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结党

类别: 历史 | 两宋元明 | 寒门国舅   作者:天子  书名:寒门国舅  更新时间:2025-02-01
 
这一日,张玗正式被册封为皇后。

因为时值丧期,所以按照规矩,册封皇后的典礼并没有显得太过盛大隆重,对于外人来说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罢了,并不值得大书特书,毕竟这年头,嫡妻的地位还是非常稳固的,且如今的皇帝连个偏妃都没有,也没人认为张玗不该成为大明的国母。

作为直接受益者的张家,今天也没有举行什么庆祝活动。

甚至因为家主张峦正在养伤,因不能出门寻欢作乐,整天躺床上长吁短叹,为此张府上下还显得愁云惨淡。

午时刚过,沈禄不请自来,以探望张峦病情为理,赖在张峦的屋子里不肯走,愣是说要一起吃顿晚饭。

“汝学,你有话就直说,看你吞吞吐吐的,弄得我好不难受……”

张峦终于忍不住了,吐槽一句后问道,“你不会是为求官而来的吧?”

沈禄显得诚惶诚恐,赶紧申辩:“绝无此意,来瞻你千万别误会。先前靠跟你的关系,我已在通政使司荣升右参议……这是多少进士熬到致仕都谋不得的官位,而我区区举人出身,能坐到这位置上,已经很知足了。”

张峦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右参议很大吗?”

沈禄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为之汗颜。

心想,你张来瞻还真是口无遮拦。

目前你已经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员了,居然还搞不清楚中枢各衙门官员的品阶问题?

到底有没有在朝事上用过心思啊?

另外,为官得讲贡献!

官品高一些,为朝廷分担的差事就更多更重,就需要拿出更多的热情投入到为百姓谋福祉的伟业中去……

“爹,你找我?”

此时门外传来张延龄稚嫩的声音,总算是为二人缓解了尴尬。

张峦见小儿子前来,兴奋地招手:“来了就好,为父正到处找你呢。这不正好你姑父来家里做客,今晚要在这里喝顿酒,你作陪一下。”

“姑父好!”

张延龄先是礼貌地招呼,随即问道:“爹,为啥让我作陪?我已到能喝酒的年龄了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不陪客谁来陪?让你大哥,还是为父?”张峦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那只脚,“看为父这样子,能陪客喝酒吗?”

沈禄一听,这分明是在赶我走啊!

当即道:“哎呀,来瞻你正在养伤,我岂能不识趣非要留下来用饭?那等下说完事情,就不多做叨扰了……你看如何?”

张峦不悦道:“你真是的,要留下来喝酒的人是你,要走的那个也是你。这顿饭你到底吃不吃了?

“吾儿,赶紧让厨房准备几个好酒好菜……哎呀,家里吃不够体面,要不这样吧,咱换个地方……我让人以滑竿儿把我抬到另外一处……”

“爹,别那么麻烦了,我觉得姑父来,咱在家里吃就挺好。”

张延龄立马出言打消老父亲的邪心。

你个老东西,当我看不出来?

拿沈禄当幌子,其实就是找借口,好与之一道出门,去自己在城内或是城外的别院,沾染点儿“露水”回来?

张峦白了儿子一眼,随即解释:“家里边的条件,始终比不上外面,之前城外别院我还雇请了几个厨子……”

“怎不把人带回来呢?”

沈禄替张延龄问出这个问题。

张峦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汝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外面跟家里就是不一样……你平时就没这感觉吗?”

说完还狂给妹夫使眼色,意思是你小子给我识趣点儿,除非你不想跟我谈正事。

沈禄马上会意,笑着道:“不如这样,来瞻你近来在家中养伤,许久没出过门,便由在下做东,请你到外面吃顿酒席如何?正好庆贺咱侄女受封皇后,张家也正式成为外戚之家。”

“好好好。”

张峦笑着点头。

似乎对沈禄的应答很满意。

张延龄却再次劝阻:“爹,这几天你最好哪儿都别去……等过个十天八天的,你想去哪里都没人管。”

张峦皱眉不已,问道:“咋的,莫非朝中有人盯着我,不让我出门不成?还是说我非得给陛下一个交待……他来家中探望过,我就得继续装样子?我现在拄着拐杖,能跟正常人一样行走好不好?”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你现在是谁?堂堂国丈,朝中谁敢派人盯着你……是你自己的问题……”

见张峦一脸茫然,张延龄解释道:“哎呀,爹,难道你对自己的伤真就没点儿数?就差这十天?要是养不好的话,很可能你以后就是长短腿了,甚至一到刮风下雨天就疼得要死要活的……

“当下可谓是用十天的辛苦换来后半生无虞,怎么看都千值万值!若你不听话,坚持要出门,将来受苦受难可别怪旁人……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吧。”

“啊?”

张峦听到这里,瞬间泄气了。

沈禄在旁听着,也是目瞪口呆。

谁家里的孩子这么教训老父亲,甚至是出言恐吓的?他见过且只见过眼前这一对父子。

关键是,好像张家内部的权力架构跟别人家的还真不太一样,别看张峦如今在朝中官当得是越来越大,甚至还做了国丈,风光无限,但就是对小儿子言听计从,这点连沈禄都不得不啧啧称奇。

沈禄好奇地问道:“那……咱还出门吗?”

“出什么出?”

张峦无奈道,“这做人做事呢,得先有个好身板,要是身子骨先垮了,做什么事都不行……你说是这道理吧?”

沈禄心想,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你个小老头坏得很!

你跟我说这个,是在嘲笑我身体不行吗?

显然沈禄不会把事情往女人方面进行联想,在他看来,这位张国丈可是忠君爱国的典范,看顾妻儿,体念弱小,完全想不到其实对方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那就在家里随便对付点。”

张峦用凶恶的口吻道,“你个臭小子,既然不让为父好好招呼你姑父,那就由你自己上。为父继续在这儿躺着……

“哦对了,今晚让你娘多烧几壶水,我得好好洗洗!人躺在这里,就算是天凉了,却总还是出虚汗。”

沈禄不知其中关节,随声附和:“看样子你身体确实有些虚,是得好好养养。”

一顿简单的家宴。

张峦本来说好不出来,结果还是拄着拐杖上了桌,只是家里人不允许他喝酒,他就以茶代酒。

那边沈禄不好意思独自饮酒,又怕误事,于是二人就以清茶互相敬。

席间张延龄借口有事先行退席,等他再回来时,张峦已回到房间里,坐在那儿,一边让丫鬟给自己捏腰捶腿,一边又唉声叹气起来。

“吃完了?”

张延龄问道。

张峦睁开眼,打量儿子一下,随即又合上,好似在闭目养神一般,摇头道:“已走了。”

张延龄问道:“姑父说啥了?”

“没说什么。”

张峦介绍情况,“其实他就是来恭喜你姐姐当上了皇后,还说现在外面有不少人想通过他来跟我结交……可能也是知道我身份尴尬,不能随便与朝臣往来,便居中转圜。”

张延龄笑道:“挺好的啊,姑父很适合干这种事。”

“哪种事?”

张峦这下不得不重视起来,望向儿子,“你小子先前不是说,让为父离朝中官员远一点吗?暂时还没到咱结党的时候?若任由别人上门来攀附,一旦被人揭发出来,罪名可不小。就算没罪,也会被人诟病。”

张延龄解释道:“我不让你结党,是不让你跟李孜省派系的人走得太近,否则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但如果是朝中中下层官员,尤其是进士出身的京官,你倒是可以交往一下,甚至将来可以提携一手。”

“啊!?”

张峦惊讶地问道:“你啥意思?我又能结党了?”

“爹,你装什么装?”

张延龄白了父亲一眼,道,“你先前公然跟李孜省勾肩搭背,所有人都知道你俩好到几乎穿同一条裤子,咋的,连朝中最大的奸臣你都能结交,反倒是那些中下层官员,你畏之如虎了?”

“这个……情况不一样啊……儿子,你想啊,那李孜省,在认识我之前,就已是朝中最显赫的权臣,我跟他交往,我落在下风,可差遣不动他。而京师那些衙门的官员就不一样了,我与他们往来,摆明了我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很容易遭人诟病啊。”

张峦显得一本正经。

似乎这个问题他早就思忖过,甚至通盘考虑过其中利弊得失。

张延龄笑道:“你能想到这一步,挺好的。接下来你不要亲自上阵,让沈家姑父帮你居中联络,这样就算是有言官参劾,那也只能说明乃有人私下结交沈姑父,跟你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

“这样也行?”

张峦很惊讶。

张延龄道:“父亲现在虽然也算是跻身高位,但仍旧被人瞧不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啥?”

张峦期待地问道,似乎这也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那是因为,在外人眼中,父亲乃靠投机取巧上的位,先是嫁女取得皇亲国戚的身份,后又给先皇治病,直到如今成为国丈,从而得到皇室的绝对信任,一举跃升为顶级文臣……也许有人认可你的能力,但仍旧觉得你势单力孤,手下无人可用,将来在官场上也不会有太高的造诣。”

张延龄分析道。

张峦皱眉不已,略一沉吟,问道:“你说的这些,为父也承认。所以……你就让为父去结党?”

张延龄不屑道:“我是让你手下能多几个人帮忙。现在要是户部有什么事,需要有人供差遣,你觉得眼下谁会替你卖命?别说是办差咯……这办差的积极程度也有很大差异,你也知道这京官中有很多人都属于混吃等死的类型,找他们办事,他们多会推诿,出工不出力。”

张峦释然道:“我明白了,做个光杆元帅或者将军可不行,手下得有人干活,当然为了激发他们做事的积极性,会提前许诺他们好处,这样一来……我以后做事就方便了。是这层意思吧?”

“嗯。”

张延龄继续点头,“朝中那些个中高层官员,他们早就身有所属,分列不同的派系,你可撬不动他们。但那些刚入朝的,尤其当官不满三年小考的,甚至有今年的新科进士,他们急需有人在朝中替他们说话,帮助他们进步。你就是他们投靠的理想对象。”

“我行吗?”

张峦有些迟疑,指着自己道,“我只是个国丈,好像还是差了点……”

张延龄笑道:“爹,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看连姑父都亲自来找你说事了,足以说明朝中很多人正在努力往你身边靠拢。

“爹,你要勇敢地挑起大梁,独树一帜……你现在可是朝中的能人,连李孜省都有一堆人巴结,更何况你还是堂堂国丈,正统出身的读书人……况且以后李孜省还要倚靠你求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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