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企业啊——”
王小琴看着餐盘里的饭菜感慨道:“就是比地方强,也比我们卫戍强。”
“也就这么个优点了,”李学武笑着递了汤碗给她,提醒道:“小心点,烫。”
“只待遇好就比什么都好!”
王小琴看着他讲道:“团里可都说呢,外地的没辙了,京城的退伍了都要来找你的关系,目标就是红星厂。”
“告诉同志们,没问题。”
李学武大方地表示道:“来多少要多少,给同志们谋福利,稳待遇,不就是我这副政委、副团长存在的意义嘛。”
“真行啊,没看错你!”
王小琴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回去一定转达李副团长的指示,绝不辜负您的好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退伍的,就是转业的我们也接收,就算我离开卫三团了,这话也算数。”
“离开?你做梦去吧——”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齐团长跟卫戍那边啥都交代了,他们能放跑了你?”
“你现在逍遥自在,早晚有找上你的那一天,”她提醒道:“你现在是正处了。”
“他们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你呢,但绝对不会是就这么放你离开,二次转业?”
“我这不算转业吧?”
李学武吃着饭菜,说道:“充其量就是一兼职,没了也就没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
“嗯,不麻烦也留不住你啊。”
王小琴夹起餐盘里的肉片,道:“你现在就是这个,多少人都红了眼了。”
“尤其是同轻兵所合作的项目,”她解释道:“你们搞的那些单兵装备和实验性武器,多少单位都稀罕着呢,还有实验补贴。”
“这个也眼红?”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相中了三方合作的内容吧?”
轻兵所、红星厂、卫三团,从设计到生产,再到试验,一条龙产业链。
从最开始的666式狙击步枪,再到后来的单兵辅助装备,到现在的汽车等等。
李学武给轻兵所提供的是一套简易合成营的发展思路,就以营为单位来设计模块。
卫三团是野战队伍转变过来的,保留了原有的强力打击能力,又补充了一半的高素质基础人才,很适合做实验性质的挑战。
在最初的规划上,李学武就给出了一定的建议和意见,包含有坦克、步兵、炮兵、工兵分队分工。
结构和组成上几乎囊括了陆兵所有基础兵种,在团(营)一级上就解决了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破障开路等问题。
为什么要在卫三团打造简易合成营呢?
因为战斗力越是压缩,越能体现尖锐化,也能给实验以充沛的空间和时间。
齐耀武等人就是看出了李学武给出这一建议的优点,并且有他在红星厂作为支撑。
且能从轻兵所的合作中得到新式武器以及对应实验经费的补充,所以才下定决心。
可以这么说,从816转变成卫三团的过程中,他们是打了个擦边球。
自己就搞起了合作,上面了解到真实状况的时候,试验已经有了成果。
经过新式训练战法以及特殊装备加持的战士,在全卫戍的大比武中绽放溢彩。
新式武器一亮相,所有人都看出了卫三团战斗意志和精神层面上的不一样。
有自己的垦区,有自己的合作单位,就连食堂的伙食都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真正让齐耀武说动领导,对李学武提起重视的原因不是他的这份影响力,而是他在这份影响力上能力,给队伍带来的变化。
一个卫三团再牛哔,卫戍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如果卫戍所有队伍的战斗力都提上来,那才是留下李学武的目的和原因。
“三方合作已经上了正轨,没有我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讲道:“轻兵所设计,红星厂生产,卫三团试验,效益按贡献分配。”
“闭环状态下的合作会源源不断地推动技术的进步、思路的拓展,以及战力的提升。”
“可你才是合作的关键。”
王小琴点了点他,提醒道:“去年最后一个季度红星厂给了卫三团四十三万元的补贴,你知道这在卫戍区引起了多大的反响吗?”
“其他团长在三支工作中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像你这样专业的经济人才。”
她点了点餐盘说道:“谁都想吃馒头,谁都想菜里有油、有肉,谁都想进步。”
“四十三万元在你们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卫三团,在卫戍区,这笔巨款已经能解决很多、很大的问题和麻烦了。”
“所以我退一步,你来了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这份功劳看得太重,而是强调了王小琴的现在。
“有你在,三方合作,以及更多的合作都能继续进行,包括山上的其他项目。”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
王小琴叹了口气,道:“树大招风,垦区项目得到了上面领导的肯定和支持。”
“你知道现在卫戍其他单位都有了怨言,说卫三团发展的好,就是借了垦区的利,最好也能在卫三团垦区的基础上,给他们建立垦区的机会。”
“有钱他们就开呗,确实很有利。”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有什么好惋惜的,就算没了垦区……”
“垦区必须有!”
王小琴认真地强调道:“有了垦区,才有了训练支撑,更进一步才能稳固试验条件的基础,这是三方合作的根基。”
“未来呢?不考虑这个?”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卫三团在改变,在进步,总有成长的一天,垦区的作用也会发生改变的。”
“你早就预料到了,对吧?”
王小琴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志不在此的原因是这个。”
“我的想法不重要。”
李学武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强调道:“时移世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最优解。”
“故步自封绝对不是解决问题和矛盾的手段,困难带来的不仅仅是问题。”
他看着王小琴认真地说道:“还有机遇。”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卫三团呢?”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限制太多,不甘心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点了点桌子,说道:“还是说说你吧,今天同苏副主任谈的怎么样?”
“我说实话啊——”王小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讲道:“人其实挺好的。”
“我问的是工作,不是他的人品,”李学武好笑地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亲去了呢。”
“相亲就算了吧,我相不中那样的。”
王小琴恰似正经地讲道:“如果作为主管领导来讲,他应该是合格且优秀的。”
“哦,评价这么高啊——”
李学武没意外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谈的很愉快,有了初步的默契了?”
“恰恰相反——”王小琴放下筷子,淡淡地说道:“我给他的印象应该不咋地。”
“关于三支工作以及安全保卫工作,我的工作思路和态度,并不符合他的要求。”
“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李学武摇头苦笑道:“看来上午我没在家是对的,否则哪有这么精彩的见面啊。”
“你说精彩就精彩吧。”
王小琴喝了碗里的汤,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你走之前最好帮我把工作思路捋顺了,否则我不保证惹出什么祸事来。”
“放心大胆地干——”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我都走了,哪里还会在乎你干了什么。”
“你真这样想就好了。”
王小琴掏出兜里的烟盒左右看了看,又收了回去,道:“这里不让抽烟?”
“去我办公室抽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规矩有点多,慢慢你就会适应了,其实这里挺好的。”
“算了,我得回去了。”
王小琴摇了摇头,讲道:“今天就是来转转的,算是打个前站,往后经常来的。”
“有问题可以同于德才商量,他还是可以信任的,至于其他人……”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邰俊才不用考虑,是京一厂的。”
“周泽川是苏副主任要来的,以前在红星厂跟随调查组工作过一段时间。”
“不用这么谨慎吧?”
王小琴站起身,端着餐盘边往洗手池走,边说道:“你不还在厂里上班吗?”
“人家会说我恋栈不去的!”
李学武带着她洗了手里的餐盘,笑着说道:“到时候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咱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难道你不是吗?”
王小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完全就是掩耳盗铃,我可不愿意陪你演戏。”
“不过我给你保证。”
在出门口,过了大厅准备上车的时候,她认真地表态道:“接手时什么态势,还给你的时候依旧是什么态势,只多不少。”
如果说苏维德给王小琴的印象是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话。
那张劲松给李学武的第一印象就是风华正茂,恃才傲物。
两人的相遇完全是个巧合,欢迎会上缘悭一面,但在周二的上午碰了面。
“昨天就想见见你了。”
张劲松并没有在意李学武是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招了招手便叫他进了办公室。
“不好意思啊,领导。”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上午带队去转了转品牌示范店,下午又去了工地。”
“嗯嗯,我知道你忙。”
张劲松摆了摆手,带他进了办公室以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听说了,咱们厂很多工作你都有在协助和统筹,你吸烟不?”
“谢谢,我不吸烟的。”
李学武抬手婉拒,等对方坐下以后,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张劲松也没在意,自己点了一支过后,便打量起了李学武。
“其实咱们见过面。”
他顿了顿,讲道:“六五年末,六六年初那会儿,市里的安全会议上。”
点了点手里的烟灰,他继续说道:“那会儿我负责安全保卫和后勤工作。”
“是保密相关的那个案子吧?”
李学武的记忆还可以,他一说便想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张劲松抽了一口烟,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有些意味深长,似也是了然于胸。
李学武说不记得了,却还能叫得出会议的主题,但也掩饰了对他没印象的尴尬。
“常山同志说你还负责了委办工作。”
张劲松靠在了椅子上,貌似随意地讲道:“我倒是很意外你的成长速度。”
“这我该怎么回答呢?”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配合着微笑的表情好似一只猛虎在盯着猎物一般。
“说感谢组织的培养,太虚伪了,说我自己的努力又太骄傲了,有点为难呢。”
“呵呵呵——”
张劲松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我并不是一个保守到看不得年轻面孔出现在关键岗位上的人,至少有能力的人就理所应当得到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和舞台。”
“那我只能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恕我冒昧,从资料上看,您才是青年俊杰的典范啊。”
张劲松没意外李学武的攻击性,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别过头去,似是带着一点傲娇道:“我都三十了,不算。”
“您这么说真叫我汗颜了,”李学武同样微微摇头道:“我还拿您当榜样呢——”
“呵呵——哈哈哈——”
张劲松彻底被他逗破防了,大笑着点了点他,道:“我就说见面必有所得!”
他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来之前,有人特别叮嘱我,要跟你谈一谈。”
“是嘛,我都没想到,”李学武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道:“我还有这等名声?”
“一点都不含糊——”
张劲松吹了一口烟雾,看着他说道:“缔造红星厂现有规模的功臣。”
“这一看就是假话。”
李学武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话,认真地说道:“红星厂能有今天,是全体职工在厂管委会英明领导下通过奋斗得来的。”
“我并不自谦,这里有我一份功劳,但绝对上升不到功臣的地步,您耳听为虚了。”
“兼听则明嘛——”
张劲松并未在意他的纠正和态度,缓缓点头问道:“你对后勤和服务工作有什么建议吗?”
“我这是真心想问的。”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他认真地强调道:“初来乍到,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真没什么想法,”李学武笑了,就这么回答道:“因为我并不接触这些工作。”
“不过既然您问我了。”
同样的,就在张劲松说话前,他又补充道:“那我就说说个人的看法和建议。”
“仅仅是平日里的想法!”
在强调过后,李学武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大部室环境下,后勤和服务工作才是企业运营的重点和核心,这您能理解。”
“红星厂在集团架构下组建了劳动服务分公司,以及内部供销服务分公司。”
“这个详细地介绍一下。”
张劲松插话道:“我还没有详细地了解过,听说也是你建议和组织成立的。”
“是我的建议,但是服务处成立的。”
李学武再次纠正了他的认知,解释道:“大部室变革后,处室的管理职能上调,业务职能下落到分公司,这是制度的根本。”
“后勤处,服务处,采购供应处,对应全集团各分厂和各分公司的后勤部门。”
他认真地讲道:“在行使监督和管理职权时,也要利用劳服公司和供销公司做好内部后勤保障的平衡与协调。”
“比如呢?具体的建议。”
张劲松点了点烟灰,问道:“建设性的意见,我想你应该有所思考,关于这个。”
“内部供销市场是要建的。”
李学武也是敞开了说,直言道:“拥有贸易管理中心和供销供应链这种得天独厚的基础,深挖内部供销潜力绝对是重点。”
“提升服务品质,细化保障方案,这种建议我就不说了,对您没什么参考价值。”
“太谦虚了不是?”
张劲松满意地笑了,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灰,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保卫组的组长,还要兼职管委办的副主任了。”
“我可就把您的这句话当做是对我工作的认可和夸奖了——”
李学武也适时地用一句玩笑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张劲松倒是很认同他,点点头说道:“昨天李主任在跟我谈话的时候讲到了。”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对红星厂的后勤和服务工作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往后工作中咱们多沟通,多交流吧。”
“您客气了,我的荣幸。”
李学武知道今天的谈话结束了,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这才在他的相送下离开。
走廊里看见这一幕的办事员纷纷挑了挑眉毛,回去后又是一番似是而非的猜测。
新领导也需要拜码头?
周二的下午,钢城传来了好消息。
“试车效果良好,正在进行综合作业评估。”
电话里,董文学笑着讲道:“生产线的设备全部实现了自主生产,一比一仿造。”
这话后世看来有点可笑,自主生产还能仿造?
可在这个时候,能仿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红星厂可没觉得仿造有什么丢人的。
“机加工厂拿出生产标准了?”
李学武掐着电话问道:“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仿造一条生产线啊。”
“还有上升的空间,也需要一些时间,”董文学倒是很豁达,笑呵呵地讲道:“生产工作本就是一种磨合的过程嘛。”
“听子洪同志讲,不会耽误技术设备输出项目的,包括供应链系统的搭建。”
他很是自信地讲道:“客车厂的投入运营,也标志着咱们厂能够提供流水线标准化生产设备的解决方案嘛。”
“您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李学武并没有再强调这些,董文学手里有工业发展大纲,不需要他特别的提醒。
“产能如何?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达标了吗?”
“我看是没有问题的。”
董文学在电话里讲道:“目前宏运客车日产110台左右。”
“如果技术熟练后,应该还能有所提升。”
“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也没有问题,还是在于标准化的问题。”
他通报道:“宏海的产量不高,一个月能有十台左右吧,还是体型过大的缘故。”
“鸿途就更低了,受工艺所限,一个月能有三台啊,差不多就是这样。”
宏运是面包车,7人座;宏海是大型客车,45人座;鸿途是订制车,12人座。
宏运的销售必然是最广泛的,在目前国内的汽车销售市场上还缺少一定的对手。
几十人以上的客车有,二十人左右的小巴车也有,但高于212吉普车的人数少有。
7人座的宏运算是填补了市场上的这一空白,尤其是流水线生产作业的情况下。
212吉普车对于有些单位来说还是太高级了,乘用人数少,单价高,油耗高。
如果有一款乘用人数更多的,适合外勤作业的车辆,那绝对是采购的首选了。
宏海不用说了,全套学习和参照国外进口的技术,投入到市场上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在没有大面积使用流水线作业的情况下,产能有限,只能作为技术积累来发展。
不过月产10台,年产120台的产能也很能打了,并不是所有城市和企业都有购买大型客车的需要,这算是一种公共资源了。
“宏海改60人座,厂里先订三十台。”
李学武直接从董文学这里下了订单,笑着说道:“明天我去津门再推销推销。”
“行啊,有你就不愁销量了。”
董文学也开起了玩笑,道:“最好在津门大开利市,把全年的订单都签出去。”
“哎!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学武笑着讲道:“红星联合学校采购的校车就够你们忙活一阵的了。”
“再加上我刚刚说的三十台,新订单怎么也得七八月份了吧?”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二汽打个电话,请他们也过去参观参观。”
“别投了钱,干了事,却看不着成果嘛。”
都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其实长得呐也没有好心眼,李学武同董文学提到了京城二汽,心里是瘪着坏呢。
当初要做客车项目的时候,李学武就勾搭对方投了三百多万,还是在钢城建的厂。
这也是联合工业的一个重点项目,是新组建的红星汽车的一个重要分厂。
吉普车和轿车共用一条生产线,客车单列了一条生产线,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宏运客车在市场上的表现尚且未知,但李学武给这条生产线留出了搭配空间。
目的是生产特种车辆。
宏运平台的警用面包车、鸿途平台的警用指挥车、羚羊平台的警用巡逻车等等。
这些警用车辆对等的便是兵用车辆。
尤其是未来坦途的两个版本上线,都需要在不影响民用车辆生产的情况下完成生产工作。
两条生产线,未来还会有第三条。
如此产能之下,去年最后一个季度市场调查,羚羊对212的民用市场已经造成了绝对的威胁和冲击。
今年的第一季度基本过半,影响力正在增加,细分市场后的表现很好。
这个时候红星厂借力打力,推出小型客车和大型客车,就有点意有所指了。
外部当然不了解,但红星厂做汽车,自然是很在意情报收集工作的。
大型客车项目,京城一汽也在做。
但据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京城一汽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生产方案。
如果这个时候红星厂开始了宏运和宏海的销售工作,那场面可真好玩了。
这么好玩的事,李学武怎么可能忘了京城二汽呢。
大型客车的市场是很狭窄的,有的时候采购并不完全看性能和价格。
所以红星厂才没有一上来就爆产能,这片江湖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当然是很了解这一套的,所以把二汽拉下水,京城的业务自然要交给他们。
贴脸开大的事他不愿意干,背后捅刀子岂不是更容易?
京城二汽的副厂长古力同一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就知道没好事。
当听到受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的委托,邀请京城二汽前往钢城参观的消息时,古力同先是欣喜的,而后才是怀疑。
客车合作项目他们也是很重视的,二汽的主打产品,轻型货车BJ130项目从去年开始安装流水线,预计今年三月份就能量产。
在做BJ130项目的时候,二汽就有心研发客车项目,所以才在合作兼并摩托车企业的时候要了这一部分的技术和工人。
可谁让红星厂汽车工业发展的快,技术获取和掌握的程度超过了他们。
古力同也是及时止损,把当时手里有的技术储备全都投入到了红星厂的项目中。
这才有了三百多万的入股协议,占了红星厂客车项目的便宜。
没想到合作的项目更先实现了量产,当然是可喜可贺。
但贺喜的人是李学武,这就有点异常了,古力同绝对怀疑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然了,李学武坏在了哪里他还没猜到。
但听李学武邀请他去津门参加红星羚羊二代的产品发布会时,他是直接拒绝了。
坑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他拒绝了李学武的邀请,但表示会直接北上,带队参观客车项目的运营仪式。
好么,这个坑不跳,跳下一个!
那岂不是摔的更惨?
“这次要去几天啊?”
秦京茹听到他要出差,便计划着帮他准备出差的行李了。
每次都是她准备,早就有了心得和经验,精确到几条内裤,几双袜子和衬衣。
“两天一宿,不用准备太多。”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联合工业报,看着她说道:“津门比京城要暖和一些吧。”
“不见得——”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道:“虽然没听见新闻,但我也知道海边的气温更低。”
“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行啊,你看着准备吧,就住一宿,晚上就回来了。”
秦京茹比较轴,认死理,你要跟她掰扯,说不定得扯多少句呢。
索性都由着她了,反正行李就一包。
看他端起茶杯,捧着报纸又看了起来,秦京茹歪了歪脑袋,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爸爸——”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李姝才从楼上下来,后面则是顾宁抱着的李宁。
“慢点,摔了怎么办?”
李学武见大魔王噔噔噔地下来,赶紧过去接了一把顾宁。
李宁这胖小子越来越沉,可不见胖。
相比较六七个月的时候,个子不见长得快了,但却能吃能玩的。
“爸——”
一周岁,李宁就能清晰地喊出爸这个字,比当初李姝还要快。
这不是顾宁和李学武的功劳,两人还真就没怎么教他叫爸爸妈妈。
倒是秦京茹教的多,可功劳也不在她。
在谁,在李姝大魔王。
李宁就是小姐姐的跟屁虫,李姝做什么他都要跟着学,跟着玩,跟着抢。
要不怎么说二胎比头胎要聪明呢,全靠大号带练,升级才能快啊。
“你往哪比划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听着儿子的指挥,一会儿往花盆这边走,一会儿往柜子这边来。
他是对什么都好奇的,个子矮小,爬着玩的时候矮处的东西都抠遍了,现在想看看高处的“景色”了。
凑巧,他爸爸就是个“巨人”,被抱在怀里又不嫌他沉,想要把屋里转看个遍。
“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啊?”
李学武见顾宁的表情有些沉闷,便主动开导她道:“并不是你的缘故。”
“嗯,我知道呢,”顾宁点点头,语气还是带着些许低沉,“就是会想起她。”
“忍不住的那种。”
她长出了一口气,望着柜子上的一对瓷娃娃说道:“如果那天我帮了她……”
“别想那么多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帮不了她的。”
“她选择了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除非她自己调转方向,否则早晚会出事的。”
“吃饭了——小宁姐?”
秦京茹做好了晚饭,走出来却发现了顾宁的异样,轻声问道:“还想着那件事?”
“您就是太善良了!”
见李学武轻轻点头,她主动接过李宁哄着,嘴里却是说道:“这种事也搁心上?”
“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还要冒险,”她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嘛,您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
“吃饭吧,早点休息。”
李学武知道顾宁不是自责,也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一种对命运的唏嘘。
两人是大学同学,又进了一个单位,一起上前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时光。
命运的分割点还是两人友情的变化,或者说是童言的背叛和她对感情的成熟认知。
可以说童言出现在了她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到成熟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如果没有童言,她和李学武就没有命运的交织,更不会有后来的相遇和婚姻。
如果没有童言,她也不会认清友谊和感情,更不会成熟的这么快。
她和李学武都没想过,童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更是从未想过早就淡出视线的童言又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来结束这人生的偶然。
总不能说一句世事无常,这真的无法概括命运的戏剧性和玩弄人心的诡谲。
“我这样穿……是不是有点过了?”
当发现李学武正在打量她的时候,周苗苗紧张地扯了扯大衣,满脸的惊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李学武笑着扭过头去,看着列车进站,并未对她的着装进行任何评价。
彭晓力则是多看了几眼,嘴角忍不住的翘起,似是不屑,又有些惊艳。
不得不说,衣服还是挑人的。
长得一般无所谓,只要身材好,那还是能加分的。
要是长得还好,那便是在满分的基础上多了附加分的。
周苗苗便是拿了满分又多了附加分的那种让人惊艳又羡慕的人。
同行的只有她一位女同志,算是绿叶当中一点红了,还是红的发紫那种。
驼色风衣款式的大衣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半敞开的领口是红色的毛衣和围巾。
两盏红彤彤的大灯把大衣撑得鼓鼓囊囊的,很亮很晃人。
大衣下摆露出的不是那种宽松的工作裤,而是稍稍紧身的弹力裤,裤脚掩藏在半高的皮靴里,看着高挑诱人,十分扎眼。
舞蹈演员都会搭配穿衣,有属于自己的穿衣风格,李学武以前不信这个,现在……
现在他都不敢盯着对方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干点啥呢。
等上了火车,周苗苗更是紧跟着他,就连选座位都同他挤在了一起。
彭晓力对她是又无奈,又没辙。
当秘书的自然是坐在领导的对面更合适,也方便照应和汇报。
当有女同志随行的时候,他一般会坐在领导的身边,随时给来谈话的干部让位置。
现在麻烦了,周苗苗把他的路堵死了。
“领导,再有活动叫上我呗。”
周苗苗却是很大胆,火车行至半路,众人的目光也不在这边的时候,她用音量不低,其他人却听不见的声音主动开了口。
李学武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活动?”
“社交活动啊——”
周苗苗笑了笑,说道:“喝酒您不用我帮忙,但活跃气氛我在行啊。”
“运动我也很擅长,乒乓球、羽毛球,包括刚刚学的网球,我都能练习的。”
坐在对面的彭晓力眉头一挑,只觉得遇到对手了。
他可知道,做秘书的什么都得会,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比秘书准备的更充分。
“你不觉得辛苦啊?”
李学武理解她的意思了,没在意地笑了笑,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没有辛苦哪来的机遇。”
周苗苗很直白地讲道:“您没听过这句嘛,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还得靠自己。”
不仅是李学武笑了,连对面的彭晓力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跟谁学的社会磕儿啊?”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社交活动也有机遇。”
“我也是见闻有感而发。”
周苗苗歪了歪嘴角,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办公室里说的话总带着刻意,私下里反倒能放得开,说得通了。”
“这是你在对外办学到的?”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行啊,也算学有所得,挺好的。”
周苗苗却是很聪明,明明想说的是周末打网球时想到的,却说的含糊了。
再听见李学武的评价,也明白他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然不能强调对外办。
“这么说您同意了?”
她打蛇随棍上,微笑着说道:“那我可就随时准备着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没再离开手里的文件。
周苗苗想得到的不仅仅是社交活动上的资源,她更想整合这种资源变现。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思维和能力?
只打了一场网球就悟了?
李学武倒也了解她现在的状态,跟老李还藕断丝连的,香火情不断。
跟窦耀祖那边只能说各取所需,互为成就。
窦耀祖需要学习企业机关里的套路,借用她与李怀德的资源来拓展业务。
她则需要窦耀祖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
至于说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这个就不好说了,互相利用的本质看得太清楚了。
窦耀祖看似憨态可掬,实则精明老练。
李学武介绍周苗苗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要论建筑行业,他是手拿把掐,但要论玩心眼子,他知道自己玩不过这些人。
包括年纪轻轻的周苗苗。
能从红星厂如此恶劣复杂的生态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不仅找了个好对象,还能混的风生水起,这样的姑娘你敢说幼稚纯洁?
纯——纯属虚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