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伊娜的瞳孔微微一凝,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而永新显然也注意到了伊娜的表情变化,微微笑道:“看来你知道我。”
“当然。”伊娜尽可能用平静的语调回答,“很难不知道。”
伊娜当然知道永新。
在很久之前她就在少部分魔鬼部队的成员里听说过,说这个人是四区主教霍尔曼的心腹,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主教的人。
要知道魔鬼部队本身就是偏封闭性质的,外界的消息一般来说很难传递到他们那里,但永新的名字却能在他们当中流传,说他有能力将魔鬼部队的人调入到后方,这可是很大的权利了。所以有不少魔鬼部队的骑士都会想法设法的拜访他。
然而,要问永新具体担任的是什么职位,又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这就让伊娜对永新抱有一定的疑惑,但伊娜本身对于外界的一切也不是很上心,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毕竟她又不想调回来,所以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但是现在,她却在这种时候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这怎么能不让她警觉。
“嗯……从你的反应来看,似乎我在你心里的印象不是很好。”永新笑着问道,“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说伱确实对我有什么意见?”
虽然伊娜的情商并不算高,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说真话,便否认道:“并没有,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会对你有意见?”
“啊,是第一次见面吗?”永新露出了饶有深意的笑,“是啊,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啊。”
永新的笑容让伊娜感到很不舒服。
她感觉这个笑容很假,给人一种头骨上披着一张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脸皮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伊娜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抛下,而后冷冷的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事情。”永新仍在笑着,“我也只是来档案室查资料的,然后才发现了你,老实说我很意外,毕竟都已经这个点了,所以我才想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勤奋,接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份散落在桌上的资料拿了起来,在伊娜面前晃了晃后。
“才发现你查的资料,很有意思。而碰巧,我在这方面也略有所知,所以才忍不住回答了你,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伊娜并没有在意冒犯不冒犯的事情,她的重心全在永新所说的对这方面略有所知上。
这时她也回想起来,永新先前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回答她的那句“真的有这种情况吗”的自言自语。
于是,原本不想与永新有更多接触的伊娜,在略微的犹豫后还是问道:“你对这方面有多少了解?能告诉我吗?”
“当然。”永新微笑着说道,“能向魔鬼部队中唯一的女性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我很荣幸。”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对于永新知道自己的身份,伊娜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单刀直入的询问:“你先前说这样的症状是存在的,难道你见到过?”
“呵呵,是的。”永新在伊娜正对着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翻看着那些老旧的资料一边说道,“因为抗污染设备的发展,所以近十年来很少有以往那样被污染的平民或者骑士了,所以你会怀疑这些症状的真假确实也很正常,因为没有见到过嘛。”
永新顿了顿,而后笑着说道。
“当然我见到过,而且和他有过接触,但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他的案例并没有记录下来。”
听到这话,伊娜感到心头一跳,便也坐了下来,直视着永新那仿佛看不透的眼睛。
于是对话便开始了。
“为什么没有记录下来?”
“这个,请恕我无法回答,这是机密了。”
“那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只能说,是一个朋友。”
“……那他又有什么样的症状?”
“就像是你所看的那些资料。”永新轻笑着回答,“感觉身体里多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伊娜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感觉永新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一问要么就是不能说,要么就是在资料里,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呵呵,伊娜小姐,涉及机密的事情我确实不能说。”永新似乎看出了伊娜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但我能说的,也绝对不止是这些资料上里记载的这些,因为我和那个人面对面的交谈过很久,我能看到很多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知道很多不会被记录下来的事情。”
伊娜挑了挑眉毛:“比如?”
“比如……伊娜小姐,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永新说道,“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呵呵,确实听起来有些抽象,但我们可以把他具象化一些。”永新又说道,“就比如说,很小的时候,你喜欢红色,但长大了以后,因为某件事情让你不喜欢红色了,你更喜欢黑色。那么,喜欢红色的你,和喜欢黑色的你,还是同一个人吗?”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伊娜感到了诧异。
因为小的时候她确实很喜欢红色,而之后也确实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虽然有些惊讶,但伊娜还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毕竟总共就那么几种颜色,又是小女孩喜欢的,直接说红色也不会太意外。
所以她更多的还是思索着永新这个问题本身。
虽说永新把这个比喻具象化了,但伊娜还是感觉有些无法理解,于是摇着头说道:“我不明白,我就是我,不管喜欢什么颜色,都是我。”
“是这样的没错,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永新说道,“但有
没有可能,会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你现在就是喜欢黑色的呢?如果有一天,你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她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有过与你同样的经历,仿佛就是另一个你,但唯一不同的是……她喜欢的是红色。”
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此时伊娜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愕然。
“看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永新轻轻的说道,“这就是这个症状的本质,你会感觉到在脑海中与你争论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人,而是过去的你,或者是……新生的你。当然,你们所争论的点,也绝对不是喜欢的颜色这样简单的东西。”
“而会是一些更加矛盾的,冲突更为激烈的,甚至是完全不能共存的东西。”
伊娜努力的维持着表情的变化,而后看着永新的眼睛,问道:“什么叫完全不能共存的东西?如果你说的是观念,真的会有观念能够上升到无法共存的地步吗?”
“在其他的地方……我是指,其他的教会,可能并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在天琴,却不一样。”永新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因为天琴人是特殊的,在我们的脑子里,有着一个最底层的,嗯……可以称之为逻辑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规则。”伊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天琴是由规则构建的城市,这样的特殊性哪怕放在整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天琴人也是最遵守规则的,也不是因为什么素质高,而是因为,遵守规则这件事情,对于天琴人而言就和呼吸没有什么区别。”永新轻轻的说道,“而一旦你的脑海中出现的另一道人格,是要与这一最底层的规矩所相悖的,那你觉得,你与这道人格还能共存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
伊娜问道:“那么不能共存的结果又是什么?”
“这是道与道的冲突,唯有死亡才能终止。”
“死亡?”伊娜问道,“人格死亡?”
的。”永新颔首,“两个人格在最开始会进行试探,也会尝试理解,甚至对于性格本身就温和的人而言,还会尝试交融或者共存,但这都只是一时的。发展到最后就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个人格杀死另一个人格,从而让分裂的灵魂再一次合二为一。”
在听到这句话时,伊娜感到有些恍惚,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下午见到杰拉尔时的样子。
那完全陌生的表情,完全陌生的语气,以及那一句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永新的描述相符。
果然,他所面临着的,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伊娜仍旧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没有让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
而后她又向永新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的那个朋友,最后的结果又是如何?他体内的两个人格……谁赢了?”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伊娜还是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
永新则是装作没有看见,只是缓缓的叙说着:“在一段时间后,我的那位朋友终于迎来了与那位新生人格的最后一次‘交战’,在那之前,他曾经告诉过我,一旦他失败了,请立刻杀死他,因为他很清楚他那新生的人格到底有多么疯狂,且不守秩序,而我,答应了他。”
伊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永新的眼睛,但她的呼吸却一点点的放缓了。
“最终,他睁开了眼睛,而后微笑着告诉我,他赢了。”
这一刻,伊娜那放缓的呼吸立刻变得正常了。
“看来是个不错的结局。”伊娜故作平静的说道,“那之后他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并没有。”永新耸了耸肩,而后微笑着说道,“他甚至觉得,如获新生。”
这真的是……如获新生啊。
杰拉尔很是诧异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当然了,他并没有那么自恋,更加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身体上的那些金
属部位。
这些都是崭新的,是橘刚刚给他换上的一套。
是的,又换了一套。
但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更换,而是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东西。
杰拉尔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已经可以用这部分金属躯体和义肢进行过载了。
是的,橘将他的这些金属躯体从“民用”升格成了“军用”。
虽然还没有完全够到“军用”的标准,对比起十年前的宵星部队的基础配置也是差了不少,但单凭过载这一点,就已经能称之军用规格了。
这至少是中级机械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却被橘这样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给做到了。
杰拉尔看向一旁的橘,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杰拉尔又忍不住问道,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询问了。
橘也不厌其烦的抬起了手,指了指桌上的那本摊开的小手册。
手册自然是橘的父亲,也就是埃里克留下的。
埃里克是个疯狂的机械迷,他当初买下这个仓库,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研究欲。
而那个小册子,就是他的研究成果之一——“如何用民用配件制造军品”。
在天琴的律法中,没有许可制造军品规格的义肢是违法的,但如果只是还没有付诸实践的设计图则无所谓,埃里克当初肯定也只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开发欲,所以制造出来的一本草图。
但当时的他肯定万万没有想到,草图上的内容竟然会被自己的女儿制造出来,还用在了自己的老队长杰拉尔的身上。
这让杰拉尔有些感慨和惊讶。
但惊讶的点并不在于埃里克能制作出这样的草图,而在于橘竟然靠着这一份草图就能将真的将其完成。
她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这满溢的天赋啊。
杰拉尔觉得以橘的能力,正常发展肯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