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第三十三章两个该溜子
日升日落。
天还没未放明,远处山与天际的交汇只吐露了一线鲸白,九州便在一声嘹亮的鸡鸣中苏醒。
天地仍就是一片昏暗,欢闹一夜的灵山郡也是如此。
或有孩童嘤嘤哭泣,或有窸窸窣窣有人低语,或有叮叮啷啷,伴着从厨屋中飘出的白烟,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这是新年后的第一天,大年初一,走街串巷访问亲友的人不尽其数,不过只是在灵山郡中而已,毕竟对他们而言,外面的世界可没这么祥和,若是真出去了,怕是难以回来。
钱府也是早早的忙碌起来,管家张罗起今日拜访学宫的礼物,奶妈吩咐厨房准备热腾腾的早膳,也有丫鬟下人四处打扫,将飘了一夜的烟火残骸给清理干净。
钱家小姐起的不算晚,但离开房间的时候却很晚,迎着天明时候的第一束光,钱家小姐的房门缓缓打开,精致妆容的钱小姐露着浅浅的两道梨涡,披上贴身丫鬟递来的毛裘袍子,瞧了眼打扫院中积雪的下人们,接着便将双手搭在腹前,迈着莲步朝着钱家小妹的房间而去。
钱家小妹显然没有睡个痛快,挣扎了好一阵子,在钱小姐冰凉纤细的小手服侍下,才从暖和和的被窝中钻了出来,接下里的时间里,前者便是一直嘟着嘴,那张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姐姐自己要去学宫那便自己去好啦,唤我作甚。”钱小妹吧唧着小嘴,埋怨道:“好不容易不用去学堂里边听先生们说什么‘子虚乌有’‘之乎者也’,却还要被你跟爹爹拉去学宫,这么远,还不如睡一觉呢,再说了,我又不喜这些……”
说着说着,她将话题一转,接着说道:“倒是姐姐你,说起来也是那个《红楼》的作者,果然道貌岸然,写这等书,还勾引这么多的女弟子,龌龊。”
“小妹,莫要胡说。”钱家小姐一边将白米热粥塞进檀口之中,一边说道。
钱家小妹被宠得过头,如今竟然开始不懂规矩起来,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学宫在九州是何等尊崇的地位,能够在这个日子去学宫拜个年,更是九州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美事,可这妮子竟然这般嫌弃。再说《红楼》的作者,那个天生道种,北晋赵氏的公子赵明煦。
这书写的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但其中文采却是无数才子佳人无法比拟,其内的几首诗词,更是让人久久回味无穷。书是好书,人倒也是好人,只是更新得慢了些,仰慕追捧的女弟子也多了些。
正想着,钱家小妹不依不饶,继续吐槽:“哪里胡说了,听说北晋赵家的两个少爷,一个虽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性格古怪,常常混迹青楼酒坊,左拥右抱,更是常态。而赵二公子,虽然喜欢在府中研习仙道阵法,可也是百出,呸呸呸,姐姐,你别看他长得老实憨厚,实际上那心里可贱兮兮的很,我听说,他可是常常调息府内丫鬟,甚至对自己赵大公子的妻妾都有想法。”
钱家小姐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胡话。”
钱家小妹神秘兮兮的不做态,高昂着颔首,与自己的姐姐端起模样来。
可钱家小妹自打出生来,就一直在钱家小姐的手把手照顾下,后者哪里会不知道前者心里头端着的是什么心思,如葱般的纤指点在前者额头,登时让钱小妹吃痛的叫唤一声。
“竟然欺负到姐姐这来了,快说,不然今日罚了抄书。”
听到抄书二字,钱小妹赶忙说道,但钱老爷却先行一步出现,接着开口:“自是外面传的。”
钱老爷坐下,两位钱家女子忙是起身,欠身行礼。
钱婼歆端庄典雅,钱婼音却显得有些稚嫩生疏。
摆摆手,钱老爷接着说道:“自打赵二公子被确定为天生道种并被两位圣人同时收为关门弟子后,这些个消息便不径而来,为父这些日子还听说过不少了版本,婼音说的这个,算是最普通的了。”
人红是非多,想来赵二公子是知道这些的有趣的传闻,但兴许是这些年在府里头听惯了,很淡然的接受。
“行了,时辰不早了,咱不管这些传闻是真是假,等今日上了山,见到那位赵家二公子,一切都可以知道。”钱老爷屁股还未坐热,便起身,挥挥手让管家准备准备,“走吧,婼歆,婼音。”
……钱府离着学宫并不远,马车左拐右拐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只是灵山脚下,登上学宫的道无法继续乘坐马车,一行人只得步行。
钱老爷在前,老管家在侧,钱家两姐妹紧紧跟着,至于身后的,便是前来迎接的学宫弟子。
上了山,拜年礼由弟子带去别处,钱家一行便由一位琴圣峰的弟子带去院长所在。
大年初一,学宫的几位圣人自是要与院长一同过节,是先行跪拜了一番学宫先贤,以及礼朝九州这些年来历朝历代出现的文坛大家,自然,最前边的便是九州的第一位圣人,孔圣人。
完事,便已然巳时。
回到山间楼阁中,紧接着便是钱家一行人的到来。
正如先前所说,今日是难得的一日,因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来,只有这一天,院长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也只有这么一天,譬如钱家这等于学宫有交情的世人才有机会见到这位睥睨天下的院长。
院长没有什么爱好,就是爱吃,对世家美食极为热忱,也正是如此,才会与钱家结缘。
多年未见,自是寒暄一番,片刻之后,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的钱老爷便是将话题引到了赵二公子的身上。
“听说前些日子学宫收了个天生道种,嗯?今日怎么没瞧见呢?”钱老爷问道。
但很快,便是画圣、棋圣的两声冷哼,“管那小子作甚!”
能让两位圣人如此恼怒,着实有些让人好奇,钱老爷便是问了身侧的画圣弟子唐伯虎。
而至于原因,则是让他哭笑不得。
两位圣人恼怒的并非赵明煦,其实更多的还是李怀安,屡次打乱他们对赵二公子的修行计划,还偏生他们的这位天生道种即便受了罚也还是会与那李怀安私会,屡教不改。
真是不知道这姓李的给赵明煦灌了什么汤,能让后者言听计从,甚至是今日,本该前来拜会宗门先贤的日子,却匆匆逃了,去孤峰找那李怀安,怎地,那李怀安正是绝世美人?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如此一提起李怀安,这两位圣人便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小子逐出灵山,可若是真这么做了,难保赵明煦会不会也跟着离开。
这难得的苗子,他们可不想就这么放了。
“听闻如今传遍灵山的《红楼》是那位赵公子所做,可是当真?”钱老爷又问道。
“或许吧。”对于这个问题,两位圣人却是不知道了。
虽然他们为了让赵明煦没有时间去跟李怀安厮混,故而特意将他每日的修行任务安排的鼓鼓当当,至于时不时出现的新章回更新,他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即便是他们也无法每日十二时辰都盯着赵明煦不放。不过也没有将《红楼》的事联想到李怀安那个该溜子身上去。
瞧他那损色,胡乱打破规矩的行为,就不像是能写出《红楼》书册的人,也只有院长愿意花费心思,出手保下那小子的命。
仅此寥寥几句话,院长便看出了钱家几人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笑了笑,便先行离开,只让人带着后者去一趟孤峰,寻赵二公子去了。
片刻后,几人便出现在了孤峰,画圣棋圣相伴。
他们两位圣人倒不是被院长派来陪同,此番只不过是想看看赵二公子每日跟那李怀安到底是在干些什么事,可当他们站在离孤峰山脚不远处的位置,看着那山脚食盒旁蹲着的两个少年,这一刻,画圣与棋圣二人,想杀了李怀安的心都有了。
荒唐。
“咱们要不找人把李怀安作了吧,这祸害要是留着,迟早把明煦带坏。”画圣握紧双拳,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李怀安。
同时,一旁的棋圣点点头,说道:“我出五百两。”
山脚,李怀安与赵明煦共同蹲在一处小溪旁,很显然,前者并不知道此刻学宫的两位圣人正用杀人的眼神在精神层面将他千刀万剐,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厮也不会放在心上,当然,更多的反而是想笑。
小雪过后的溪流并没有结冰,所以便是在一片白茫茫中缓缓流淌,倒是今日艳阳高照,转了些暖的溪水中时不时有几条红鲤鱼跳跃出来,蹦跶着,似是在乞求点施舍。
看着这副场景,李怀安夹起一片腊肉,缓缓放入嘴中,接着炫耀似的吐出一粒白米饭。
“赵兄,你说这些鱼烤起来吃会不会香一些。”李怀安随口问道。
赵二公子左右瞧了瞧,摇摇头,竟有些嫌弃模样:“不行,入了冬,这鱼都瘦了,肉也干瘪,不如夏秋时候的肥嫩。”
这些鱼从哪儿来,自然是院长当年洒下的鱼仔,这点学宫之中人人知道,可如今这两人却像是贼子一样想着对着条横贯学宫十二峰的小溪中的红鲤鱼下手,着实有些大胆。
当然,也很少有人知道,当初院长洒下鱼仔的原因也正是为了饱一饱口福,毕竟在灵山灵气滋润下,什么玩意都能有不一样的滋味。
“也是,那就等到它们肥了再动手。”说着说着,李怀安的眼中却是露出一道失落。
对于自己今后,他不知道还能在学宫呆多久,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他摇摇头,甩开心头的郁闷,然后出口问道:“对了赵兄,今日你去了一趟紫衫峰,可看见了我的师姐?”
赵二公子将塞满了嘴的食物咽下,咳嗽两声,说道:“周师姐?见到了。”
“她怎么样?”李怀安问道,手中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
怎么样……赵明煦倒吸一口冷,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今日在紫衫峰的时候,他推开李怀安房门的时候,看见的那道比他矮了一个头,却让人下了一大跳的小萝莉。
背着弓,站在雪中,睁着卡姿兰大眼,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是李兄的好友,你周师姐,你见过我的。”手中捧着李怀安交代的那几本《红楼》新章回,声音竟是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萝莉害怕,而且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可他就是提不起胆,反而不断的往后缩去,目光始终盯着那把弓。
周小葵缓缓出口:“我知道,不然你连门都开不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赵明煦到现在都尤有后怕,他自然是知道,周小葵不是在开玩笑。
看了眼身侧包裹中的几本书,赵二公子苦笑着说道:“李兄啊,下次能不能别让我去了,周师姐太可怕了。”
李怀安大笑一声,怕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说道:“没事没事,师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看,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再说了,这可是银子啊,不过也只有这次了。”
“能有多少银子。”赵二公子白了一眼李怀安。
“已经挣了五千两了吧,没想到这么快。”李怀安粗略数了数,他这跟郭今明那的加起来五千两不到一点。
“哦。”赵明煦轻描淡写,虽然五千两很多,但在他眼中,不过尔尔罢了。
也是,北晋赵氏,能看得上这点银子?说句实话,只要赵大公子想,随随便便就能得来。
无话,二人蹲着很快将午膳吃完。
李怀安抹了把嘴,赵二公子学着也抹了一把。
“对了,李兄,院长有没有说过你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儿。”赵二公子仰起头望了眼看不到头的孤峰,打了个冷战:“这儿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偏,平日里师傅看得紧,我都跑不过来。”
他看着水中快速溜过的鲤鱼,接着说道:“等过段时间开了春,书论就要开始,到时候你这会更加冷清,说不定连三餐吃食都没有人送。”
“无妨。”李怀安舔了舔嘴唇,看着下边的鲤鱼,心生恶念。
赵明煦仰面躺下,望着天上的那轮日,叹声道:“唉,其实我挺羡慕你这的,清净,无忧无虑啊。”
张开手,他似乎想要抱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