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此事,又与倭国有何干系?”
朱厚照嘿嘿笑到:“父皇有所不知啊,倭国那,有个名叫石间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银矿。”
“银矿?”
弘治皇帝的呼吸瞬间沉重了不少。
银矿是什么?那是真正的摇钱树啊,偌大的大明,每年白银也不过数百万两罢了,关内但凡是有银脉的地方,朝廷都设置官员,宫里也派出看守太监。
“有多大?”
弘治皇帝立马就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甚至,都没有仔细思索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儿臣说不准,不过儿臣保证,这个银矿,很大很大,至少每年能为朝廷提供千万两白银,而且都是品质极佳的白银,要是连续不断的开采,大抵,大抵两百年没有问题。”
两百年………
卧槽,弘治皇帝不由自主的蹦出了朱厚照的口头禅,每年千万两,还是品质极佳的,能开两百年,这矿,得有多大啊。
关内的银矿,大多早就被开采,短则数十年,长的,据说有的从春秋时间就开始了。
银矿这个玩意,越往后开采,难度越高,成本回报就不成正比了。
但朝廷对白银的需求,越来越大,更何况,白银和铜钱挂钩,银贵铜贱,甚至影响到国计民生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弘治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父皇,此事,儿臣绝不敢欺瞒父皇,而且据说那银矿倭国还没有发现,产量,比儿臣说的,只多不少。”
朱厚照继续说到,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给弘治皇帝心里的天平加上砝码。
况且,朱厚照说的并无问题,这石间银矿,曾是十七八世纪世界上代表性银矿床之一,到石见银矿上世纪20年代闭坑。
据记载,石见银山从1526年开始了400多年的开采历史,从日本战国时代后期到江户时代前期都是日本最大的银矿山。
也就是说,这银矿,能从正德嘉靖年间挖到改革开放以后。
弘治皇帝紧紧盯着朱厚照,此事,朱厚照这厮,应该是没有胆子信口开河的。
若是真的,这石间银矿,简直就是个宝啊………
一时间,弘治皇帝心头火热,打起了小算盘………
什么狗屁的不征之国,弘治皇帝早就抛之脑后了,太祖皇帝要知道倭国有这宝地,早就把倭国打废占下来了。
这么大的银矿,这是给太子,太孙,还有后世之君们找了一张长期饭票啊,一年千万两白银,內帑还能没钱,自己的子孙什么办不成?
倭国………
弘治皇帝脑子里飞速转着,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倭国,这么把这石间山给占下来………
倭国虽是在海外,可不像是西洋,万里之外,大明并不是一无所知。
相反,早就在太祖时期大明就与倭国有所往来,要说现在,那不,江南的倭乱………
对了,倭寇………
弘治皇帝眼睛一亮,本来头疼不已的倭乱现如今居然有了天大的作用,弘治皇帝兴奋起来,目光炯炯:“对了,倭寇,倭寇,太子,倭国的浪人能来我大明,我大明,也能去倭国吧。
朕知道,如今倭国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犹如春秋战国一般。
如今有了船,在招募些水手,带齐人马,须臾之间,即可拿下,就当,是下西洋前演练了。
若是不行,就说倭国国内,毫无人臣之礼,我大明王师,要吊名伐罪………”
卧槽,朱厚照懵了,倭寇,自己老子居然从倭寇这当突破点。
是啊,人家都能来大明,咱们怎么就不能去小日本那。
看样子,父皇对倭国的现状还是很了解的啊,知道倭国现在差不多在战国时期,还想到了派出一支奇兵从天而降,给他来一下闪击战。
甚至,都准备直接开战了。
而且,朱厚照看着弘治皇帝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完全忘记了,倭国也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一般,一门心思的要搞他一下,与之前自己要干预朝鲜完全就是两种态度。
朱厚照琢磨着,除了朝鲜这个儿子当的好,重要的也是那没银矿,要是石间银矿在朝鲜………
好了好了,你也别当我干儿子了,直接当我大明的儿子,做个一省吧,恐怕,辽东军马即刻就要开拨朝鲜了。
“父皇,咱们若是大张旗鼓,怕是天下哗然,此事,儿臣觉得…………”
弘治皇帝听完以后,居然连连点头:“此事就这样般,朕从內帑再给镇国府调拨十万白银,你拿去招募人手,盔甲兵器,火炮,若是不够,朕在给你拨。
朕想了想,你在西山不是有个作坊修理打造农具嘛,朕让萧敬在兵仗局挑些人手去,用来生产兵备………”
如今的弘治皇帝,如同一个战争贩子一般,一门心思的要打仗。
其实,弘治皇帝也有自己的考虑,无论石间银矿是真是假,如今大明重下西洋的主意自已经拿定了,大不了,就当演练了………
“至于人选,你选好了?”
“选好了,父皇,儿臣找了最适合此事的人。”
“真的?,那好,镇国府的动作得快些了………”
弘治皇帝已经心急了。
直到朱厚照离开以后,弘治皇帝也一直念着倭国,还让萧敬找来了有关倭国的资料,看的格外认真。
鸿胪寺。
朱宸濠对着朱秀荣燧大倒苦水,只是可惜,如今的朱建燧被朱厚照打的依旧是卧床不起。
“父王,朝廷,这是要再一次削藩?”
朱建燧压低声音,说出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本王也是如此觉着的,今日皇帝虽是没有明说,可有了朱佑杬做了先锋,退朝的时候,百官的心思已经活络起来了,这些文官,那一张嘴,黑白都是他们说的,此事,恐怕………”
“怕是兴王,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皇帝手里,要不然,他是万万不会开这个口的。”
朱建燧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儿聪明,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恐怕朱佑杬和王岳的案子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去,王岳谋反迟迟未定,这么今日朱佑杬开了口,王岳的罪名就定下了,即刻凌迟…………”
“可此事若是和兴王有关,那岂不是谋反大罪,皇帝怎么可能会………”
朱建燧十分不解,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你的见识,就浅了,此计,才是最为狠毒啊。”
朱宸濠几句话以后,朱建燧惊出一身冷汗。
“好毒的计策,这计策,到不像是皇帝对所作所为,倒像是………”
“倒像是太子的手笔吧”,朱宸濠说出了朱建燧的猜想,“此举,到还是真的像太子的一贯作风,为利不择手段。”
“是,儿臣也是觉得如此,太子………”
“这个太子,倒也是个异类,你不知道,前朝的汪直,他敢用,他的两个心腹,如今进了司礼监,御马监,你想想,哪一朝,皇帝还没死,太子的手就这么长了。”
“父王,若真的是那太子,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朱建燧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太子,不按常理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管他呢”,朱宸濠诡秘一笑,“除了兴王,天下哪个藩王还愿如此,他朱厚照,总不能强逼吧。
若是逼急了,本王就上吊,到时候,太子逼死藩王的消息传出来,本王看皇帝如何?
再说了,诸王入京有些日子了,皇帝恐怕也不好在留下去了,到时出现什么流言蜚语,怕是………”
这几天里,四个藩王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有些虚啊。
尤其是徽王,他是弘治皇帝的亲叔叔,成化皇帝的弟弟,再加上刚刚受了皇恩,如此一来,这做法,倒是颇有些让人诟病了。
徽王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确是有些不地道,怕是寒了陛下的心,可谁又知道,他心里,也是叫苦不已啊。
要是出些钱银,那也就罢了,可这,是真真割肉啊,自己若是松口了,这怕才是千夫所指啊,再有,自己也对不住自己的儿孙啊。
朱厚照打定主意,你不出招,我就出。
程敏政写好了文章,一连两次,都被朱厚照打回。
理由?
言辞太温和了,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直到程敏政一头冷汗,写出了自己看着就发昏的文章以后,这下子,朱厚照才满意过来,让人即刻开印。
第二日,这最新一版的镇国报,就送到了宫里。
弘治皇帝看了以后,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正面上,八个大字,“诸王宗室,贪残日炽”。
接下来,此文,从洪武祖制说起,讲到如今,这些龙子龙孙们不断提出额外要求,越礼犯分,强取豪夺,有些,甚至潜蓄谋逆,干犯国法。
其中,文章里还详细的写出了有些宗藩,今日要移个藩,明日要修个活死人墓,在不是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糟蹋女人,残害小民,小官,甚至有些,还闹出丑闻。
更有甚者,还举例了景泰年间广通王和样宗王武装叛乱。
弘治皇帝看着都心惊,跟别说别人了。
镇国报,有意无意间,京师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会买着看看,就连内阁也不例外。
刘健看完以后,沉默不语。
“刘公,太子这也………”
谢迁欲言又止,这,就是自爆家丑啊,把一些宗藩的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
以往,朝廷为了脸面,都是尽量遮掩着,今日,可完全是………
“太子,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刘健撂下这一句话,不再说了,再说,就有些犯忌讳了。
李东阳,谢迁也明白刘健的意思。
光是这些个宗室俸禄,都让人头大。
要说太祖朱元璋这人吧,的确是雄才大略,几百年一出的人才。一个乞丐,社会的最底层,最后成为开国皇帝,这得需要多么高深的智谋和多么逆天的运气啊。
但太祖也留下了许多让后代无力承受的负担,宗藩制度便是典型的一例。
亲王岁禄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当初被太祖封王的二十三个儿子,两百多年繁殖下来,保守估计,十万人是有了,这口大黑锅,现在轮到子孙背了。
这二十三位前辈,包括崇祯的祖宗,他们世袭亲王也就算了,可那些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算怎么回事?太祖你干嘛不连亲王府看大门的也给封个世袭?
再来看看俸禄,亲王岁禄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朱宸濠在京师,对着镇国报自然也不会放过,看完以后,面色难看,恨不得咬牙切齿。
“这个太子,当真是口不留德啊,说的宗室一无是处,好像天下只有他们燕王一脉,人人都是圣贤一般,他们燕王一脉,难道就没有出过丑闻?都是异类。”
朱宸濠恨不得破口大骂起来。
出了朱宸濠,其余的三个藩王,也都是如丧考妣一般。
他们不傻,都知道这镇国报的背后是太子,太子的背后,不就是皇帝。
镇国报登出这些,这能是什么好消息?
要说朱厚照,对这些便宜亲戚没什么感情,甚至觉得这帮人就是为富不仁的典型。
正好,就拿你们开开刀,这下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嘛,那今儿个就让你们瞧瞧,皇家给天下做了示范和表率。
哪个宗族没有家法?犯了家法就得收拾,与亲亲、行孝之道无关。
弘治皇帝心里想着,镇国报的文章出去以后,是不是会有藩王幡然醒悟呢。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藩王的厚脸皮了。
萧敬送来了这段日子锦衣卫专门查出了一些藩王劣迹,这是扫过几眼,弘治皇帝火冒三丈,只觉得怒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