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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睡醒,李伴峰神清气爽出了随身居。
也不知道是因为睡这一觉,缓过神来,还是因为宅子的特性,让李伴峰摆脱了愚修的技法,他的思绪比昨日要清晰许多。
其实有些事情,只要稍微静下心来想想,就能想出答案。
在这座城里真的会迷路么?
不会。
朝着任何一个方向一直走,肯定能走到城墙。
沿着城墙继续走,肯定能走到城门。
只要找到城门就能出城,李伴峰自然就能恢复正常。
这座城最大能有多大?
最多也就纵横一百里!
一百里对于李伴峰来说不算什么,半个钟头都用不上。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一路必须跑直线。
前边一条路不是太正,多少有点偏差,李伴峰翻墙跳院子,沿着直线往前冲。
一路跑了五个多钟头,李伴峰没找到城墙。
前边是大街,有开店的,有摆摊的。
身后是巷子,有闲逛的,有叙话的。
李伴峰觉得自己来过这地方,而且不止一次。
用风向定位,用标志性建筑定位,沿途做记号……李伴峰想了一百种方法,也不知道该怎么从城里走出去。
前边一位大婶,面容还算和善,跟她问个路吧。
李伴峰拿着钞票来到大婶面前,小心翼翼问道:“大婶,城门怎么走?”
大婶一怔:“你这是问路?”
李伴峰点点头。
“你这孩子真是,问路你给什么钱呀,城门还远着呢,看把伱累的,来,进我屋里喝口水。”
“不了,大婶,我有急事,必须得出城,您给我指条路就行。”
大婶不高兴了:“我就请你进门喝碗水,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要是信不过我,问别人去吧!”
怎么办呢?
跟她进去喝碗水?
我是四层的宅修,就算她下毒,估计也放不倒我。
李伴峰刚要往屋里进,趋吉避凶的危机感示意他不能进。
“小伙子,进来呀,你去哪?你不是要出城么?你去哪?你走的路不对,你来我这喝碗水,我给你指路……”
李伴峰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又跑了一个多钟头,李伴峰看着眼前的巷子,绝望的靠着墙根,坐下了。
“年轻人,我让你找我看相,你怎么不听我话?”
李伴峰连连苦笑。
这算命的又来了。
我找城门找不到,他找我,一下就找到了。
算命先生往李伴峰身边一坐:“寻仇的事情,还没放下?”
李伴峰摇头道:“放下了,我现在就想出城。”
“难呐!”算命先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出个城,有这么难?”
“难,难比登天,这是愚人城,哪那么容易出去?尤其是你,你印堂发黑,面带晦气,强行出城,只怕命都难保。”
李伴峰一脸无奈道:“我真不想找你算命,我也给过你钱了,你离我远点行么?”
算命先生叹口气道:“我信缘分,我昨天看了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命数不凡的人,
实不相瞒,我活着的时候,在愚人城里困了二十八年七个月零三天,直到死的那天都没找到城门,
但我相信你能找到,我相信你不会困死在愚人城里,
城北有座三进的大宅院,从我来愚人城那天起,就已经荒废了,
你和这座宅院,有一番因果未了,你必须到宅院里住上一天一夜,才能化解这番厄难,
千万记住,就一天一夜,不能多,也不能少,今天什么时间进去,明天什么时间出来,
出来之后,背后正对大门,径直往前走,遇到什么都别停下,
遇到墙,你就撞墙,遇到树,你就撞树,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别停下,一直走半个钟头,就能走到城门,
年轻人,话说到这了,信不信由你。”
算命先生走了。
李伴峰坐在墙边冷笑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我还和什么宅院有因果?
我都没来过这地方,哪来的什么因果?
深夜,李伴峰到了城北,进了荒宅。
他真不愿意相信这位算命先生,但他实在找不到出城的方法。
宅院的前院不大,有一排倒座,就是门房,专供仆人居住的地方,穿过垂花门,到了正院,坐北朝南是正房,左右各有一间厢房。
李伴峰进了正房,外边是厅堂,里边是卧房。
仰头一看,房瓦掉了不少,屋顶直接见天。
屋子里的陈设还算整齐,但积灰都有半指厚,确实荒废了很长时间。
李伴峰拿着鸡毛掸子,掸了掸灰尘,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思索下一步的打算。
接下来是去随身居,还是在这荒宅里待着?
去随身居肯定更安全,但进了随身居,是不是就等于出了宅院?一天一夜的时间还能作数么?
不去随身居,就在这待着?
一阵冷风吹过。
桌子上掀起些许尘土。
就在这地方待上一天一夜,谁也不敢说会不会遇到些什么。
回去吧。
李伴峰进了随身居,待了不到一刻钟,带着一个纸片姑娘又出来了。
不能在随身居里耗着,还是得在宅院里待着,才能化解因果。
这纸片姑娘是他之前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花了非常多的心血,在不参与战斗的情况下,能支撑三个多钟头。
他让这姑娘在宅院里四下巡哨,一遇到状况立刻示警。
他又把各类法宝摆在身边,把月份牌挂在正对面。
身段优雅的梦德深施一礼,对李伴峰道:“先生,您想听哪首歌?”
“不听歌,把表盘支起来。”
听她唱歌,随时随地有可能被她代入梦境,梦德的本钱挺大的。
梦德把表盘支在李伴峰面前,李伴峰就在这坐等。
这算命的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要敢骗我,下次再让我见了他,一定得陪他好好聊聊。
和他聊点什么呢?
直接动武,还是讲讲道理?
能不能从他嘴里把城门的位置套出来?
在愚人城,套愚修的话,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别想事,不能想事,一想就头疼。
等了将近两个钟头,李伴峰迷迷糊糊犯困,一阵恶寒突然袭来,李伴峰打了个寒噤,清醒了不少。
身边多出来一个人,是那个算命的。
“你来干什么?”
算命的笑道:“我来帮你破煞。”
“我在这待上一天一夜不就行了么?还破什么煞?”
“光这么待着不行,你想平安熬过这一天一夜,还得留个符咒。”
“你是来卖符咒的?行啊,你说个价钱吧。”
算命先生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收你的钱,我只看重缘分,年轻人,把手给我,我给你画道符,
有了这道符咒,这屋子里的怨灵不敢动你。”
“这屋子里有怨灵?”李伴峰眼角颤了颤,如果真有怨灵,他一定能看见。
“这屋子里的怨灵一直在看你,可你看不见她,你身上的因果因她而起,命中这场劫难,也因她而起,
熬过这一天一夜,因果还了,劫难也就消散了,
我当年和你一样,也是因为一桩因果,在愚人城困了一辈子,
我一路帮你,什么都不图,只是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
算命先生拿出了一支毛笔,蘸了墨汁,一脸诚意的看着李伴峰。
李伴峰把手伸了过去,算命先生刚要在李伴峰手上画符,忽听李伴峰问了一句:“你在愚人城困了多少年?”
算命先生长叹一声道:“二十二年六个月零八天。”
李伴峰点了点头。
他一拳锤在了老者的鼻子上。
老者捂着鼻子道:“你凭什么打人?”
本以为这拳打不中老者,可没想到这种血肉完整的鬼魂还真就知道疼。
“老鬼!之前还说二十八年七个月零三天,一转眼,变成了二十二年六个月零八天,你特么编瞎话都不眨眼睛!”
两人当场撕扯起来。
这老头不是太能打,要是在正常情况下,李伴峰三拳两脚就能放倒他。
但现在情况不正常,李伴峰无论出拳还是出脚,都和平时判若两人。
不是力气不够用,也不是速度不够快,是他变笨了,每一下出手,机会和方法都不合适。
不合适就不合适,咱就瞎打,我二十出头,还打不过你个老东西。
揪头发,抠眼睛,挠脸……李伴峰仗着年轻,和算命先生打的难解难分。
钟摆上前,砍了算命先生两下,但砍得都不深,还不慎划了李伴峰一下。
她知道自己武艺不济,赶紧回头催促唐刀:“过来帮忙啊!”
唐刀叹息道:“以我今天这准星,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只怕会错伤了主君。”
这可不是玩笑话,钟摆擅长的是吸血和喷血,唐刀是纯粹的战斗法宝,他这一刀下去要是砍在李伴峰身上,可真就要他命了。
所有法宝都不敢轻易出手,只有梦德还有点把握,她冲着算命先生喊一声道:“你缺德!”
算命先生慨叹一声道:“年轻轻的后生,打我一个老头,是缺德呀!”
李伴峰心生愧疚,被算命先生多踹了一脚。
梦德失手了,谁还能帮李伴峰?
关键时刻,还得看酒葫芦。
酒葫芦是念修,作战经验又比含血丰富。
“含血妹子,寻他心弦!”
这是念修的内行话,寻找对方心弦,意味着要通过技法操控对方念头。
酒葫芦压低声音对含血道:“咱们道门技法以扰人心智为主,应该与愚修有相似之处,纵使谈不上克制,但就技法本身,也或许能和愚修相抗。”
含血闻言,立刻准备好了技法。
酒葫芦看准机会,一葫芦砸在了算命先生头上。
含血看看酒葫芦:“你刚才说那么多技法……”
算命的一阵晕眩,李伴峰趁机补了一脚。
挨了这一脚,算命先生不打算再打了,本想着要逃跑,却被纸片姑娘从身后抱住了。
算命先生一惊:“这位姑娘,你抱着我做什么?你怎么不知羞臊……”
李伴峰啐一口道:“占了便宜你还骂人,跟我走吧!”
老者挣脱了姑娘的怀抱,发现姑娘身上掉落了不少纸屑。
“你是个宅修?”老者惊讶的看着李伴峰。
李伴峰没有说话。
这老头的阅历还真是丰富,他看出了李伴峰的四层技。
“不应该,你跑这么快,难道不是旅修?难道你修了两个道门?可宅旅不能双修……”
李伴峰没再和算命先生废话,他脑子里现在只剩下愤怒,被这算命先生戏耍的愤怒。
“娘子,吃饭了!”李伴峰揪着算命先生进了随身居。
“相公,你走出愚人城了?”娘子一阵欢喜。
“还没有,”李伴峰把算命先生扔到唱机面前,“总之先吃饭吧。”
算命先生看着唱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他的宅灵?”
唱机冷笑一声:“你眼力不错。”
算命先生连连摇头:“不可能,他的宅子不可能在愚人城……”
一团蒸汽烫的算命先生直叫,唱机怒喝一声道:“放肆,谁让你说话了?先告诉我,你是愚修么?”
算命先生点点头道:“在世的时候,我的确是愚修。”
“你有几层修为?”
“二层!”
“二层?”李伴峰不相信,他不可能被一个二层修者拖入苦战,“娘子不要信他,这老厮的修为绝对不止二层。”
娘子倒是觉得这老者没撒谎:“相公,小奴听前辈说起过,二层愚修确实有击杀三层修者的先例,甚至还能和四层修者周旋。”
二层周旋四层?
这个道门得强到什么地步?
李伴峰道:“你是二层,那卖膏药的是几层?”
算命的道:“他是三层修为。”
他有三层修为?
他修为比算命的还高?
你说笑呢吧?
“友来客栈的掌柜是几层修为?”
“他是四层修为。”
那个拿着刀要剁了李伴峰的客栈掌柜。
带着整整一客栈的人,追着李伴峰到处剁的客栈掌柜,是四层修为?
不是说愚修都非常精明吗?
“骗子!”李伴峰摇头道,“娘子,这人是骗子。”
唱机一时间也无从辨别,转而问道:“你知道离开愚人城的方法么?”
算命先生点头道:“知道,只有我知道,我可以给他领路,就看你们信不信我。”
领路?
那是别想了。
李伴峰不可能放这算命的出去。
娘子也不同意:“老东西,放你出去必然害了相公,你把出城的方法告诉我,要是灵验,我自然放了你,要是不灵,我会把你千刀万剐。”
算命的点点头:“我之前跟你家男人说的就是实话,他和那座荒宅有因果,他必须待在那座荒宅里待上一天一夜,把因果了断了才能出城。”
他说的是真的么?
如果他骗了相公该怎么办?
先让相公出去试试?
可如果不信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折腾他,慢慢逼供。
万一把真话逼成了假话又该怎么办?
唱机运转的越来越快。
算命的神色越发平静。
李伴峰的思绪转的比唱机还快。
其余法宝想不出对策。
就连红莲也有些纠结。
随身居里出奇的安静,气氛焦灼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哈欠。
“你饿不饿?”
判官笔说话了。
他罕见的说了四个字。
他好像是在跟唱机说话。
唱机很是诧异道:“你问我饿不饿?”
判官笔懒得重复,又说了一句:“饿了就吃。”
感谢懒修道祖左夜灰的好大哥佑天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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