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获新生吗?”伊娜轻轻的说着,“那还真不错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伊娜的神情有些恍惚,在那么一瞬间像是个听到了童话故事的孩子,但那份恍惚,不知道是为了永新所说的那个朋友,还是为了其他的人。
永新则是始终保持着微笑,就像是个给小孩子讲故事的老人家一样,而后又看似随意的问道:“伊娜小姐突然对这方面感兴趣,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是魔鬼部队的战友吗?”
虽然语气很随意,看似像是不经意间的提起,但还是让伊娜警觉了起来。
伊娜并没有用什么“我只是突然对这感兴趣了”的蠢借口,而是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只是怀疑罢了,污染区的怪相不少,保持一定的警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着,伊娜顿了顿,旋即又问道。
“还是说,我应该在还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向你上报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确实有这方面的规定。”永新见伊娜的表情有些变化,而后又笑了,“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伊娜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普通职工而已,并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伱完全没有必要向我汇报,而且……我向来觉得,时代在变化,有些规则也该与时俱进了,不是吗?”
永新再次对伊娜露出了微笑。
伊娜沉默了下来。
与时俱进的规则吗?
如果是在往常,伊娜肯定肯定不会认可这样的说法,但是现在……
伊娜也没有急着发言,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将摊开的资料重新合上,摞在一起,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看到伊娜的举动,永新笑着问道:“你要走了吗?”
伊娜点了点头。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已经帮到你了?”
伊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认真的对永新说了声:“谢谢。”
听到这句谢谢,永
新似乎更高兴了。
“我也很庆幸能够帮到你。”永新冲着伊娜微微颔首,“希望我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伊娜小姐。”
伊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但在走到档案室的门前时,永新却突然叫住了她。
“哦,还有一件事。”
伊娜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永新,看着永新半边身体都潜藏在黑暗里,左手抓着右手,看着有些怪异。
“什么事情?”伊娜问道。
“嗯……只是个善意的提醒,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在越线。”永新说道,“我不知道你所怀疑的那位是你的战友、同僚,还是什么其他的人,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他已经很明显的展现出了第二人格,那么,就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
伊娜的瞳孔微微一凝:“你的意思是,很快就要决战的时候了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新旧人格之间的争斗并不是简单的在最后时刻锤子剪刀布那样就能分出胜负的,从新人格诞生的那一刻起,战斗就已经开始了。”永新轻轻的说道,“所谓的决战,只不过是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的结局罢了。所以你想做些什么的话,最好现在就去做……因为失败的人格,下场往往会很惨。因为人格不是生命,死亡对他而言,也不是终止。”
听了永新的话,伊娜在原地站了良久,才缓慢的开口:“可是旁观者又能做什么呢?”
“老实说,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永新说道,“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就比如,一些能够对抗污染的装备和设施,能够很大的缓解这一症状,更好的帮助主人格。毕竟,副人格也是由污染而生的。”
“对抗污染的设备?”
“是的,身处魔鬼部队的你,应该很了解这些东西。”永新一边微笑着,一边轻轻的抓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右手,“不过效果最好的,应该还是净化源晶吧,可惜……它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后,伊
娜深深的看了一眼永新,但什么都没有说话,快步离开了。
等到伊娜走远了的时候,永新的右手又一次的抽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阻止些什么,但还是被左手按了下来。
永新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接着,他脸上的血肉开始如蛆虫般涌动,没过多久便交织成了另一张脸。
他用这张脸对右手淡淡的说道:“怎么,你还想拦下她吗?”
右手已经没有了反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的去死呢?”
永新轻轻的说着,言语中满是嘲弄与讥讽。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便从怀中响起:“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他杀了。”
永新衣服一阵鼓动,不多时,一截触手便从里面探了出来。
“原来他还活着的吗?”
永新看着自己的右手,淡淡的说道:“一点无意义的残响罢了。”
“真的无意义吗?”触手说道,“你确认不会因此而耽误主的降临?”
“当然不会。”永新简短的回答。
“呵呵呵呵,希望如此吧。”
永新低下头看着触手:“你醒来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看来那边也快要成功了?”
“自然。”触手说道,“我先前还担心霍尔曼的突然消失会让他们警惕,但是……”
他顿了顿,而后用满是嘲讽的语气说道。
“但他们在记忆琥珀中已经呆了太久,久到连最基本的感知能力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他们毫无威胁。”
“看来旧神的状态和我们预料中的一样差。”
“确实如此……但,还需要时间。”触手说道,“虽然我们现在的胜率已经很高了,但依旧不是百分之百,在这最后的关头,绝对要全力以赴,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提前了。”
永新从触手的言语中听出了那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但他并
不在意,只是问道:“最少还需要多长时间?”
“两周。”触手回答道,“只要再来两周的时间,主就能把旧神彻底的杀死,那时旧神将不会有任何的挣扎,主的降临将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从最初的一个月到现在的两周。
看来主也察觉到了旧神的虚弱,也开始迫不及待了起来。
毕竟,都已经十年了。
永新轻轻摩擦着右手。
那最后一点残响,也终于该被抹去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永新又问道。
“继续督促魔鬼部队,把污染地里的那东西取回来。”触手说道,“还有,不要再发生变数了,那个杰拉尔,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杀不死他,也不能让他干扰到主,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等到主的降临。”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在说完这句话后,触手便又没了动静,从坚挺转向了软化,而后又缩进了永新的衣服里。
永新则是再次看向了那堆集起来的资料。
“她突然对这个症状感兴趣,不太可能是魔鬼部队出了问题。”永新轻轻的开口,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而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也不太像是察觉到了我的问题,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杰拉尔吗?”
“根据骸骨部队的汇报,今天下午,她见到了杰拉尔,那么她也察觉到了杰拉尔的不同吗?”
“也就是说,杰拉尔的体内也多出了什么东西……就像是,你与我一样?”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应该向我靠拢才对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永新,空荡的档案室里就只有他的回声。
最终,永新眯了眯眼睛。
太不可控了,还是不能放着不管。
这样想着的永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申请书。
这是下午骸骨部队递交上
来的升级通缉令的申请书,只要签下了姓名,那通缉令就会由一级升到二级。
“你应该能听到我说话。”永新一边拿出了笔,一边平静的说道,“来做个交易吧,伊安。”
“是要你妹妹的命,还是……”永新再次将笔尖垂在了申请书上,而后微微掀起了嘴角,“你那养父的命呢?”
在天亮前的那一两个小时,往往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当然天琴城内并不会有太黑的时候,因为在很多主干道上,都会有彻夜亮着的夜灯。
但这里没有,
因为这里并不是天琴城。
“啪”的一声。
一束光打在了一座昏暗的小屋前,小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天琴外交部档案室”这几个字。
“还真的有这么个地方。”白维的声音在杰拉尔的脑海中响起,“看来你来对了。”
杰拉尔没有说话,而是轻手轻脚的向档案室走去,虽然他并没有感受到这里面有活人的气息,但还是决定谨慎。
是的,他们现在正在天琴城外,那个快要被遗忘了的部门——天琴外交部。
原本白维是想要找个承载着天琴历史的地方,比如说图书馆,档案室那样的地方,就像是在索姆城时他带着乌鲁去图书馆里翻书时一样。
但杰拉尔却想到了这里,因为他想到了库德那一晚与他说过的话。
天琴城内很多东西都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甚至连天琴之神的形象都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忘却。
那样一来,他们能否在档案室或者图书馆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很难说了,杰拉尔不相信逐新会会没有对那些资料进行清理。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当初库德就是在这里回想起了很多被遗忘的东西,也就是说,逐新会的人也忘记了天琴还有这么一个没有被改变的地方。
这算是最后的净土吗?
杰拉尔也不知道,他只是走到档案室前,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将档案室的门锁破坏了。
对于这种破坏规矩的撬锁行为,他也是越来越熟练了,甚至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就这么简单的进去了。
而后一股难闻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显然,这档案室也是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过,连几天前的库德都没有进来,因为进入档案室需要手续,那时的库德没法进来,但是杰拉尔就不同了。
杰拉尔拿着手中的射灯,在这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照着,看着那些不知道多久都没有翻开过的藏书,以及……那墙上所挂着的,属于天琴之神那金属和圣光交织的画像。
“看来这里确实没有受到影响啊。”白维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是有一些。”杰拉尔看着画中的天琴之神,神情有些复杂,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天琴之神的形象印刻在每一本出版物上,每一个地标建筑上,不管什么时候,天琴人在路过祂时都会放轻脚步,或者是停下来行礼,但是现在,人们却把祂都给忘却了,“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再次看到祂了。”
“别急。”白维说道,“死后你会见到祂本尊的。”
杰拉尔摇了摇头,说道:“在天琴,并没有死后能够见到主的说法。”
“你误会了。”白维慢慢悠悠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主本就离死不远了,正常发展要不了多久就要去阴间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在死后见到祂了。”
杰拉尔:“……”
这样大不敬的话,要是放在以往,杰拉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现在……随他去吧。
杰拉尔就装作没有听到,而后在档案室中翻找了起来。
这里的档案基本都是与外交部有关的,比如每次出访用了几匹马,带回了多少东西之类的没有价值的档案。
当杰拉尔依旧选择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