
徐嚯没说什么,他看向现场内。
尸体除了挂在空中以外,口中还被塞满了纸钞。
还有鼻孔,耳孔,就连眼眶也被塞满,凶手好像打开了天灵盖赛钱,而里面的钱溢出来一般。
除此外,现场没什么打斗痕迹,凶手的身体素质很好,一击便控制住对方。
地上还散落着各种卡片。
徐嚯捡起一张,上面写着三个字。
购物卡
此外,还有加油卡等一系列卡片,一时间看不清有多少,散落在地面,漂在血泊上。
“好家伙,这么一瓶酒就好几百块啊”
“这些卡是什么玩意?这么一张也能好几百!?”
“啧,怎么还有小金鱼,这玩意不都是金客整的吗,这死的是金客?不像啊”
徐嚯带来的几个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一捆一捆从隐秘地点撅出来的钞票和金子,脸上露出咂舌情绪。
金客是淘金人,当年闯东的人里就有很多,江湖话成为金客,都是不怎么要命的狠角色。
黄松是三十年前进去的。
那时候还是70年代,普通人出个万元户那都得是镇领导一起庆祝的事情。
现在一出来,看着这一捆一捆的钞票竟然露出了迷茫之色。
他盗了几十万,被判了死刑。
怎么就三十年时间,一个城管都比他多!?
黄松不懂,黄松感到大为震撼。
“钱哪来的?”
徐嚯皱眉看向钱华。
“不知道,目前来看,对方在早年间,还只是个城管合同工的时候,就开始利用上头派发的命令来为自己谋私利了。”
钱华摇了摇头,沉声开口。
城管绝大多都不是公职,而是货真价实的合同工,这年头甚至可以把他们看成保安。
03年连警察都不全是公务员,更别说城管了。
人员多,素养低,档案不完善,这些人为自己搞点东西很难全揪出来
“一个中队长,敢捞这么多!?”
李建业从来到这到现在,眼角就没松过,一直在抽搐。
好家伙,光是办公室里,就存在价值至少五十万的玩意.
他一个刑侦大队长,科长,比对方级别高了不知多少个级别,一个月就拿那点死工资,偶尔靠案子给奖金
“六年前”
“到底出了多少事!?”
“两条人命?”
徐嚯脸色沉下,死死盯着钱华。
“已经死了六人了!”
“接下来就是第七个,第八个,甚至是第九个!”
钱华感到蛋疼,他那时候才刚上任。
再往前一点,他就是个小警察,哪有能力管得着这些事。
“这种矛盾事情很难查,凶手已经疯了,即便当年一件小事,他现在也敢为此杀人。”
“他现在敢潜入到一堆人里,在早晨将目标虐杀,天知道是小事引起的还是命案引起的。”钱华苦涩道。
“六个人了.”李建业没理会对方的话,“他要杀多少人?”
说着,他回头看向身后。
所有城管都在被紧急梳理,站在院子里。
“总不能把这帮人全杀了吧!”
城管有好也有坏,但对方这种行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现在已经疯到好坏难辨。
“他不是缺钱吗?”
李建业突然开口,看着办公室内打扫现场的警察。
他又看了看尸体表面,那些碎钱,以及被摆出来的小金鱼,迟疑道:
“为什么.”
“没把这些钱带走?”
是啊,凶手很缺钱。
为此,对方甚至不惜在杀人时间段,还要腾出手去富人区行窃,随后变卖成财物。
赵世康这至少五十万,为什么不带走?
“嘿,这是想让你们查呢。”
黄松突然嘿嘿笑着,他和其余几个瓢把子指着对方搜东西的痕迹。
“俺们这种,想入室行窃,就得做到搜东西之前现场什么样,搜完后还是什么样,只带走值钱玩意。”
“这样,被偷的人估摸着连什么东西没了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只会以为自己丢了。”
“咋可能这种到处都是痕迹?”
警方顺着对方的痕迹,找出了死者赵世康藏的钱财。
很明显,对方找到了钱,却一分没拿。
几乎就是在给警察提供线索一般。
“他这是在说,伱们干不了的事,他来干。”
“他不来,对方就不会被发现,你们只能跟个吃干饭的人一样。”
黄松嘿嘿笑着,丝毫不害怕的嘲讽起来。
其余几个老贼也没忍住,偷偷笑着。
钱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们四个.你带过来到底想干什么?”钱华疑惑的看向徐嚯。
“干什么?”
“自然是侦查破案。”
“警察和罪犯,就像猫抓老鼠,一个逃,一个抓,但”
徐嚯缓缓开口,他的视线扫过这四个老头。
老头莫名感到一股畏惧,讪讪笑着低下头。
“猫,终究不是老鼠,它只能靠嗅觉嗅,只能靠老鼠留下的踪迹来抓。”
“但若是老鼠就不同了。”
“老鼠知道老鼠洞在哪,它也知道哪里逃跑最安全,更知道老鼠的习性。”
“贼,也是如此。”
“没人比贼,更了解另一个贼!”
徐嚯开口,缓缓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李建业一顿,随即脸上露出错愕。
“现在.”
“攻守异位,警方查到了他的全部信息,而只要信息充足,逮捕一个人,只是时间问题!”
“钱队,有没有兴趣见一场.”
“用贼来抓贼的戏码!?”
没人,比一个贼知道该如何应对警察。
也没人比贼知道,该如何抓到另一个贼!
现在,凶手要面对的是,四位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捕落网贼王的围追堵截!
以及,站在边上,围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林岚市所有警力!
“准备.”
脑海中回想着之前的所有信息,徐嚯陈晨吐出两个字。
“抓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