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戴将军一行进了铺子里,两口子连忙把热乎的油条捡了一盘子送过去。
将军心情不美丽,手下的将士也都默不作声的。赖七不爱吃葱花,更不爱喝豆腐脑,他想说把自己的换成豆沫,再把油条里给灌个鸡蛋,可是看着面前盯着筷笼子半天没眨眼的将军,犹豫了半天还是叹口气作罢了。
巡逻了一夜,寒风凛冽的冻了一晚上。
一大清早咬上一口热乎乎的油条,沾点辣椒末,喝一口豆腐脑,那简直是神仙的享受,身上的寒气瞬间被赶走,暖暖和和的传遍四肢百骸。
士兵们吃的鼻尖冒汗,戴雪却捏着个瓷勺搅合着一碗豆腐脑,一口都没有动,眼看着碗里的热气散尽,油条也冷了,赖七忍不住低声提醒,“将军,人是铁饭是钢,您就是再难过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寻人。”
戴雪嗯了一声,夹起一根油条泡进豆腐脑中,低头才吃了两口,门口大街上突然劈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他一皱眉,问端着油条进来的老妪,“大娘,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的,这个时候怎么有人放鞭炮?”
老妪将那凉了的油条撤下去,把热的放上去,手下一刻不闲的转过脸笑道,“戴将军,您不知道,咱们洺州风俗啊,丧葬婚嫁也是要放炮仗的,这个是白事儿,看那寿材是个白材,应该是个小口,不知谁家没成家的可怜孩子没了,趁着一大早要去厝了呢。”
洺州当地人把没结婚就死了的青年男女叫做小口,这样的人用的棺材是不许有任何装饰的,原木的颜色直接合成了棺材,被称作白材。
戴雪哦了一声,却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出去,一挥刀拦住了送葬的人群。
这群人规模不大,也就十来个人,扶柩的是个高大的青年,哭的期期艾艾,双目红肿,鼻涕眼泪的抹了一脸。
前面放鞭炮的人见有人拦住刚要发作,一看戴雪装扮立刻怂了下来,忙跪下磕头,“小民不知是戴将军,还求恕罪,不知戴将军因何拦我?”
戴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扶柩的青年,冷冷道,“棺内死者何人?”
他这话是冲着那青年说的,跪着的不敢吱声,那青年只好举袖子揩拭下眼泪,忍着悲痛回道,“回将军,棺内乃是舍弟,昨夜只因饮酒过量了,竟然一醉至死。”
戴雪缓步移到棺材边,饶了看了一周,棺材内的确传出酒味来,“放下,打开。”
他冷冷的下令,那青年脸色一怒,却又不敢发火,只好忍着满腔不快试图讲理,“将军,舍弟年纪小小丢了性命已是不幸,还求将军看在……”
“我说打开!”戴雪打断他的话提高声音,手一挥,身后赖七他们哗啦围了上来。
青年气的面色铁青,不死心的还想分辨,“大人,如今太阳已经升起,舍弟阴间之人见了阳光恐魂飞魄散……”
戴雪再次打断这人说话,大喊一声“赖七!”
赖七连忙长刀一探在那棺盖缝隙间一插一挑,一用力,棺盖被一下挑飞,众人齐齐望向棺内。
赖七胆大,但是他有个从小养成的毛病——他怕鬼。王老仙儿从他小时候怕他们哥俩顽皮,就天天讲些个怪力乱神的东西吓唬他和赖八,导致这阴影直到成年还是挥之不去。
戴将军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更不是不知道洺州这个风俗的人,如此坚持要开棺必定有他的原因。
一剑挑开棺盖后,除了赖七向后跳开,其他人都是探头看向棺材内的,就见那躺倒穿着寿衣的“死人”突然一睁眼睛,手中撒出一片黄白的粉末。
反应慢的士兵纷纷软倒,戴雪因为心存戒备,躲得快,没有被暗算,抽刀就去砍那举哀青年,不料这一群人竟然都暗藏功夫,与戴雪和赖七战作一团。
戴雪几日不眠不休,身体疲乏,方才的粉末随风也飘进了鼻子一点,身体有点支撑不住,赖七本来就不善单打独斗,两队竟然战了个不分上下。
突然一支冷箭射来,接着两骑快马上坐着四个黑衣人,手中羽箭且走且射,伤了不少无辜路人后,到了城门这里和那一队人马汇合,棺材里的死人对马上的人点点头,然后把身边的几个同伙功夫略差的几个斩杀了,纷纷跃上墙头。
戴雪提气刚要追赶,胸口一阵闷痛,知道是方才那阵粉雾的缘故,但她看的清楚,那黑衣人手中抱着的就是腊月的身形。
于是推开来扶他的赖七,强忍疼痛提起一口气纵身上了屋檐追赶而去。
可终究是拉下了一大段距离。赖七已经去搬人了,自己只要追紧这几人,就不愁救不回腊月。
四个黑衣人中两个被抗在肩头的正是腊月和蓝梦,蓝梦见戴雪追的紧,比划个手势,六个人兵分两路散开,分别朝两个方向逃去。
戴雪只犹豫一下,便朝着有腊月的那个方向追去。口中有鲜血溢出,眼前开始模糊,他擦了一把嘴角,反手在腿上划下一剑,防止自己晕过去。
蓝梦得意一笑,看着身后的追她的人,对扛着自己黑衣人道,“想不到他竟然会认错自己的女人,看来那真假幻影粉甚是好用。只不过,追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晕倒呢?这人可真彪悍难缠。”
身下黑衣人没有回答,蓝梦也没指望他回答,悠闲的看着那个越追越远的身影,笑得越发明媚。
另一边的黑衣人走出两三里远后,看着近在眼前的北燕地界脸上露出了笑容。终于到了,拍了下背上的女人,黑衣人笑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吃香,为了把你弄出来,可是伤了咱们七八个死士啊。”
话刚落音,他身边突然嗖嗖嗖的落下三条人影,与他一般的也是一身黑衣,可那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一下子就让他知道,这三人是敌非友。
顾不得说话,黑衣人腰间抓出个纸包迎风撒向三人,那三人嘿嘿一笑,飞鸟般纵身躲开。
然后中间的黑衣人冷冷道,“办事麻利点,公子还等着呢。”
另外两人点头,伸手从后背掣下长剑。三招而已,只用了三招,黑衣人已经被一剑穿喉,一剑穿心,一剑贯耳死在当地。
另外一个黑衣人拉开腊月面巾看了看,对其他人点点头,然后伙伴把藏在一棵树后早就准备好的尸体换了腊月的衣服,又在尸体上穿了几剑,这才抱起腊月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