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看明白啊。”
夏中全叼着烟,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窗前,示意了楼下的大红旗问道:“这车的魅力到底在哪啊?”
“你说吧,买回来了不能坐,能坐了吧,又不好意思坐,他折腾个啥劲呢。”
“那你得问问李主任去啊。”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我想啊,这事跟处对象结婚差不多。”
“哦?这话怎么讲?”
夏中全倒是很好奇他的观点,转回身问道:“这买车和坐车还能跟处对象结婚扯上关系?”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而后解释道:“这买了车不能坐吧,就相当于有了对象没有证。”
“这车能坐了又不好意思坐,就相当于跟对象扯了证,却身子发虚,挂不上档把儿。”
“嘿!你这话说的唉——”
夏中全笑着点了点他,道:“你可真够损的啊,领导们可都在对面维持你的事呢。”
“是组织上的事,怎么成了我的事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纠正道:“个人的得失永远都不能跟组织的利益相违背。”
“我个人倒是希望领导们不要吵,也不要争,更不用辩论,我多等几年也是可以的。”
“嗯,你还谦虚上了——”
夏中全好笑地说道:“你可能都没注意到,今天的办公会要求你回避,多少人都在私下里讨论你的情况呢,怕不是要给你定性。”
“定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就成了,”李学武笑着收拾了面前的文件,说道:“我并不追求功劳表彰,大红花和奖状一类的奖励。”
“嗯,在这方面你是饱汉子了,我们这饿汉子只能看着眼馋喽——”
夏中全说着怪话,目光却依旧盯着对面,顿了顿,这才笑问道:“你就真不期待会议的结果?万一出现点什么差错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李学武继续看着文件,淡淡地说道:“这结果有什么好期待的,大不了换个办公室而已,干的不还是这些工作嘛。”
“那可说不好——”
夏中全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挑眉说道:“兴许下个月我得称呼您为领导了。”
“你还在意这个啊?”
李学武挑眉瞅了他一眼,道:“成,万一我再进一步,见了面我叫你领导成了吧!”
“那我哪敢啊,哈哈哈——”
夏中全自从跟李学武搭了亲家,这亲近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
以前是工作上的亲近,现在是亲戚之间的亲近,有着本质上的信任差别。
“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为你捏一把汗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计道:“管委会目前的九票,你有几票是把握的?”
“一票没有,”李学武干脆地说道:“我的人缘都伤透了,您还不知道我的嘛。”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李学武微微摇头叹气道:“这辈子我都很难做到和尘同光了,很难让人喜欢啊。”
我真该死啊!
夏中全都想扇自己一耳光了,你说这不是没事闲的嘛,主动递话头让他装了个哔!
“李主任当然是没问题的,他最器重你了,”懒得接李学武的话茬,他嘴里盘算道:“董副主任也同样很欣赏你这个学生了。”
“谷副主任对你在保卫处和管委办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还有薛副主任,虽然不苟言笑,但……”
“劳您费心了,还替我着想。”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王露家里给准备房子了?这么舍得啊。”
“就随便说说嘛——”
夏中全好笑地打量着李学武,问道:“如果这一关你没过去怎么办?”
“那也总不能弄死两个,对吧?”
李学武满眼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可要忙了。”
“我又没耽误你工作。”
夏中全嘴里说着屁磕儿,抽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笑道:“我是希望你跃龙门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跳,人家托着我还能跳过去?”
“唉——也是,这个时机不是很好啊。”
夏中全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可李主任一意孤行,想要早点结束这场钝刀子割肉。”
“你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了,上下都要得罪人啊。”
“所以大早晨的,您是来看我热闹的对吧?”
李学武瞅着他问道:“船舶那边什么时候开工,坦途的设计还得多长时间拿稿,飞行器的研发团队进度如何,飞行器制造厂……”
“嘚嘚嘚,别催了,脑仁疼——”
夏中全像是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猴子一般,摆手道:“我不说了成嘛?”
“早上,晚上,早晚得上。”
李学武看着他很坦然地讲道:“我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九个人,四张票一定拿不到,还有一张很含糊,”他给夏中全讲道:“熊主蓆要是称病不来,那就是五五开,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与其在这坐立不安,倒不如踏踏实实的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顿了顿,目光看向了窗外,道:“走到这一步都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更进一步无非是消耗潜力,吃亏的是我啊。”
“你倒是真的稳——”
夏中全看着他说道:“其他单位和企业早有工人进管委会的了,唯独咱们厂。”
“就以你的功劳和奖章,要进这管委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李学武微微皱起眉头,道:“明明轻而易举,我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拖自己后腿呢。”
“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活了。”
看着李学武老神在在的模样,夏中全微微摇头,道:“成啊,好事多磨吧。”
李学武扭过头打量了他,好笑地问道:“你就知道我这次不能成?”
“废话,你不是也知道了?”
夏中全拿了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叫了车辆工程研究所的王志,这才说道:“你要玩三顾茅庐也好,三推三让也罢,小心点。”
“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玩脱了。”
“现在就立项?”
王志还以为领导叫他来是为了问羚坦途的设计进度呢。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李学武,心里已经笃定这个主意是李组长提的。
李学武却端着茶杯指了指对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夏总叫你来的。”
“反正人手也拿的开,咱们底子薄,笨鸟先飞吧。”
夏中全拧着身子,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王志问道:“怎么,你没有信心?”
“这个……”
王志迟疑了一下,瞅了两位领导一眼,玩笑道:“啥信心不信心的,闭门造车呗——”
“嗯,我管你怎么造车呢。”
夏中全性格很是随和,事情怎么说都行啊,只要说明白了就成。
他下巴一扭,示意了窗外问道:“上来的时候看见那台大红旗了吗?”
“嗯?看见了,怎么了?”王志惊讶地问道:“您该不会是让我们仿造这玩意儿吧!”
“哎!怎么说话呢你!”
夏中全一瞪眼睛,提醒道:“那可是李主任的宝贝疙瘩,到你嘴里成玩意儿了——”
“得了吧,这话还是您先说的呢。”
王志也知道夏总跟李处长的关系,这会儿也放开了,笑着凑到了办公桌的前面。
“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想要个啥,没有准确的目标,我们可造一四不像了啊!”
“你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夏中全老而弥坚,眼皮一耷拉,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说有没有希望干它一下子。”
“你问我啊?”李学武哼笑一声,道:“六缸发动机,耗油量二十几个——”
他挪开了面前的茶杯,微微摇头说道:“甭问我,你要做这个大傻瓜尽管胡闹去。”
“这不是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点了点他的办公桌,道:“你可是咱们设计处最公认的天才设计师了。”
“你要说行,那这件事就一定行,你要说不行,告诉我们哪不行。”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们努努力,把问题和难关搞下来了,不就行了吗?”
“高级轿车领域,这不是难关的问题。”
李学武皱眉提醒道:“国内没有市场,国外市场不认可,你造一堆废铜烂铁出来啊?”
“这个领域可不是吉普车那样的,找个师傅出来敲敲打打的,学两手就成的。”
“这我知道,不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也认真了起来,道:“红星羚羊一代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二代马上就能续上这种进攻的形势。”
“到时候红星品牌之下,摩托车、轿车、客车万箭齐发,就算是性能差一点……”
“哎——”李学武手指点住了他,认真强调:“别拿品质开玩笑啊!”
“这牌子立起来是快,”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倒下也很快!”
“搞高级轿车不值当。”
李学武看向了王志,问道:“你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双子星的三箱版轿车了。”
“这……还要走廉价路线?”
王志迟疑着说道:“虽然汽车工业咱们没有签订补偿协议来置换先进的生产技术。”
“但坚持低价位的营销,利润点也是很薄的,这种冲击市场换品牌影响力的行为……”
“有一张牌就够了?”李学武扫了他一眼,看向夏中全问道:“夏总,你觉得呢?”
“我还没想到这儿呢。”
夏中全老奸巨猾的模样,知道李学武早有准备,才不会踩他这个坑。
点了点王志,道:“你来说说——”
“我说?我说没必要。”
王志在这也很大胆,认真讲道:“咱们的汽车虽然说好听的是出口做外贸了。”
“但实际的情况我是有所了解的,是卖给了缺乏汽车工业,一味追求廉价的国际市场。”
他提醒李学武道:“您可得想到啊,这些国家和地区对廉价汽车一旦有了固执的印象,再销售给他们高价位汽车就会不认了啊。”
“你跟夏总的想法一致,对吧?”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你们觉得一七厂没人了是吧,人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就能解决得了?”
“凭什么?”
他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讲道:“凭咱们跟华清合作了个车辆工程研究所?”
“凭咱们的研究员素质普遍较高?”
“凭咱们能拿到一些先进的技术?”
“别闹了,咱们有的这些一七厂都有——”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一七厂每年购入的国外先进轿车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
“结果呢?”
他端起茶杯,直言道:“我现在做主,你们去把李主任的那台伏尔加和大红旗拆了吧,看看你们能学到什么,总结出什么点子。”
“这……”
王志也是迟疑了,他倒不是怕李学武扯犊子,不敢给他们那两台车拆着学习。
而是对李学武刚刚的这番话有了一些思考和反思。
夏中全也是皱着眉头,出言问道:“那咱们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搞廉价轿车和摩托车,搞细化市场后的吉普车?”
“不要着急嘛,总得有个过程是不是?”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你们怕三五年之内,国内的市场会有所变化对不对?”
“在新的汽车生产模式逐渐被咱们打破的情况下,高级轿车制造领域会出现新势力?”
“我跟你们打个赌!”
他拍了拍桌子,保证道:“未来十年之内,国内可能会出现更好的吉普车!”
“但绝对不会出现比红旗更好的高级轿车,你们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夏中全一挑眉毛,道:“王志哪有啥值得你惦记的啊,算了算了——”
“您真是老太太穿纱衣——老奸巨猾啊!”
王志一听不对头,好笑地看向了夏中全,道:“合着您叫我来是挡枪子的对吧!”
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已经很快了,这种速度的调节阀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没有资金就没有项目的落地,老李那的一支笔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完全不看好高级轿车。
甚至在目前这个时代,包括所有带高级两个字的汽车类型他都不喜欢。
一方面是没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市场,大红旗这种产能都能满足的市场,你觉得放到流水线上能赚钱?
这特么还不得把裤衩子赔没了啊!
红星厂的经济看似很优秀,但高速发展、高盈利、高段位的人才积累等等手段,背景是高负债率,高楼大厦说倒塌就倒塌。
顺风仗谁都会打,但红星厂现在唯独不能打败仗,必须一路赢,才能趟过这条别人需要摸着石头才能过去的河。
红星厂为什么发展的快,精准,迅速。
原因很奇葩,说起来都觉得悲哀。
管委会的管理制度下,李怀德的一支笔可以左右红星厂的发展方向。
别看现在每周都要开办公会议,是他不懂相关的业务,也要考虑其他领导的意见和情绪。
真要是遇到人事问题,你看他考虑不考虑。
他在经济上不信任任何人,唯独李学武的利益是跟他捆绑在一起的。
所以李学武不用摸着石头也知道怎么过河,李怀德算是带着红星厂背着他过的河。
现在屁股后头不知道多少惦记他们的人,但凡栽歪一下,都有千万只手推倒他们。
所以,新项目也好,新工业也罢,红星厂就算有钱也不会全部都砸里面了。
一方面是加大未来投资,搞基础建设,搞福利待遇,培养技术工人和先进的人才。
一方面则是引进技术,深挖潜能,同信用社这样的资本或者企业进行合作,共同开发。
在降低经营风险的同时,也拉了更多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上了这艘破船。
这艘船上有实力的人越多,证明红星厂的朋友就越多,风险就无限地降低。
就算船翻了,也有人帮忙掀过来。
你看后世塌房的那些企业家,哪个不是搞着搞着就忘了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肥了。
汽车、船舶、飞机,都是重工业产业,是消耗红星厂产能溢出的重点项目。
也是促使红星厂能够晋级成功,走向集团化的重要产业支撑。
没有强大的重工业生产能力,在这个时代只能算三孙子,连后儿子都算不上。
重工业发展时代,只能以硬实力来说话。
高级轿车、高级轮船、高级飞机,通通不要搞,就搞这个时代有市场的东西。
摩托车、吉普车、渔船……
便宜怎么了?
只要能挣钱,收破烂都能成富翁。
同两人再次强调了汽车工业发展步骤后,李学武下楼准备吃中午饭。
这两个货足足磨了他一上午,一个打主攻,一个打佯攻,还特么装糊涂呢。
“呦,这是干啥去了?”
李学武手里捏着饭盒往对面走,却见周瑶带着两个保卫干事从羚羊吉普车上下来。
周瑶的表情倒是挺自然的,只是那两个保卫干事好像得了大病一般,脸色惨不忍睹。
“没事,组织大家出去参加了个活动。”
周瑶回过头打量了两人一眼,随意地摆摆手,笑着说道:“咱们回来的正好……”
“哕——”
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干事便忍不住,跑墙角垃圾干哕去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诧异,心道是她说话这么恶心吗?
“参加什么活动去了?”
“嗨,还是受您启发!”
周瑶瞅着那给自己丢脸的手下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满意地瞪了另一个一眼。
另一个也想吐,但这会儿被吓的忍住了。
“不是那谁嘛——”她回过头来看着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正巧赶上了,机会难得。”
“我就想着组织大家过去参加张士诚的枪毙仪式,送他一程,也让大家见见世面。”
“哕——”
另一个终于忍不住了,跑去了难兄难弟的旁边,抢着垃圾桶吐去了。
李学武回头瞅了瞅那两个,这才好笑地问道:“你这个见世面的效果不太理想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要真舍得,早来找我打申请啊,早晨一人一碗豆腐脑多好。”
“哕——”
到底是自家的领导,就是懂他们的点。
周瑶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想着在领导面前装一把的,没想到领导更坏更损。
“早晨走的时候听说领导们在讨论您的进步问题,是有这么回事吧?”
她古怪地笑着问道:“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学武没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打量着她说道:“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连举手投票的环节都没到,李主任便主动搁置了。”
今天关于他的讨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不说周瑶也会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周瑶是真的关心他,问了也就说了。
机关里没有秘密,会议刚开完,消息就传了出来,具体谁同意,谁没同意,不知道。
其实用脚后跟想也能猜个大不离,只是他没在意,更没有去计较罢了。
老李原本是打算找几位副主任谈一谈的,只是最近有点忙。
关于他的问题又着急解决,只能霸王硬上弓,直接摆在了会议上谈。
其实李学武知道他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是在试探自己在管委会上的影响力呢。
越是这种临时的决议越能考验真实状况。
老李要用他,可也深深地忌惮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试了一次又一次。
试完了他,又试他的影响力,恨不得所有人都反对才好呢,这样用着更放心。
当然了,看出这一点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一轮表态,不过董文学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他。
所以必须表态的他,也是私下里给李学武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不要着急。
同在一个办公区,董文学甚至都没有见他一面,到了关键时期,什么都得想到了。
剩下那些有质疑的副主任的工作必然要由老李去做。
既能保证李学武得到这份支持,又能向李学武示好,表示他的辛苦。
无论李学武看没看出来,都得领他的这份人情。
因为就算其他人反对,老李也有话语权推他上去,秘书长和副主任是两码事。
虽然都是班子成员,但没有主管业务就等于没有职权。
他刚刚完成副处到正处的调整,就算得到了秘书长的职务,也不会再进步了。
即便他处长任职跨越了14级,可还处于13级的关键节点上。
13级可以是正处,也可以是副厅,老李早就帮他想好了这一步,算小小地揠苗助长了。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
周瑶倒是心态很好,微笑着劝了他道:“我今天安排活动也是给您助助威。”
她瞟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小声地说道:“今天的日子真是好,杀两个祭旗,下次准能成了——”
“你可真能整事——”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看了胡闹的她,问道:“上上周我还叮嘱王露有联谊活动叫上你来着,怎么样啊?有相中的没有啊。”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啊——”
周瑶才好气呢,她嗔道:“这丫头磨着我,非要我去她家里坐坐不可。”
“她还说了,是拿了您的令箭,敢情还真是您怂恿她的啊。”
“这话怎么说的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不想找对象啊?”
“我倒是想找啊,也得有合适的啊!”
周瑶无奈道:“您行行好,别再催我了,我妈和我爸催的我就够够的了。”
“别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提醒道:“咱们这行本来就不好找对象,你还是科室主要负责人。”
“这工作一忙起来,你有时间交际啊?”
他打量了这姑娘一眼,道:“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身上的阳刚之气越来越浓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哪个男人能降服得住你,看见你腿都打颤,别提处对象了。”
“看见我就腿打颤。”
周瑶好笑道:“那一定是心里有鬼了!”
“没事好好的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杀人的鬼。”
“就你这个想法啊——”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真怕你打光棍的那天,你父母来找我算账啊。”
“我带出来的兵,我有责任啊——”
“别寒碜我了——”
周瑶哼声道:“都说您看人准,今天我算求到您这了,您给我找一个应当的吧。”
“我不挑剔啊,人品必须好,最好男子汉一点的,娘们唧唧的不成。”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得能跟我说得上来的,不能回了家跟当哑巴似的。”
“你这个条件啊,那里是不挑剔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成啊,我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了,回头给你问问啊。”
“真的假的?不会是蒙我呢吧?”
周瑶惊讶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心里就给我找到合适的了?”
“那我要是不说,您心里这个合适的是不是就错过去了?”
“合着你还得赖我一下子呗?”
李学武都气笑了,瞅着她说道:“周瑶同志你行了啊,混大了啊,都讹到我这来了。”
“我这不也是意外嘛!”
周瑶撒了个娇,道:“我还能信不过您嘛,您是谁啊,您说合适的,对方那条件准是比我提的这些还靠谱,还要高的,对吧?”
“去,忙你的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骂道:“你搞刑侦的那点手段用我这来了是吧!”
“别忘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给你的呢,甭拿话抬我啊,不好使。”
“哎呀,领导——”
被叫破了心思,周瑶也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娇嗔道:“我哪像您说的那样了——”
“劝你一句啊,”李学武走了几步,回头叮嘱她道:“别撒娇,一点温柔都没有了!”
“领导——”
“唉——”
周一的下午,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过来,很是为难地说道:“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啊。”
“我也说再等几年呢。”
李学武拿着暖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语气很是淡然地说道:“现在的环境还是太复杂了。”
“再等几年?”李怀德端起茶杯看了他说道:“再等几年黄花菜都凉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放下茶杯说道:“我也不是心急要吃这块热豆腐。”
“议题是讨论调你担任管委办主任,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怀德双手交叉摆在了肚子上,说道:“理由也很充分嘛,为了尽快完成组织管理关系的转变和沟通工作,对不对。”
“就是征求大家的意见,推荐你以管委办主任的身份来担任这个秘书长一职。”
他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本来就在会议上,秘书长又是集团的组织架构。”
“先让你走半步,把位子占下来,对红星厂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嘛。”
“我倒是很能理解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毕竟我才刚调整了职务,再进一步就有点冒进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
李怀德耷拉着脸,说道:“劲松同志是没有意见的,维德同志也表示了支持……”
苏维德的支持其实就是反对,他越是支持,李怀德越信任李学武,更明白对方的意图。
搞不定李学武,就把这座大山挪走嘛。
离开了李学武的保卫组,不就成了他施展抱负和才华的自留地了嘛。
对苏维德的意见他基本没有啥心情理会。
“重点在玉农同志这边啊。”
李怀德有些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能提到的问题她都提到了,搞的我也是很被动,说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对吧。”
李学武听他讲到了景玉农,也是很配合地冷了下脸来,摆出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还是得做做工作——”
李怀德现在也很懊悔,当初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也不会放任两人闹的这么僵了。
听说上周六去国际饭店同日商代表见面,回来的半路上两人又闹掰了。
景玉农还把李学武丢在了半路上,司机都看见两人在路边吵架了。
“就算是秘书长的任命,就算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可也尽量不要有反对的声音。”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尽量吧,你这边也主动一点,男人嘛,对不对?”
“我这边呢,也尽快找她谈一谈,做一做她的工作,好吧?”
他叹了口气,道:“之所以没有表决管委办主任的任命,就是为了拖这个时间。”
“也好有机会下来再说,你呢,心里也别有什么负担,事在人为嘛——”
“谢谢李主任,我一定按您说的办。”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应了,“晚点我就过去找景副主任谈谈,请她多批评我的工作。”
“唉,这就对了嘛——”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说道:“大度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对不对?”
“也别晚点了,现在就过去吧,尽快谈,好好谈,谈好了下周咱们再上会讨论。”
“那就这么着,领导。”
李学武站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李学武离开,也是满心的坳头。
这事弄的,比特么自己进步都糟心。
你有见过求着别人进步的吗?
不仅要求着李学武进步,还得求着别人帮他进步,自己这真是遇着活爹了。
“二哥,不,李组长,你咋来了呢?”
李雪抱着文件刚要出门,便见二哥阴沉着脸走到了门口。
她都听说了上午会议传出来的消息,有些紧张地堵在了门口。
“忙你的去,”李学武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我找景副主任谈点事。”
“谈啥事啊,领导忙着呢——”
李雪伸手就想推二哥,可身后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让他进来。”
“额,好的,领导。”
李雪也是没辙了,侧着身子让开了。
李学武盯了妹妹一眼,迈步往里走,却听见她小声提醒道:“千万不能动手啊——”
敢情是怕他因为上午景副主任的意见来这里找茬的,这妹妹真是……傻妹妹啊。
“没你的事。”
瞪了她一眼,回手轻带上了门。
门倒是没关严,留巴掌宽的缝。
孤男寡女的,总不好让人家误会了。
当然了,对此李雪有话说,谁会误会了屋里的两人啊,周六那天景副主任真动手了。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景副主任抬了二哥脸一下的,轻重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摸。
这会儿景副主任冒着火,二哥又压着火,她是不敢凑近了听,更不敢就这么离开。
所以屋里的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李雪好担心地站在门口侧耳听着,别有摔杯为号啊。
“李主任不信任你啊。”
景玉农的语气确实不是很好,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学武讲道:“你这步棋走错了吧?”
“错没错走过去才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并不奢求谁的信任,刚刚李主任也讲事在人为,对吧。”
“你这是在火中取栗。”
景玉农抱着胳膊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找来的外援就一定能支持你?”
“怎么说呢,就好比吃饭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讲道:“我也是第一次下厨,摆了这么一桌子好菜。”
“这些菜品我都有用心地去做,但好不好吃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摇摇头道:“合不合口味,客人说了算。”
“他吃饱了骂厨子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掀桌子揍他一顿吧。”
“你这么着急上桌就是为了当个厨子?”
景玉农胳膊搭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说道:“能看不能吃的,别到最后被别人摆你一道,把你摆在餐桌上了。”
“那不能,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
李学武端起她的茶杯抿了一口,自信地笑着说道:“我费劲巴力地当这个厨子,就是不想别人往我嘴里喂屎。”
景玉农见他动自己的杯子,伸手便要去拦,却拦了个寂寞。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还故意气自己。
“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她嘴角一撇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是挺疼的——”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道:“再来一次我还敢。”
“你——”
景玉农气的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下次再敢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用力了!”
“知道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没事了吧,不生气我看就走了啊。”
说着还示意了手边的茶杯问道:“是您亲自动手啊,还是我帮您?”
“不是——用得着这样吗?”
景玉农这次是真的瞪了眼睛,站起身强调道:“这是我自己买的杯子啊,上次……”
“我陪您一个成吧?”
李学武抓起茶杯使劲地摔在了地上,也溅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下班我就去买,明晚给您送家去啊。”
这么说着,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变换了表情,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倒是景玉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而后想起刚刚的话,又觉得……送家里?
这副表情在刚刚闯进门来的李雪看来是发火过后的错愕,一点都不带假的。
“二、二哥……”
她有些慌了,看着二哥裤子上的茶叶残渣,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地碎渣。
“二哥,你没事吧?”
李雪追了两步,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是在机关里呢,走廊上好多人。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见领导捂着额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气氛压抑的可怕。
这到底是咋谈的嘛——
李雪都要急哭了,她是又心疼又着急的。
一个是特别照顾自己的领导,也是教自己做人做事的老师。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两人咋就闹成了这个模样呢。
以前她还怀疑这俩人是在演她呢,也许有什么别的阴谋也说不定。
可一次次的眼见为实,让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她真的被两人夹在中间了。
就是说……
两口子吵架也少有动手和摔东西的吧?
这让机关里的人怎么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