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衣虽然接近迷离,但还是能够听清楚高力士此刻所说的话。
天朝李氏后人。只单单这几个字,其中代表的便足够分量。
这意味着什么,她同样很清楚,只不过没有想到,这看似轻佻的少年,竟然是李唐皇族,若是论起血脉,倒是与一线天的那位宗主同族。
她笑了笑,盘腿坐下,便要调息。想起高力士的身份,加之李怀安如今的血脉身份,如此一来,今日算是能安然离开。
天朝之人,天朝之臣,尤其是高力士这样的臣子,最为忠君。
倒是自嘲一笑,忙活了半天,受了半天罪,结果竟是靠着这个臭小子逃过一劫。只是这小子的身份,在如今的九州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诸国皇室起了杀心,那等待李怀安的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杀,而倘若是他们想着借助李怀安的身份来号令天下,走一遭曹阿瞒的套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傀儡,他的一生也将失去自由,至于最终的结果,只是个死。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李怀安是李唐后人这个消息传出去,对于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诸国皇室不会允许李唐后人的出现,正如如今仍一直被诸国暗地里追杀的一线天宗主一样,过着见不得天日的日子,终生存在于水深火热。当然,最主要的是,一线天那位宗主能不能容忍李怀安的存在这还是一个问题。
原本学宫跟司天监倒是能出手相助,可如今北冥秘宝的出现,让这一条路变得无法通行。
正愁着要不要与一线天合作的各个仙门,见到李怀安,岂不是像看见没穿衣服的美女一样?
“呸呸呸。”她啐了啐嘴,脸颊红润,有些烫。
另一边,奄奄一息的李怀安被高力士扶到了凭空出现的椅子上,而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诡王霎时间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这可是李唐后人,玄宗陛下的后人,留存在这世间仅存的一条血脉。
他高力士一日为唐臣,一辈子为唐臣,时隔数十年,再一次见到李唐后人的他怎么能不激动,可刚才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如若没有发觉那条存在李怀安体内的龙气皇源,那他岂不是行了弑君的蠢事。
大不敬大不敬。
若真如此,他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请殿下治臣大不敬之罪。”高力士不敢抬头看着李怀安,满心的懊悔。
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占体之法,什么离开这个空间的事,所有的所有,哪里能有寻到一个天朝皇室后裔来的重要。
而李怀安,却还是半昏迷的状态,神魂的恢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刚刚受了这么一遭苦,一种异样的呕吐感久久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但他还是有自我意识,听到高力士的话,心中自然也是惊讶不已,没想法李慕鱼的身份这么显赫,天朝皇室后人,若是没有朱温之乱,没有一遭乱世,他这个昭宗之孙,倒还真有可能是位皇帝。
如今,却有些可惜,不过他对皇帝的位子并没有兴趣,深居高位哪里比得上闲云野鹤,而且他李怀安生来便不是做皇帝的料,后宫佳丽三千,倒不如一瓢而已。
无力的摆摆手,沙哑是吐出两个字:“无事。”
难道还真要治罪?他很想笑,且不说自己并不是皇帝,即便是了,对一个诡王,他又能做什么。
听罢,高力士满脸慈笑,看着李怀安,越看越是喜欢,“想当年,听闻玄宗陛下宾天,臣伤心欲绝,于回都城途中吐血而亡,众人将我葬于途中,然心中对玄宗陛下的思念让臣并没有这么离开,由此入鬼道,幸而与陛下相处时间甚久,有陛下耳濡龙皇气息的加持,虽受万般苦难,但终是修成诡王之身。”
“可诡王向来受世人唾骂,臣不愿因此而辱没了玄宗陛下的名声,便只在陛下陵园孤独守墓,然朱温老贼闯入长安,残杀李唐皇室,昭宗陛下死于宫前,昭宗之子躲过一命,逃出生天,历经千险,才免于一死。”
“朱温老贼如此人神共愤的行为,臣怎么能不出手。”高力士说着说着,忽然提高音量,将脸一横,瞪了眼颜白衣,后者不由一阵哆嗦,他回过头,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可这些所谓的仙门,呵呵,顶着斩妖除魔的美名,也不过是为了巴结朱温老贼,在这乱世求个安稳,委曲求全。臣不是好惹的,虽然最终被囚禁在此小小的世界,但不亏,朱梁死了千人,仙门天才也没有几人全身而退。”
他往前一步,微微弯曲的身子却莫名显得挺拔:“臣是唐臣,虽为诡王,也为唐臣,殿下,臣被困在此间数十年,为的便是见到您,殿下,虽臣一起,向这世间为天朝,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便是重建李唐天朝。
李怀安恢复了不少的气力,听着高力士这么说着,他也不由的气血翻涌起来,可很快便冷静下来。
如今的九州,诸国之间看似和平共处,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李唐时候的空前疆土人人可见,如今又岂不心存贪婪,他们谁也容不得谁,但同时,也不愿意有另外一方势力出现,这样是一线天这么久以来虽然声势浩大,可迟迟不敢建国,以俗世身份入世。
仙门以修行为主,一点小打小闹并不会引起众仙们的大张旗鼓,一线天的那位宗主明白这个道理,方才选择这条路。
至于诸国,可也有不少眼线盯着一线天。
凡人是凡人,可其中的各国供奉可不比一线天的实力弱半分,而他们也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引起九州重现大乱的机会。
一线天的路子很难走,前人有例子,他自然不能走老路,当这个出头鸟。
他打着哈哈,自然不敢直接答应,可同时也不敢显露出任何的反驳意思,若是热闹了面前这位诡王,怕是命得留在这。
清楚知道其中利害的他还是选择继续装死。
高力士却没有停止,似乎是在发泄这么多年没人说话的寂寞,“也是,如今没有兵马,也无良将,却是对我等不利,而殿下又被学宫这些冠冕堂皇的小人囚禁,此事需得多做斟酌才可。”
他打量着李怀安,眉头眯着,满脸笑着,动作极其小心:“殿下当真有昭宗陛下的神韵,这容貌与昭宗陛下一般的俊。想当年昭宗陛下也是这般的英姿,有太宗玄宗治世之心,也有心怀天下之才,奈何世事无常,那时候的天朝已然千疮百孔,但若是给昭宗陛下时间,臣相信,定能重现玄宗之开元盛世。”
越说越气,握紧双拳,满身的煞气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
李怀安相信,若是此刻那朱梁狗贼出现在高力士面前,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至于昭宗有没有大才,这他倒是不知道的,毕竟听高力士说来,他算是昭宗皇帝的孙子,而且又是一个啥也不记得的孙子。
昭宗那时候如何,他不知道,不过对于朱温,倒是有耳闻,这个窃国贼,即便是如今,在百姓那儿,也是被唾弃的存在,窜了天朝,带给九州长达四十三年的乱世,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一己私欲,比较朱梁那一朝,九州的灾荒战乱可多了数十倍。
高力士的余光落在了颜白衣的身上,后者通过短暂的调息,倒是将那股游离在神魂中的燥热压在了心底。
颜书圣很美,是一种丰腴的古典女子的美,身段更是窈窕,眉目之中透着的一股遮不住的迷人,朱唇欲滴,如新生婴儿般的白皙肌肤似雪似脂,三千青丝如瀑,白衣之下,自是一具让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躯体。
瞧着颜白衣那张绝美的脸,高力士忽然闪现出了一个念头,如针一般的目光更是让仍在调息的前者心头一颤,一股不安的情绪涌来。
“殿下如今多少年岁了?”他问道。
李怀安不知为何如此发问,但还是乖乖的回答:“二十。”
“二十了。”高力士抚着一毛未有的下巴,思量了许久,接着说道:“想当年,昭宗陛下二十岁时候,便已经登基为帝,娶了妃子,诞下了第七子,殿下如今年纪,可已婚配?”
摇摇头,羞愧的低下头。别说娶妻了,两世为人的他如今还是个雏儿。
见罢,高力士倒没显露别的情绪,只是点点头,继续说道:“殿下一心为了天朝,无心男女之事,此为好事,是我天朝之福,不过后嗣一事,放在何时都是件大事,殿下还是需要多多关心人生大事要紧。”
李怀安木讷的点头,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竟是想起了那个骑在小红马上俏皮的少女,牛郎镇一事后,二人便分开,至今未见,一月的相处,倒是有些想念了。
看着李怀安的模样,高力士大声笑了起来:“看来殿下,是心有所属啊。”
“你,这……”李怀安不知如何反驳,有没有所属,这事他自己都不清楚,对于洛禾,是什么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友情之上,也或许是爱情之下。
不过高力士并不关心,历来王者帝王,哪有几个只娶一人,有所属是好事,是那个女孩的幸运,但毕竟的天子,得多多益善。
抱拳拱手,他再次说道:“殿下,今日是臣冒犯,不知殿下身份,做出这等大不逆的蠢事,此事,等到了地下,臣会向玄宗陛下、昭宗陛下请罪,一会,臣也会将殿下您送出去。”
“那她呢?”李怀安指了指颜白衣,问道。
“那个女娃娃?”高力士看了眼,笑了起来,“自然也会,毕竟,那可是殿下的妃子,未来的皇妃,臣自然不能冒犯。”
“哦……什么?”李怀安瞬间精神,高力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听明白,这短短的时间,就给他安排的一幢亲事?这倒没什么,可对象是颜白衣啊,九州书圣,高高在上的人物。
高力士却没有站在原地发楞,径直来到颜白衣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后者,语气漠然:“颜娃娃,话你也听见了吧,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颜白衣冷着脸,怒目凝视着高力士,“滚。”
李怀安不会死,那高力士便无法重生,这已经完成了她的目的,所以,无所谓生死,而高力士这等行为极为不齿。
神魂状态下,自然是无法发生男女苟且之事,可发生了,也不过是一场梦,确实是梦,但这个梦将会缠绕她的一生,清晰而如身临,若是如此,那她还不如去死。
“一场死罢了,白衣受得起,还请高公公莫要用这等腌臜事侮辱。”
坚贞不屈的颜白衣着实是女中豪杰,可高力士不会在意这些,反而前者越是这么做,他越是满意这位未来的皇妃。
“颜娃娃,这对你可是一件百年难遇的好事。”他凑到颜白衣面前,那张带笑的脸却显得极其阴森:“你得知道,放在前朝时候,你们这些仙门的弟子,可一个个都巴望着入宫为妃,可还记得,当时昆仑道首的亲妹妹,杨贵妃?如今给你这个机会,可莫要嫌弃,天朝血脉,殿下看上了你,是你的福分。”
玄宗时候,的确如此,可如今并非那个时候了。
颜白衣自是不乐意,高力士知道,所以他也没有想着后者主动,而对于神魂状态,他研究甚多,一指缓缓将颜白衣的颔首抬起,看着面前这张俏脸,笑着,笑着。前者刚要开口,正此时,一道鬼气突然间从前者的檀口窜了进去。
高力士松开手,慢悠悠的走到李怀安面前,如法炮制。
做完这些,他便大声笑着离开祭坛,只留下一句话传入李怀安的耳中:“殿下,完事了,臣还有要事与你商量,不急,不急,慢些,慢慢来。”
片刻,祭坛上只剩下了李怀安与颜白衣二人,鬼气是何,不知道,但很明显的,后者无法控制神魂中混乱的灵气,脸颊通红,眼神迷离,本就骚动不已的身子在那道鬼气的吸引下愈发的痒。
缓缓的,浑身散发出一阵春色的气息。
黑气闪烁,二人被这股无法控制的力量瞬间粘在一起,在这瞬间,颜白衣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道身影,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师傅……”
李怀安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祭坛上,渐渐的,春意盎然,春色满园,白衣碎布散开,体体交缠……
花,开了。
人,醉了。
声,腻了。
这是个梦,一个男人不愿意醒来,女人想要一直醉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