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三个问题

类别: 免费 | 仙侠 | 幻想修仙 | 幽冥画皮卷 | 沁纸花青   作者:沁纸花青  书名:幽冥画皮卷  更新时间:2025-02-18
 
一直以来李无相都只是从各种渠道听说三千年前的事,可现在,一个似乎经历过那场大战的妖兽就站在他面前!

瞧着蚣蝮就要往太一殿的山头冲过去,李无相立即在脑袋里转过几个念头——可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他有好多事情要问!

可如今他已经知道这世上跟自己来处其实差不多,信息与资源才是顶要紧的。没什么交情,没人会乐意跟他详述这些。这蚣蝮刚才说话又丧里丧气的,很有些大仇得报不想再问世事的意思,他得想法儿叫它多说几句才行。

他跟剑侠相处得久了,一直以来都不怎么需要用脑子了。如今念头一起,好几个心思一下子跳上心头,于是立即开口:“前辈,要我帮忙吗?”

蚣蝮却只瞥了他一眼,四脚一纵,化作一道乌金色的虚影往太一殿的山头跃去。

它这一跃,足下生云,好像驾着雾气在半空中飞。李无相立即跟了上去,一边在亭台楼阁之间跳跃一边仰脸高声说:“前辈!你是要怎么叫癸阴真君的真灵安歇?现在剑宗正在跟玄教斗,我们原本是打算把玄教的高手引过来的——你有没有法子帮帮忙?三千年前的时候你应该也是在我们剑宗这边的吧?!”

蚣蝮并不说话,腾云驾雾地飞跃至太一殿的峰头。到了这里李无相就不能再跟着了,因为一靠近那蓝光他的身子就开始发软,好像外面的皮囊就要融化了——他这披金霞境界的皮子原本已经算是极为坚韧的了,可在这降世真君的真灵余威面前,竟然也像是不堪一击了!

然而等到蚣蝮一落地,周围的蓝光立即像水一样被它分开,原本波光荡漾的地面一下子变得坚实起来,好像多出了一条大路。

这妖兽是会吃人的,但说话、性情,都与人无异,甚至想要为金子纠报仇——李无相就把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上去。

“前辈,在园子里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不理人了?你不想帮忙,那我能不能再问几件事?”

蚣蝮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转过脸,把铜铃一样的眼睛一眯:“在那里是要你帮忙,现在则不用了。李无相,你既然还是走南闯北的剑侠,不明白在那里跟你说话的是金子纠,而现在的是蚣蝮吗?我说过,癸阴真君既然死了,就不该留下什么真灵叫你们用来用去!你走吧!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依照李无相的经验,真想要不客气的人一般不会说“别怪我不客气”这句话,正所谓人狠话不多。

于是他把脸上的神情一缓:“刚才还是小猴子,到现在就成了李无相了——前辈,我可不怕你对我不客气——”

蚣蝮听了这句话又把眼一瞪,但听见李无相说:“你虽然是异类,可我觉得你心地善良,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更像是个人——你要带程胜非走,但她也算是我引进剑侠的门的,算是我半个徒弟,我总要问问清楚,不然我不放心!”

蚣蝮的眉头一松,双唇一宽,似乎神情缓和下来了。

它又向前走出几步,到了那井口边,探头往下看了看,转脸对李无相说:“她是程丽华的后人,我带她走是要把程胜华的学识记忆都交给她,你可以放心了。”

“程胜华就是癸阴真君吧,前辈你跟她交情很好?”

蚣蝮吐出一口长长的雾气,像是叹了口气:“好吧,我在园子里说过,你办成事之后可以再问我三件事,你也别再啰嗦了。三件事,你仔细想好了,就问吧。”

还是叫它提起这茬来了。李无相当然记得它在药园子里说过这话,刚才只是想多探一点口风。可是到了现在,他就真得好好斟酌一下了。

幽冥地母的事情没必要问。他在天心幻境里看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得空他要再细瞧。何况如今的幽冥地母与三千年前的肯定不同,用不着把机会浪费在这上面。

于是李无相想了想,先问了第一件自己想要知道的——

“前辈,练了小劫剑经之后该怎么练大劫剑经?”

“你练不了大劫——”蚣蝮似乎想说“你练不了大劫剑经”,但李无相没等它把话说完,立即开口:“前辈,我可没问我怎么练。”

蚣蝮顿了顿,把眼睛稍稍一眯:“你这小猴子倒是机灵啊。好吧,要是问的不是你——要是你看过大劫剑经,就该知道那功法的第一句就是‘欲练此功,先得真空’,你得了真空,又懂得了然山符法的精要,自然也就能开始修行了。”

它说了这话之后唇边的一对长须稍稍一扬,似乎很得意。

好吧,它这是也使了个机灵吧。

李无相之前还真没看过那第一句。在幻境里的时候他只是匆匆翻了翻稍靠前、中间、后面的,而没从头开始看,因为他觉得一部分功法最开始不外乎都是些炼体筑基之类的,肯定大同小异。可是竟然有这一句?

欲练此功,先得真空……什么真空?广蝉子里的那个九宫真空?应该不是,因为它原本想说自己修行不了的。

而然山符法的精要……精要不就是然山幻境中被供奉着的那些竹纸吗?不……它指的应该是“为什么那些竹纸被供奉之后可以有那样的威能”?

不过它既然没提小劫剑经的事,就是说自己真能练?那剑宗的人为什么不练?

蚣蝮瞧着他这么稍稍皱了一下眉,就又扬了扬须子:“接着问吧,真空,精要,我一起答了你,你就赶紧走吧!”

但李无相不打算问了。真空和精要这两样东西肯定相当难搞,要不然剑宗的人为什么连小劫剑经都不练,而练个残废的版本?他之前就决定要找个地方先苟起来,那先把小劫剑经练了也不迟——蚣蝮可没说练了小劫剑经就不能练大劫剑经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

“前辈——”李无相沉声说,“东皇太一大帝,当初是怎么成就了金仙的?”

蚣蝮一侧的嘴唇微微扬起,眼睛也又眯上了,好像在笑。李无相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刚要反悔,已听见蚣蝮说:“因为他练了大劫剑经。”

好像浪费了一个机会。

但李无相稍稍一细想,立即觉得这个回答似乎也极有价值!

练大劫剑经需要“真空”、需要“然山符法的精要”,就意味着弄到了这些东西,他就有了一条直指金仙的大道!

自己从蚣蝮口中知道了这事,算是极难得的奇遇,可他觉得三千年来不会只有自己知道这些事。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做成,一定是因为某种条件缺失了。而现在同三千年前李业成就金仙时相比什么变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气运。李业成就金仙借助的是人道气运,除此之外的,都已被另外七位大帝瓜分了。“真空”和“精要”,哪个跟气运有关?跟人道气运有关?

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幽冥卷!

幽冥卷如今已分成了八份,之前娄何复归五岳真形教也说是为了找另外一份幽冥卷,说看过了之后,或许就能找到修成真仙的法子……他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第三个问题——

这时蚣蝮忽然开口,呼出一股淡淡的雾气:“小猴子,你先不要高兴。这么些年了,像你这样想要成就金仙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个,但都成不了。这种事并不是难不难,而是代价你承担得了吗?我之所以藏在一个园子里,倒不是怕什么,而是有的事做了跟不去做,说不好哪一个更好。你还不如练个小劫剑经,习得长生久视,远离人群游历天下,快活地过完一辈子吧。”

妖兽也会得抑郁症吗?它说话又变得丧里丧气起来了。

可李无相隐约觉得,它的这种丧气更类似于“看破红尘”,觉得许多事情无法可想。自己刚才问它的两件事,其实它应该都可以细细地说出来的,但之所以回答得含混不清,好像不是为了跟自己逗趣,而是如刚才所说,并不希望有人继承东皇太一的道统、修成真仙?

他有预感,即便自己接下来再问到底是什么才是“真空”,它也会以另外一种无可争议但又含混不清的方式来回答。既然如此,就不如也问一个含混不清的、自己一直都觉得纳闷儿的事情。

“那么,前辈,当初另外七位金仙,为什么要联手镇压太一大帝?”

这问题似乎早有答案了——东皇太一是道祖、是众仙之长。七位金仙得道之后不想再有人分得天下气运了,因此才出手。

但李无相一直在想,李业成就金仙所用的是人道气运,跟另外七位并没什么关系。他们从前还到底是师徒一场,即便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忘恩负义,也不至于集体跳反吧?

这个问题叫蚣蝮沉默片刻,微微晃了晃头、甩甩脖颈上的鬃毛,似乎犹豫起来。但稍隔一会儿之后,它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通体的鳞甲轻轻开合,发出一阵悦耳的、类似薄冰撞击一样的脆响。

它用一双大眼正视着李无相,其中的瞳孔因为夜色而从竖着的细条变成了大大的圆:“你是因为我刚才的话,才问了我这个吗?”

“那你问得好,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心性未泯。为什么呢,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太一大帝觉得他要做的事是好的,余下七位金仙觉得他要做的事是坏的。太一大帝想要救世,七位金仙也想要救世,只不过办法不同。”

“现在的世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了太一也不算什么坏事,何必再去想从前的呢。李无相,我不想帮你们剑侠就是因为这个,还觉得你这些剑侠慢慢地寿终正寝了,对天下来说也不是坏事。”

“曾经因为想要救世,而引得天下动荡,死伤无数,这算是救人还是害人呢?好了,三个问题都问完了,你走吧。”

李无相皱起眉:“前辈,你是三千多年的老前辈了,不能这么糊弄我这个小辈吧?三件事你全没说清楚……头两件就算了,第三件呢?你还是没跟我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也就算了,至少在你这里,觉得谁是对、谁是错的?他们要救世,是怎么救?当初是怎么了!?”

蚣蝮也不生气,而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譬如业朝还在的时候,你是个住在偏僻之地的农人,忽然有一天说,战事起了,朝廷要征你到战场去。你要是不去,总有五六十年的安稳日子可过,寿终正寝。你要是去了,也许第二天就死在了战场上。”

“你该去还是不该去呢?那是朝廷的事,业朝要是没了,或许会有个别的朝廷,你不过是换做了别的朝廷的百姓臣民罢了,还是能安稳求活,所以你想要去,你的兄弟却劝你不去,你们谁对谁错呢?”

一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将要出口,李无相就意识到蚣蝮所说的只是个比方。“你”和“你的兄弟”,极有可能指的就是东皇太一与另外七位金仙,对于他们而言,更往上应该是没什么“道理”和“大义”可言的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

“前辈,战事是指什么?世间要来的一场灾祸?”

“那灾祸如今已经过去了。”蚣蝮微微晃了晃头,“你要是想问谁是对的,谁是错的,那从现在看,自然是活下来的是对的,死去了的是错的了。要是你不这么觉得,就自己慢慢想一想吧。李无相,我没有你所想的知道的那么多,有些事想要弄清楚,只能靠你自己了。”

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似乎变得和善起来,仿佛想起了从前的什么事,又将前爪一抬起,微微向前踏了一步。但又停了下来,将眼睛瞪起:“你要问三个,如今已不止三个了,还不知足吗?去把程胜非带上来,做你自己的事吧!再等一等,只怕我也镇不住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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