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欢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在帅帐内看到那位雷厉风行的二公主。
“二殿下人呢?”
“在离军营几里远的时候,二殿下便动怒回府了,她说这些在京城卫戎的军队实在可笑,一点也对应不上京师精锐的称呼。而且二殿下在临行之前让我来见你,说……”
看到左梓楠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态,柳若欢出声询问道:“说什么了?”
左梓楠面色平静,言语之中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二殿下说像你这种靠身体上位的男宠,最配这种军容不整的军队。”
柳若欢愣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这二公主对他的厌恶一点也不待掩饰的,他今日过来本来都做好虚与委蛇的打算了,没想到平白被人嫌弃成男宠不说,还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
完全被小看了呀……
左梓楠见柳若欢一时沉默,蹩眉说道:“柳监军,我对你和二殿下的恩怨没有任何的兴趣,希望监军北上一行不要影响我左家的判断……否则,即便是钦差大臣,我左家也依然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柳若欢本人也清楚分割指挥权对战局的影响,他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左梓楠和二公主的行径,已经把他当做了一个草包对待,这真的是……
柳若欢将视线移落在帅帐中的沙盘上,这张模拟了边境地形的沙盘中插满了数支红蓝相间的小旗和各种棋子,看来先前左梓楠在帐中闲坐的时候,没少推演沙盘模拟战局。
如今这张沙盘上,蓝色方已经被迫收拢队形,将各支精锐都收归于规模较大的城镇中。
这和柳若欢昨日与樱井卯雪推演的沙盘大差不差,基本上已经是一盘死棋。
“左家如何行军打仗,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问一句。”柳若欢话说到这儿,突然换了种口音,一改先前的弱势,“但如果你们因为固守己见而断送汉唐的江山,那就是我的职责范畴之内了。”
左梓楠见柳若欢的眼神停留在沙盘上,雪白的娇颜上浮现出一抹怒红。
“女人打仗,哪里轮得到男人指手画脚?”
柳若欢轻哼一声,不屑的抬头说道:“呵,我还当左家的少家主有什么担当,亦或是在军事才能上有什么卓越的才能,今日一见,才发现只是一介武夫,空有勇武罢了。”
柳若欢颇带些许挑衅的话语落在左梓楠耳中,却没有激起她进一步的怒火。
相反,左梓楠的心境变得异常平静,她在平复完心情之后,对着柳若欢先行歉礼,“监军大人说得对,是本将有些冲动了。”
没想到左梓楠的心境居然如此之稳,柳若欢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多了几分。
“不知监军刚才观摩沙盘,可看出了什么?”
看着虚心请教的左梓楠,柳若欢也没有多绕关子,把昨日樱井卯雪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如今北境有大军逼近边陲,前日线报传来已达二十万众,这些兵力已成我汉唐将士的两倍有余。在我看来,北方战事已成死局,非是左家三军一力可以扭转乾坤的……”
左梓楠从座上起身,她一摆身后的黑色武袍,对这沙盘上的局势默然片刻,“看来监军大人对沙场点兵也并非一窍不通。”
“其实我柳某人对战事的确一窍不通,不过迫于这监军职责的压力,还是得学会看清眼前局势。”
柳若欢拾起沙盘一边的木棍,圈起了汉唐北部几处重镇。
“从地图上看,左家已经召回了先前布置在边关的左家三军,将全部主力聚拢在了大一些的城镇之中,我猜目前左家一致通过的决议应该是类似于坚壁清野的战术,准备通过焚烧沿途的房屋农田,收拢士卒,与匈奴长期作战。”
左梓楠的杏眼闪过了一丝赞许。
“这战法若是拖到冬季的确有可行之处,毕竟北边容易降雪,道路冰滑,这对依赖骑兵的匈奴人来讲是一场噩梦。”
“正是如此。”
柳若欢说到这儿,抬头与左梓楠平视,“但这战法却有着惊天缺陷,那就是忽略了敌我战力的差距,对战法有着深刻的误解。”
左梓楠微微皱眉,这坚壁清野的法子,是左家一位颇有将才的老辈提出,这战法虽然古板,但对于匈奴这种游牧民族而言,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左梓楠刚刚在沙盘上推演了三遍,认为如果能强撑到冬季,汉唐应该有三成左右的概率能驱赶走入境的匈奴人,届时,边关也能再度收复。
可为何,眼前的柳若欢就一口咬定此法行不通呢?
“线报的二十万,其实仅仅是匈奴人的先头部队,那位新任的单于大王,积累起来的匈奴军队应该超过四十万之数,我在此试问左少主,你认为边境这几城能在这等规模的军队下强撑多久?”
左梓楠犹豫了一下,檀口微张,“匈奴人毕竟是游牧民族,不擅使用攻城器械,边关几城都是用的上好石料,坚持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错了!大错特错!”
看到对方犯了与自己昨日一样的错误,柳若欢用樱井卯雪的话来反驳她。
“实际上,如果我是匈奴掌权者,我会在一个月前就在边军身后修建大型的攻城器械,算算时间,刚好能跟主力部队一同出发,到达左家所盘踞的主城。”
柳若欢将地图上的红色棋子,都移动到了左家城镇面前,一时之间,密密麻麻的红色棋子象征着千军万马,将左家牢牢的订死在这里。
“就算敌军百倍于我们,左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攻破。”
“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打败你们了?”
柳若欢对左梓楠露出诧异的神情,后者看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柳若欢突然从沙盘上分出了匈奴军队的主力,这几颗棋子直指洛阳城外的最后一道关卡,函谷关。
“在我看来,我只需要把棘手的左家军困死在此处即可,既然左家军做了缩头乌龟,这汉唐的仗等于没打就已经输了。”柳若欢对着左梓楠继续问道:“请问,函谷关内驻守的京城精锐,能抵挡多少匈奴铁骑呢?是一万两万?还是十万?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