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可真行,看不出在下逐客令吗?
好,愿意等是吧,腊月心里拗劲上来了,“那好,您就慢慢等着吧,我忙完再说。”
她故意不让人上茶,就这么让他干坐着,然后自顾自忙碌起来,谁知吕立新的脸皮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结实,一个人无茶无水无人招待,竟然也笑盈盈的坐着毫不觉得难堪,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起店里挂着的那两个做成干花的花环。
他故意找小豆子说话,“这花看着眼熟,莫非是重阳节的那两个孩子做的?”
小豆子正在帮着擦柜台,听见这话本不想理他,可是想到那天都是这人歪着嘴说话,才把少夫人差点害的要赔给平夫人八千两银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呼的把手里的抹布一摔,“难得您还记得,当初我们少夫人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记不清楚了吗?如今怎么还有脸再提起那两个孩子?”
吕立新一笑,“那两个孩子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不能提起呢?至于那天的事,吕某实在抱歉了,但所言倒是句句属实的,还请小豆子姑娘见谅。”
“你!”
腊月本不欲管这人闲磨牙找事,希望没人搭理的情况下他自己能感觉到不受欢迎然后离开,可是显然她这个方法并没什么用。
知道小豆子说不过他,她摆摆手让小豆子退下,然后叹口气对吕立新道,“水香墨实在不能再给你了,就算没有拳头山那件事,我这铺子如今也顶多开到年底就要关门,下年的房租都没有再缴,不做生意了水香墨自然也不会再生产。”
“哦?”吕立新显然大感兴趣,“不知张夫人为什么不做了呢?邢记胭脂虽然有那么一次风波,但看着似乎也还不至于支撑不下去。”
真烦人!腊月心里暗骂一声。
我为什么不想做了和你有关系吗?你管我呢,我乐意,我爱,行不行!
“这个,铺子能支撑下去,但也不怎么赚钱,只够撑着而已,结算了伙计们的工钱,其实所剩无几,一年到头就赚了个白忙活,还不如关了铺子在家里享清福。”
他但凡还有那么一点脸皮,也该住嘴不问了。
“原来如此,”吕立新赞同的点点头,“夫人说的极对,我昨天、今天,加起来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正好算是一天,待在你们铺子里,数了数这客人,心里默默算了个帐,的确一天盈余豁除各项开支所剩无多。”
他随口一说,腊月却听的心惊肉跳,这人被自己如此无礼对待,心里不但不恼,竟然还能闲暇数自己店铺的客流盘算利润,真真可怕。
怪不得他吕家能在短短时间内,从一文不名的小瓷商变成了影响附近几百里的大户瓷窑,此人果然是个经商的材料。
再想到当初在凤凰寺听到的那些,想到他暗中还和金指勾结不知道效命在哪处势力,腊月心里甚至对此人忌惮的胜过毒蛇猛兽。
“正是如此,所以还请吕公子体谅。”腊月言语间客套了许多,只想赶紧把这人打发走,“所以水香墨的事抱歉了,帮不了你。”
谁知她话音刚落,吕立新竟然看似十分惊讶的道,“能帮啊!”
见腊月一脸不解,他指着方才两个伙计整理的货箱说道,“我看方才那两人整理的这两箱子就是水香墨,而他们搬过去摞放的那一处竟然有二十来个货箱,既然是胭脂铺子,对货物堆放,颜色品种上应该都是极为严格,水香墨黑色,又是水性东西,万一瓶子破了洒了污损起来,会造成极大的损失,故而立新大胆推断,那二十多个箱子里放着的都是水香墨。”
看着腊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吕立新颇为得意的继续道,“夫人这铺子既然打算不做了,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无用,倒不如都合给在下,既腾了你的仓库,折成了银子,也方便了我的生意,岂不两便?”
那些的确是都是水香墨,但腊月怎么都没想到,此人在这里不过坐了不到两个时辰,竟然已经观察到这么多事情,心思缜密细微实在令人惊惧。
“那些……”腊月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来拒绝,由于心内慌乱,竟然差点碰倒桌子上的梅瓶摆件。
吕立新一把扶住那个梅瓶笑道,“这还是上次我送给张夫人的那批瓷器,想不到夫人倒是喜欢,铺子里摆了这么多。”
他悠哉悠哉的坐下来,不慌不忙的等着腊月想借口,“如何?夫人可愿意将那批水香墨转给在下我保证用高出以往的价格来收。”
不想给他。
腊月急得不不知所措,正要开口直接撕破脸,告诉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宁可扔了也不给。就听铺子外一人忽然呵呵一笑,“真不巧了,这批水香墨是我之前预定的,吕公子只怕还要另想他法了。”
石云清!
看着进门而来的人,腊月一瞬间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石云清看都不看吕立新一眼,直接到腊月面前抱拳道,“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腊月竟然就要把我定下的水香墨转给别人吗?难道是因为当初未曾下定钱,所以信不过我?”
这个来的最及时的人,腊月真是感激死了,从没有觉得石云清如此刻这么帅气伟岸过。
她连忙笑着福身回礼,人也瞬间冷静下来,“石公子哪里的话,君子重诺,腊月虽一女流却也不至于做那言而无信之辈,三十箱水香墨如今只有二十五箱,不够的容我十天再补上。”
他们两人一递一搭的演完了戏,吕立新才扑哧一笑,对腊月道,“张夫人不愿卖我直说就是,立新又不是抢人财物的盗贼。”
“吕公子过虑,真的是石公子早先预定下的。”
吕立新却起身对他们两人抱个拳,起身打算离开,临出门时回首对腊月笑道,“我记得当初张夫人曾经说过,邢记胭脂这水香墨不为谋利,只为方便邺城大小姑娘媳妇们,每个月产出的数量有限,怎么石公子一下要这么多就不介意数量了吗?”
他说完哈哈笑着扬长而去,身后护卫连忙跟上,腊月气的红着脸一言不发,石云清却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