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第三十二章新年却也落寞
怕什么?
试问一个超越上三境修为的修仙人就这么站在面前,雄浑的气势展开,如山临,如天降,换做谁不会胆怯?
当然,李怀安也不是在害怕院长,经历两番生死的人早已经将这事看得风轻云淡,此时的后退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体内的秘密很多,高力士便是其中一个。
“你想怎么样?”双手挡在身前,几率灵气缓缓覆盖在双臂之上,青莲剑歌奏起。
可这真的有用?在院长面前,他只能算是一只蚂蚁,微末存在,挥手抬足之间便能瞬间抹杀,反击抵抗,倒是显得可笑起来。
院长俯视着身前少年,说道:“小子,虽然你身上的秘密很多,但这些跟我没关系,跟学宫也没有关系,本来我是不想管的,可若是你身上的秘密传了出去,那对于整个九州,有害而无利。”
他微微蹙眉,接着说道:“这也是我答应周政文将你留在学宫的原因之一,九州受了太多伤,已经很乱了,若是藏得住,就藏着,藏不住……”
欲言又止。
李怀安小心问道:“藏不住就杀了?”
院长那双深邃的眸子明显睁了睁,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他转过身,哈哈一笑,抚着黑白掺杂的胡须,接着侧过头看着李怀安,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也只有死人,才能让九州避开你这个祸害。哎,你小子倒是聪慧,这个提议不错,要不这孤峰之顶,就作为你最后的归宿如何?”
话中无半分寒意,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必质疑院长的实力,只要他想,那随意动动手指,便能了结了李怀安的生命,死得透透的那种。
作为九州最强的那几人之一,其实若要说院长与道首二人谁强孰弱,其实差不了多少。
这也是李怀安此刻不敢有任何举动的原因,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院长自然是知道李怀安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转过身,衣摆随着山风舞动,“小子,我不杀你,但你短时间内也不能离开孤峰。”
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你坏了规矩,即便是你的祖辈太宗、玄宗皇帝一辈,在学宫坏规矩也得受罚,如今将你罚在孤峰,算是惩戒,不过你是司天监的客人,念在旧情,每日三餐都会有弟子将饭食送来,摆在山脚处,你需得亲自下山。”
李怀安眉头一挑,下意识的望了眼来时的路,顿时打了个寒颤,一日三餐,换句话说,他一天得上下山来回三趟。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我还有事。”他咬咬牙,冒着丢命的风险问道。
“精龚门?”院长说道:“听说过牛郎镇,那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这是乱世,如今的九州每天都有人死去,世俗间的事,我们也无法插手,唯一能够做的,只是不断修行,登上泰山。”
呈天命,请上仙,送龙气,动乾坤,如此九州方才太平万世。
他最后只瞥了一眼李怀安,接着往崖边走去,步伐沉稳,毫无半分轻佻:“至于你什么时候下山,自会有人来通知你的,不过到时候,别再说是从学宫出去的,你与学宫再无任何关系。”
院长立与崖边,苍松之侧,衣衫随着滚滚山风骜扬舞动,眸子幽深,他望着李怀安,将后者身上的秘密一一点出:“封灵淬体,武阳道门莫掌门毕生灵气,李唐宫廷总管高力士精魂鬼气,极北寒池上官氏门主黑琉璃玉,剑宗第一剑仙青莲剑仙所学之吐纳呼吸之术,剑宗青莲剑歌,魔宗血……还有替生外魂,外来的重生灵魂。”
李怀安越听越是凝重,他身上的秘密,在这位院长面前,竟然完全藏不住,从封灵淬体到青莲剑歌,更是被一一道出,所幸此时山上只有他们二人,不然还真得出大事,毕竟正如刚才所说,他身上的秘密,哪一种放在外面,可不都得引起一番混乱。
倒也是有趣,从仙门到魔教,从前朝到如今,他可都囊括了。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确实院长的最后那句话,重生灵魂。
面前的这不修边幅的老头竟然知道他是重生的,作为他最主要的一个秘密,此刻却这般风轻云淡的出现,怎么能不让他震惊。
前边的可以别谈,毕竟都是这个世界的,可一切、所有的都是源自于一个,李慕鱼。
看着脸上风云变幻的少年,院长并无做出其他表示,转身乘云而去,只抛下一句:“高力士的鬼气比莫掌门的要强,即便在那本书里头关看了这么多年,也并非上三境之内的修者能够比拟,一个修行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你若是一个不留意,鬼气扩散,经脉堕魔,小子,你要么死,要么入魔道。”
“到时候,你只能死,也只有一个死。”
话音随着身影消散,李怀安愣在原地许久,任由徐徐而来的风吹散黑发。
他固然是能够感受到体内那两股外来气息之间是什么情况,高力士的鬼气确实比莫闻道的强上数倍,这也是他这么久来头疼的问题。
鬼气,乃是邪祟所修行的,修仙人避之不及,至于魔教,魔宗,更是历经上千年才调配好了同时修行鬼气与灵气的法子,然而即便如此,魔宗之中因为两者失衡而丧命仍旧是不计其数,更别提如今随着魔宗之人消失而不再出现的平衡之术也已经无法查询,这着实是让他的修行变得极其困难。
他严重怀疑,高力士没有将修行鬼气的方法传授给他是心怀鬼胎。
如今的他啊,连灵气都还没有修出个门道,就还得兼顾这道虽是可能让他没命的鬼气。好家伙,现在的他真正变得为了活下去而修行啊。
环顾四周,孤峰的风景倒不能算是惨不忍睹,只是没有灵气的滋润,显得不如其他几峰苍翠罢了。
捡起包袱随意打扫了一番常年无人涉足的山洞,看着接下来不知要共处多少时间的“家”,心头一股孤寂之意缓缓涌来,倒是应景。
天色入夜,刚刚忙活完的他实在是不想动弹,便咬咬牙,靠着几块临走时周小葵塞来的糕点过日子。
今日是新年,细细想来,大约是三年前的这天,他来到了九州,借着李慕鱼的身体重生,如今倒是他在九州过的第四个新年,不过四个新年,有两个是在娇娘儿那度过,还有一个是在北上赶慌的茅草堆里,至于最后一个,也就是如今,一个人抱着膝,望着远处斑斓的烟火,咬着冰冷的糕点,哼唱着软绵绵而又颓废的新年快乐。
烟火灿烂,下了一夜的雪映衬着五彩斑斓,几方祥和平安之地倒是显示着天朝时候的那般繁华,可只是少数。
李怀安知道,譬如长安等地,饱受战火,没有诸国的保护,即便是在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也得提防长城外的游牧部族以及敌国闲来无趣,烧杀抢掠的兵士。
他经历过,很畏惧过,那时候的他只得躲在城隍庙的石像下的凹槽,一夜不敢入睡。
是的,那时候的他很怕死,因为刚来九州,刚来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把命丢了的鬼地方,他从和平年代过来,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勉强适应,在这里,活着就是万幸。
见过几十人在自己面前齐刷刷的人首分离,血流成河的惨状,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正是他为什么在经历牛郎镇事件后,这般愤慨的原因。那时候的他有能力阻止,可只能看着龚仲基将那些无辜的村民一个个杀了,夺取他们的生命,同时捏造一个颠倒黑白的消息。
他既是为了公道,更是为了自己。
“嘭……”“嘭嘭……”“……”
又是几颗烟火冲上云霄,照亮了半片夜空。它像一朵积蓄了许久的花骨朵,在那云霄之中瞬间绽放,炫耀着乱世中的短暂美艳,而后星点散下,朝着四周,无私的展现着最后的美丽,这似是流星雨,然却转瞬即逝,熄灭在了漆黑的夜里。
正如这个乱世,任何的芳华都会被无趣吞噬,即便如人,即便如此。
在孤峰上,靠在那颗不知几百年的苍松旁,能够将偌大的灵山郡一览无余。已是三更天,天凄凄的下起了毛毛细雪,伸手接过一瓣,瞬间融化。
灵山郡依旧处在一派人声鼎沸之中。
在灵山郡的中央,正举办者篝火晚会,趁着细雪绵绵,趁着夜色笼罩。
而由此往北三条街的位置,则是一间府邸,是前几日刚搬来灵山的一户富贵人家,据听说这户人家在南唐可有不小的名声,与几大世家更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镶嵌了数排整齐铜钉的朱红色大门顶上,是一块棕红色的恢弘牌匾,上边只两字雕刻:“钱府。”
南唐钱府,掌握了这个南唐四分之一的经济,粗略算来,等于九州七分之一。而南唐另外的四分之三,一份在军方与几大世家手中,一份则是在贾氏手中,最后一份则是在皇室手中。
不过钱氏并非南唐世家,也从未跻身,其中很大的原因则是因为钱氏对此等虚名不感兴趣,以及在南唐根基深厚的贾氏在前,即使钱氏再怎么有能耐,都得思量思量。
再者说了,几大世家之名,在钱氏看来,不过是虚名罢了。
但也有人猜测,钱氏这般,是因为这一辈的钱氏并无男子,钱家有二女,却无一男嗣。
现实的问题总是让人没有任何办法,钱氏避其锋芒,也情有可原。
但不管怎么说,钱府乔迁之喜,今日却是显得冷清。
而至于为何钱氏要搬迁到灵山,便不得而知了。
或许是钱家老爷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这九州要乱了,偌大的天下,怕是除了仙门的所在县城外,连那煌煌宫城都不再安全。
钱府寂寥,一众家人只是随意对付了一番晚斋,便各自回了房间。
钱家小姐先行离开,却没有回到厢房,而是迈着莲步去了府里的一处庭楼,在其上,可将整个灵山郡收入眼中。
消瘦的身躯在烛光下显得尤为单薄,虽有一席白袍,却依旧让她不由打了寒颤。
夜,下了雪。
风呼呼而来,挂在一旁的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曳,灯光晃荡,一时间明暗交替。
“婼歆,怎么不回房间,一个人在这?”钱家老爷缓缓而来,身侧的钱家老管家赶忙跟上,“来了灵山,是不适应吗?”
钱婼歆看着自己的父亲,欠身行礼:“小妹刚刚睡下,歆儿睡不着,便来这看看风景。”
钱家小姐所正对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灵山篝火,艳丽的火光肆意闪烁,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更是彰显着今日的灵山百姓是如何的高兴。
将肩头的碎雪抖落,钱家老爷也看向了那儿,说道:“往日的时候,你素来不爱凑热闹,若是今日你想看,那该让文伯带你去的,来了灵山,确实也的瞧瞧这边。”
他看向自己的女儿,话题一转,问道:“对了,前几日你上了趟学宫,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啊?”钱家小姐听罢,顿时俏脸羞红起来,《红楼》这件事,除了钱家小妹外,可没几人知道,钱老爷此时说出,着实吓了她一跳。
钱老爷笑了笑,接着说道:“不是婼音说的,只是前几日看见你常对着那本……”
“红楼。”老管家提醒。
“对,红楼。瞧见你对那本红楼发呆,为父就派人去查了查,凑巧得知那本书的作者是学宫新来的天生道种所写,故而猜测。”钱老爷说道。
钱家小姐点点头。
如今《红楼》这事在灵山早已不再是秘密,赵明煦的作者之名已经落实,人人皆知。
“那可是见到了?”钱老爷接着问道。
他自然是不反对钱小姐归心赵二公子,甚至很支持,当然并非是赵氏的关系,而是学宫,有了学宫的帮忙,那他们钱家在九州也能安稳一些。
但钱家小姐却摇了摇头,“那日去的时候人很多,只瞧见了一眼。”
“那你觉得如何?”钱老爷追问。
“女儿觉得……”正要说,钱小姐便察觉不对劲,轻哼一声,道了一句“爹爹你怎么这么不正经”,便快步离开。
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钱老爷与钱管家一齐笑出了声,“对了,明日起得早些,我们去趟学宫,去拜个年,让婼音莫要赖床。”
“嗯。”钱婼歆点点头,羞着脸嗯了一声,消失在了拐角。
这一夜,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