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学州界,宗门胜地。
整个州界,自一个月前开始,便处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一片繁华胜景。
灵马如长龙,珍兽拉车,华盖遍地,步攀如云。
一艘艘吞云吐雾的巨大云渡,乘着风脉,自远方驶来,停靠在乾学州界的渡口。
云渡之上,陆续有修士下船,抬头望天,为眼前山川绵延,宗门林立,
学风蔚然的乾学胜景而惊叹。
密密麻麻的修士,沿着不同的道路,汇聚于乾学州界,如同百川归海,
声势浩瀚。
来自不同州界,不同势力,身份各异的修士,或是求学,或是游历,或是寻道访友,或是开阔眼界,皆齐聚于此,共赴这一场乾学论剑盛事,一睹九州天骄的风采。
而因修士众多,乾学州界,甚至破例解了「禁空」限制。
白茫茫的天空之上,偶尔有云船飞渡,灵舟穿梭,带着华丽的尾云,停泊在各宗门世家驻地。
甚至不时有羽化真人,灵力化羽,乘云踏空,只身于天边飞遁,姿态潇洒,宛如谪仙。
羽化境乃是高境修士。
在一些中小州界,数百年难得一见。
有些修士,甚至终其一生,都不曾得见真人之面。
但如今在乾学州界,只一抬头,便可见羽化登空,凌天飞渡,当真令不少修士震撼莫名。
他们自中小州界而来,自翊见识不凡,可此时踏入乾学州界,眼见周遭景象,一时间竟真的有超凡脱俗,「飞升」仙界之感。
而位居整个乾学州界中央的论道山,更是此次盛事的焦点。
此时,论道山前,水泄不通,
各个宗门的弟子,穿看各自宗门的道袍,齐聚于此,
从上往下看,天骄弟子漫山遍野,如山如海,但各自清一色的道袍,又连成一片,宛如一副巨大的,五颜六色,但又并然有序的唯美绸缎。
太虚门的队列,也在其中。
一身玄白道袍,身姿笔直,温润儒雅的荀子贤长老,站在队列最前面。
此时他对着太虚门的弟子,缓缓开口道:
「三日后,论剑就开始了。在此之前,我带你们熟悉下场地,跟你们说下具体规则。」
一众弟子神情肃穆,略带紧张,拱手道:「是。」
荀子贤长老往右手边看了看,见一身太虚道袍,清俊脱俗的墨画,乖顺地跟在他身边,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老祖的吩咐。
墨画外出时,跟着哪个长老,那个长老就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论剑大会,修士众多,鱼龙混杂。
虽然按理来说,没人敢捣乱,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墨画看好。
荀子贤又看了墨画一眼,而后转头道:「随我来。」
而后荀子贤便带头,引着太虚门弟子,沿着山道,一一进入了论道山内论道山内,此时满是各宗弟子,人山人海。
这是论剑的内场。
山势广,地势错综。
一块块地形各异的论剑场地鳞次栉比。
上空五品大阵的光芒,凝成屏障,恢弘而浩瀚,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不免心中惊叹。
他们此前只在「观众席」上看过论剑山,没进过内场,没感受过这宏大而肃穆的氛围。
此前他们也不需要亲自上场,所以感受自然不同。
荀子贤一边走,一边替弟子们讲解道:
「前面便是论剑道场,三日后,你们抽签,排对局,而后就会在这场地里,与其他宗门弟子,凭着修为道法一较高下——”
「修行九年,只有这一次论剑的机会。」
「论剑的赛制,按‘天地玄黄’,分四等战局。」
「你们先参加的,都是‘黄」字局。」
局数就晋级到‘玄’字局。」
「也不是非要全胜才能晋级,还是有容错的,但也别输太多。」
「整体而言,主要是看实力,也看一部分运气。
他的声音温和,但借助灵力扩音,还是传到了数千弟子耳中。
荀子贤顿了下,又解释道:
「战局的形制,也分很多种———
「‘黄」字战局,是基础战局,用来进行初步选拔的,形制比较简单,
大多都是直接明了的‘决胜战」。」
「一定时间内,将敌方五名弟子全部击败,则获得优胜。或者是,时间到了,哪方在场的弟子多,便获胜。」
「到了‘玄」字战局,规则就不大一样了,战局会更复杂一些,不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了。」
「既包含基础的「决胜局’,也包含「生存局’,「猎妖局’,‘斩首局」,‘守城局」,‘攻城局’等等——”
「战术千变万化,获胜的条件也各有不同,若要优胜,难度也更高———
荀子贤耐心解释着。
「子贤长老,」墨画好奇问道,「这些赛制,跟道兵作战好像。」
荀子贤点头,「这本就是仿照道兵征战,而定下的论剑赛制。」
修士间的厮杀战斗,也没有比道兵征战,更惊险复杂,更变化万千,更能磨砺心性了的。
当然,这只是五人小规模的「论剑」,与真正成千上万大规模的道兵杀伐,还是不同的。
只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形制上,的确是一个骨子刻出来的。
「论道山老祖宗,特意定下这些规矩,将此流传下来,也是有深意的。
「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生于承平之年,不忘生灵涂炭的修道战争之灾荀子贤轻叹道。
墨画默默点了点头。
之后荀子贤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处山巅,荀子贤指着头顶光华璀璨,虚空荡漾,如琉璃晶莹的光幕道:
「这便是,五品论道山大阵。」
「是一套夺天地造化,蕴含虚空之力的五品大阵!」
一众弟子,纷纷仰头望去,感知着虚空荡漾间,那恐怖到无以言表的阵法之力,全都震撼失声。
五品大阵·
墨画震撼之余,心潮澎湃。
「也不知自己有没有一天,能构建出五品洞虚级别的大阵来一想到自己能洞悉虚空阵理,构建五品洞虚大阵的那天,墨画便有些心旌摇荡,神思不属。
荀子贤看着墨画憧憬的目光,忍不住温和一笑,
曾几何时,他年幼求道,第一次见这论道山大阵时,也和墨画这般,满是震撼和憧憬。
虽然五品大阵,实在太过遥远,他修道至今,也不曾摸到边际。
但能有这份憧憬,也是好事。
荀子贤转头,问道:「你们可知,论道山的五品大阵,是用来做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
论剑的东西,他们很多只是看个热闹,不曾深究过。
倒是墨画,此前做过一些研究,答道:「是借虚空之力,保护弟子的。
荀子贤颌首,「论道山大阵,不是杀阵,不是困阵,也不是一般的防御阵法。」
「这个大阵,是论道山的老祖宗,专门为论剑大会设计的。」
「借大阵的虚空之力,保护论剑的弟子.——
「三日后,你们论剑之时,每人会发一枚「论道玉’,形如水滴,精致如队左额斗上3
「这枚论道玉,与这论道山的大阵之力相连,会形成虚空之罩,替你们承担论剑时所受的伤害。」
「这枚论道玉,就相当于你们的‘性命」。
「论剑前,会有数位长老,根据你们的血气,肉身,灵力,来公平公正地评估你们的‘承伤」额度。」
「这个额度,就是你们论道玉的‘血量」。
「交战之时,一旦受了致命伤,‘血量’清空,论道玉破碎,也就意味着论剑败北。」
「大阵便会发动,借虚空之力,将你们强行传出论剑场地。」
「这样便可保证,弟子们参与论剑时既可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也不必担心真的杀人,或者被杀.」
荀子贤娓娓道来。
这是论剑,不是谋杀,也不是养蛊。
参与论剑的每个弟子,都是世家嫡系,宗门人才,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去「以命厮杀」。
否则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论剑一次,死伤一片。
不只世家不同意,就是宗门本身,也要吐血。
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乃是得天独厚的人才,若真因论剑,死了或者残了,谁也赔不起。
荀子贤看向天空,颇有些感慨道:
「这等顶级的五品虚空大阵,整个修界,现存的也寥寥无几。
「没有这虚空大阵,保护天骄子弟的周全,让他们放手一搏,无所顾虑地真正拼杀一场,论剑是很难办起来的——..”
「正因如此,也几乎只有乾学州界,才能举办这种独一无二的‘论剑’大会,吸引天下人才,汇聚一堂,让九州各地修士,前来观礼,方有如今的盛事景象一众弟子目光明亮,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大阵的事说完,荀子贤又带着众人向前走,一边熟悉场地,一边见缝插针,补充一些具体的规则:
「参与论剑,所携带的修道物品,也是有严格限制的。」
「灵石定量,不能多带。」
「丹药若干,你们自己挑选。’
「这两样,都由论道山提供,不能私自携带。尤其是丹药———”
荀子贤补充道,「此前就有弟子论剑,为了取得好名次,偷偷嗑了违禁丹药,差点自爆而亡,惹出了不小的麻烦,所以此后,也就禁止私带丹药了......」
每一个离谱的规定后面,都有一个离谱的案例。
「符也不能自己带,论道山也会提供。每个弟子,限选一枚二品高阶符篆。」
「灵器倒是可以自己带,同样限定二品高阶。’
毕竟灵器比较特殊,大多弟子,甚至还会将灵器,温养成本命法宝。
与灵器的契合,本身也是修士实力的一环。
所以,灵器允许弟子自己带。
「但灵器会限定数量和类型,铠甲,武器,饰品等灵器,每样只能带一件。」
「然后,就是阵法。阵法同样有限定,每人只能带一副,而且限定二品中阶—」
墨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品中阶?」
荀子贤点头,「中阶。」
墨画有些不理解,「丹药,灵器,符篆,都限定二品高阶,为什么阵法只能用中阶?」
荀子贤道:「因为一般筑基后期弟子,最多只能画出二品中阶阵法—
墨画愣住了。
荀子贤道:「这是根据一般情况来定的·
「一般筑基修士,根本画不出二品高阶阵法,这算是超‘规格’的能力,自然要限制。”
‘而且,二品高阶阵法,威力太大,无论是攻防,还是困敌,效果也都太强了,若允许弟子们用,那所有战术,必然会围绕‘阵法」开展,这与论剑的初衷相违背了。」
「论剑大会,还是要以‘斗法’为主,其他为辅。」
墨画有点傻眼了。
他这才意识到,他被乾学州界的天才们「拖后腿」了。
乾学州界内,广大天骄弟子落后的阵法水准,限制了他阵法的发挥。
这种太细节的规则,墨画此前根本没留意到。
也没人跟他说。
因为这种阵法难度,一直都是「默认」的。
但墨画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阵法水准太高了,他「默认」的基础阵法,一直是「高阶」的阵法。
甚至高阶的阵法,在他眼里,也只是稀松平常。
他万万没想到,论剑大会配给的阵法,只能是「二品中阶」—·
墨画叹了口气。
规定是别人定的,他也没办法。
而且细细想来,这的确也很合理,
但没有阵法的话,自己就又少了很多「底牌」
墨画皱眉寻思片刻,忽而想起什么,又问道:
「子贤长老,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东西能带么?」
荀子贤道:「大体就是这些,除此之外,储物袋里,还会塞一些杂物用来模拟真实的战斗情况。」
墨画灵机一动,小声问道:「那杂物里面·
荀子贤一眼窥破了他的心思,点头道:「有的。」
墨画立马又开心了起来。
荀子贤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之后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向前走。
墨画一边走,一边考虑「二品中阶」的阵法限制。
这种限制,会不会对自己的战术有影响。
尤其是,涉及到太虚门其他弟子的战术。
考虑了片刻,墨画发觉影响的确是有,但也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威力弱了些,大体上还是通用的。
而且还没到真正论剑,还是有时间临时调整的。
墨画这才放心下来。
走着走着,一行人很快走到了论道山末端,外面就是「观礼」的席位。
此时天空中,却横亘着一块巨大的,古怪的「白布」。
弟子们纷纷觉得惊奇。
墨画也有些不解,便指着「白布」问道:「子贤长老,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灵器。’
「灵器?」墨画一。
荀子贤道:「那是四大宗为了此次论剑,特意铸造的一个巨型‘显影灵器’。」
「外观上,就是一幅巨大的画幕。」
「论剑之时,上面会清晰呈现出,弟子们论剑的影像,以供乾学和九州各世家,各宗门的弟子观看。」
「此灵器造价不菲,名为——」荀子贤缓缓道:
「方天画影!」
方天画影一众弟子,纷纷抬头望去,看着遮着半个山头的巨大画幕,想着上面即将具体吴现出万工节子证到争终的成况,神色震撼墨画也震撼,而且被震得头皮发麻。
他心里都无语了。
本来他的打算,就是「闷声发大财」,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藏一藏。
到时候混战一起,他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也没人能留意到。
可他万万没想到,论剑大会竟然搞了这么大一个方天画影,用来「投影这么大的影幕,他的底牌还怎么藏?
到时候,怕不是连裤的颜色,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么大一个「方天画影」,一看就不便宜。
墨画心里忍不住腹诽。
也不知四大宗里,到底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费这么大代价,造出这么大一个东西这比「二品中阶」的阵法限制,还要针对他。
当然,四大宗也有可能,单纯就是为了方便观众「观礼」,才造了这么大一幅方天画影。
但墨画心里还是很郁闷。
一直到参观完论剑场地,回到太虚门,坐在了弟子居桌前,墨画还是皱着眉头。
别的不说,但这个方天画影,实在是太克自己了他可不想做「显眼包」
但造都造出来了,他又不能偷偷跑去把它给炸了。
更何况这方天画影,一看品阶就很高,他就算炸,也未必炸得动。
「罢了—
墨画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那只能想办法,将自己藏得更深一点了。
不透露自己的真正底细,韬光养晦,「扮猪吃虎」,藏得越久,藏得越深越好「这就不得不,好好筹划一番了——
墨画又将原本的计划拿出来,重新进行规划。
怎么步步为营,既掩盖自身实力,又能一步步取得胜利,在不暴露自身底牌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得更远··
这个难度就极大了。
不过大体的思路,在墨画的规划下,也一点点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