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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能见完覃吉,出来后就马上安排人前去给张峦送礼。
“公公,给张府送礼,该送什么好呢?”
扈从问道。
说是扈从,其实就是钱能的干儿子。
别看如今钱能已失势,但自小阉割后送入宫中的他,家大业大,当了那么多年地方守备,从云南镇守太监到南京守备太监,手上掌握的资源非常广泛,他这次回京,在京很多官员都私下在府中设宴款待他,就算表面上唾弃他的人也都与之暗通款曲,以期将来仕途上得到他的照顾。
钱家四兄弟,钱喜、钱福、钱能、钱义乃是正统四年,大明辽东边军清扫边陲女真势力后一起被阉割送入宫中来的,四人相互扶持,一路青云直上,其中老大钱喜和老二钱福做到了御马监太监,老四则出任御用监太监。
四人势力交织在一起,在宫中可说无所不能。之前梁芳之所以没能把钱能怎么样,就是这庞大的关系网发挥了重要作用。
钱能人称“三钱”,以奸诈机巧而著称。
钱能淡淡一笑,摇头道:“那张国丈起势前,不过是乡间一秀才,小门小户出身,得一温饱都难,骤然富贵,还能喜欢什么?无非就是金银财帛,或者良田美宅……只要能拿得出手的,只管上门送去。”
钱能义子为难道:“可是……公公,听说张国丈并不喜好钱财。”
“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世间还有不贪财的外戚?”
钱能闻言皱了皱眉。
义子恭敬回道:“京中有传闻,说张国丈为人极其低调,往常去送礼的人多寻不到门路,公公您现在派人去送,只怕也落不到好。”
“哼,送银子上门,还有不收的?”
钱能说罢想了想,随即嘱咐道,“那就把宅院和田地给安排好,再派人登门把礼单双手奉上,回头让他低价将地买了去,走个过场,到时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从外边买的地,并不是有人送的礼……如此事情不就成了?”
义子赞道:“公公高明,那小人这就去办。”
张峦当晚就住在外面,没有归家。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刚走进院门,就见院子中央的假山旁,张延龄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那儿,好似正在晒太阳。
“哟嚯,没出门呢?”
张峦内心有鬼,不太敢跟儿子对视,却还是强撑着跟儿子打招呼。
张延龄抬头看了看天色,嘟囔道:“我不能像爹那样到处乱走,还得兼顾家里边的事情,故此只能抽出闲暇来静坐一番,正好可以思考人生。”
张峦撇撇嘴:“你哪根筋不对?”
张延龄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有人来送礼,我给打发了。你要是在家,不就不用我出面了吗?”
“嘿,怎么给为父说话呢?”
张峦拿了张小板凳,自己放到了小儿子旁边,而后颤颤巍巍想坐下来,结果半天没摸着板凳的面。
张峦只得招呼:“为父腿脚不好,快来扶我一把。”
张延龄晒然一笑,道:“腿脚不好?我看你走路挺顺畅的,居然还敢夜不归宿……想来昨夜是乐过头,忘了回家的道吧?”
“你小子,说话怎这么难听?”
张峦瞪了儿子一眼,喝斥道,“为父的事,用得着你这般悉心打听吗?昨日出门前,不还问过你,你说没什么大碍了?
“你小子敢说,当时不知为父要出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张峦情绪竟有些激动。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道:“儿啊,为父就那么点念想,你让为父满足一下,就当是尽孝了行不?
“今天为父这不就回来了吗?本来还打算去城南宅子那边转一转,再住上一晚,但想到你跟你娘,终归还是没忍心……”
张延龄摇头苦笑,叹息道:“你这个当父亲的,没法做到以身作则呀,带坏小孩怎么办?你就不内疚吗?”
张峦道:“嘿,以身作则有什么用?我不以身作则,你大哥也是那副德性!我以身作则了,你会学我吗?不用你学我,你将来想干嘛干嘛,只要你不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我觉得你姐姐和姐夫都会好好照顾你……哪怕到那时我不在了,我觉得你也行。”
“呵呵。”
张延龄笑了笑。
这点他倒觉得张峦有点儿见识。
历史上,张家兄弟还真就是没事就去捅马蜂窝,荒唐的事情干了一箩筐,好在有姐姐张皇后撑腰,二人一直都没啥大事。
当然风水还是轮流转的。
就比如说……宫里那个现在还只是少年郎的朱祐杬,将来他的儿子就比较狠!
凡事得提前防备。
两人谈话间,被惊动的下人终于送来了藤椅,然后张峦在常顺搀扶下稳稳地坐了上去,他把伤腿放平,优哉游哉地问道:“家中到底谁来送礼了?”
张延龄对侍候在旁的常顺问道:“咋不给我也搬把椅子来?”
张峦笑道:“为父觉得你坐板凳就不错,矮一点,身段适当放低一点,如此也能更低调些……跟为父说话,为父还能有点儿自尊。当孩子的,别老想着跟长辈平起平坐。”
张延龄摇头:“不行,我就想跟你平起平坐。”
“你这臭小子……那个谁,给他搬把椅子来。”
张峦也不纠结。
等了不多时,这次常顺一路小跑把椅子给搬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也始终面带笑容。
张峦骂骂咧咧:“真不开眼,给老爷干活却没见你这么勤快,莫非嫌平时给你的赏赐少了?”
常顺急忙道:“老爷言笑了,都是主子,给谁干活不是干呢?二少爷都在这儿坐小半天了,一早就想给他搬椅子来着。”
“走走走,一边靠着去。”
张峦不耐烦地一挥手。
等常顺走开。
张峦才继续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来送礼啊?”
张延龄道:“三拨人。”
“啊?”
张峦一脸好奇,“三拨人跑来送礼?那大概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笼统地说一说。”
张延龄点头道:“一个是前南京守备太监钱能,他让人送来宅院和田地,还说不明面上送,等回头让我们出钱低价把田宅买下来,如此就不会有人知晓……”
张峦不屑道:“真当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是吃干饭的?这点儿遮掩手段骗得了谁?那些厂卫探子会不明白其中内情?糊弄鬼呢!”
张延龄道:“爹知道他们是在耍手段糊弄你就行……这拨人我直接就给轰走了。”
“对!干得好!”
张峦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钱能的名字,听起来蛮熟悉的,之前是梁芳的门人?”
“嗯。”
张延龄点头。
“梁芳的党羽不是全都入狱了吗?为啥偏偏少了他?不行,不行,我得把他给弄进去!留这么个人在外边晃荡,迟早是个祸患啊!”
张峦一副急不可耐要把敌人置于死地的态度。
张延龄劝解道:“爹,你就省省吧,有些人虽然也是梁芳一党,但其背景雄厚,宫廷上下牵扯到的人和势力太多太杂,没人敢动的。
“就好像这钱能,人称三钱,上下都有很硬的后台给他撑着……不然你以为为何案子没落到他头上?其实就是宫里宫外都有人力保。”
张峦有些惊讶,想了想道:“行,那回头咱再说钱能的事……你继续讲,还有谁来送礼了?”
张延龄指了指身后一口箱子,笑着道:“我姐夫。”
“你哪个姐夫?咳咳……”
张峦咳嗽两声,大概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随即骂道,“你个不开眼的玩意儿……连为父都差点着了你的道……他也是你能叫姐夫的?以后请一律尊称陛下!
“我说你小子千万别蹬鼻子上脸啊,那小媳妇上花轿还只有三天稀罕劲儿呢,你小子小心惹祸上身。
“伴君如伴虎听说过没?”
张延龄扁扁嘴,回道:“哦!知道了……你还要问什么?”
张峦继续教训:“皇上送东西能叫送礼吗?那叫恩赐!哦对了,陛下赐的啥?我得亲眼过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