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了什么，李怀安使劲搓了搓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那原本该屹立着在不远处的孤山，此刻成了一堆碎石散落在灵山脚下，他怕是会以为刚才自己眼花了。
那座所谓的山并不高，也不壮，与紫衫峰比起来后者倒是像根针一样，光秃秃的也是什么都没长着，但那毕竟是座山啊，然而那山却在周小葵，被后者一箭给震碎了。
李怀安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这般实力，莫非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萝莉是上三境大能者？可后者体内的灵力波动是连他都能够察觉到的。
隐藏实力？可这是在学宫，紫衫峰上，有什么必要隐藏呢。
刚才的动静不小，欧阳紫衣自然是听见，身为紫衫峰的主人，周小葵的师傅，她的脸上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坐起身，眉头紧皱，瞧了瞧那倒成乱世的山，说道：“小葵，不是让你下手轻点吗？咱们周围虽然早已经没人住了，但你也得收敛收敛。”
周小葵木讷的应了一声，然后想了片刻，说道：“可是师傅，院长大人不是能把这些山给恢复嘛。”
好家伙，看来是习以为常，不然也不会说这这么自然。
当然，如果仔细看看，紫衫峰周围林立了不少不长一毛的山峰，像是石林，但若是有心，能够发现这些石林并不是天然而成，而是人为，向来便是因为周小葵口中的那个神秘学宫院长的手法。
欧阳紫衣一时间语塞，但论辈分，她可是周小葵的师傅，固然不能这么被怼，当即回嘴道：“老头子院长是有这个本事，但你的几位师伯可不这么想，当然，你没什么事，可师傅我呀要遭罪，每次都……”
话还未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起身，挥手拨开轻衫，紧接着一个瞬影，一道香风从李怀安身侧飘过。
淡淡的沁人香味让少年不由心旷神怡，一瞬间的近在咫尺更是让他心猿意马，待到回过神，那亭中早已没了欧阳紫衣的身影，只是在耳边久久环绕着一句：“有人找就说我不在，告辞，先溜。”
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是一人出现在了不远处。
周小葵笑嘻嘻的上前行礼，清亮稚嫩的声音没有犹豫：“二师伯好。”
学宫圣人，琴圣高渐离。
李怀安回过神，双手叠在身前，身子前屈，便是说道：“前辈好。”
高渐离点点头，满脸冷漠，他抚了抚周小葵的小脑袋，目光却是扫视周围，眉头先是皱起而后舒缓，接着又是紧皱，“欧阳紫衣呢？”
周小葵满脸天真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琴圣，吧唧吧唧着说道：“师傅说她不在。”
好实诚的孩子。李怀安觉得以后如果有事，断然不能找周小葵，这孩子不会说谎，指不定在不经意间就能把自己给卖了。
琴圣的眼中闪过一抹淡然，似乎早已料到欧阳紫衣的溜之大吉，嘴里却是恨得牙痒痒：“一个白衣，回来之后直接闭关，把学宫的事情都扔给我，一个紫衣，安分的过日子不成，搞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会射箭了不起啊，炸山，怎么不把你这紫衫峰炸了。”
声音很大，明显是说给早已躲开的欧阳紫衣听。
“刚才不是周小葵射的箭吗？”李怀安心中不由吐槽。
但看高渐离的模样，显然是知道的，但还是将过错一并扔给欧阳紫衣，按他的话来说，子不管师之过，子便是弟子，师便是师傅。
好吧，既然周小葵是欧阳紫衣的徒弟，那就得管好了，别没事到处乱射，今天炸这座山，明天炸那座山，就算院长大人在，也忙不过来吧，复原一座山要消耗的灵力可不比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要少。
院长仁慈，放任紫衫峰的这对师徒胡闹，但他高渐离可不是，既然轮到他管事，那就得安分。而且关于紫衫峰炸山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强调，但欧阳紫衣就是当做耳旁风，不管不顾。当然，有人说这是周小葵的问题，可如果不给箭，光拉弓能出这么大的篓子？
小葵乖巧，即便是面前有箭，如果没有欧阳紫衣的命令，也绝对不会去拿，所以罪魁祸首都是欧阳紫衣。
李怀安不知道是，如果今天不在场，那欧阳紫衣一开始见到周小葵炸山，会跟着后者一起射上一箭，成年人了，难免手痒痒，对于现在的欧阳来说，光射靶子已经无法满足，所谓艺术就是爆炸，炸山才是真女人干的事。
高渐离如此气势汹汹，欧阳紫衣自然是不会出现，前者见无从计较，那被箭射毁的山也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便一甩衣袖，对着身侧的周小葵说道：“小葵，以后可千万别跟你师傅学，好的没有，尽是一肚子坏水了，安安分分的多少，像你曾师姐那样……对了也别学颜白衣。”
周小葵似乎是听懂了，但也似乎是没有懂，只是睁着卡姿兰大眼睛掰扯着手指：“可是师傅说高师伯的话都是废话，听了没用，还让我想干嘛就干嘛。师傅说，如果听高师伯的话，那将来就会像师伯你一样，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单身，仙道上没有进步，连人都是失败的。”
这是孩子？李怀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这么腹黑吗？
可他不知道，周小葵就是这样，不会阳奉阴违，有什么说什么。
高渐离皮笑肉不笑，远远的瞪了一眼，那是欧阳紫衣消失的方向。
“李怀安是吧？”他接着看向李怀安，似是不愿再有一个孩子受到欧阳紫衣的思想荼毒，“我那缺个弟子，有没有想法过去？”
被一位九州亚圣人如此当面挖人，可不常有，此事若是放在今日前，那李怀安断然直接同意，可在看到周小葵的那一箭之后，他的整个人思想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的他很想对欧阳紫衣或周小葵说出那句话：“教练，我想学这个。”
什么修行，口径才是正义，射程才是真理，爆炸才是艺术，修行界的巴雷特，随手而来的RPG。
“不好意思高前辈，小子想待在紫衫峰上。”李怀安委婉拒绝。
高渐离不解：“为什么？”
无论是功法秘籍，灵器宝物，他那的配置有什么不必这只有一毛的紫衫峰好，就拿今日的箭来说，欧阳紫衣抠抠搜搜才勉强买了一支来给周小葵使用，而他那的，可比欧阳紫衣的多数千倍，想射多少有多少，更别提其他方面，至于伙食方面，他琴圣的山头每天吸引来的其他学宫内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高琴圣实在是想不出李怀安拒绝的理由。
“小子觉得，这儿也挺好的。”为了学艺昧良心不算什么。
并不是必须要将李怀安带走，见少年没有想法，高渐离摇摇头，一甩衣袖，灵光一现，直接离开。
周小葵挥着手告别高渐离，满脸无邪的笑。李怀安却是在琴圣离开后，望着那被射炸了的山头久久无法让直接的心平静下来。
“你师傅呢？”他问道。
“师傅？”周小葵回过头，想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出去了吧。”
肯定是出去了，这山上都没了她的身影。李怀安继续问道：“那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是山下吧。”周小葵依旧这个回答。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李怀安不知一次听到这个回答，而之后的事情他也能够想到，所幸不再追问，至于学习箭法，其实不必欧阳紫衣亲自在场，面前不就有一个吗？小萝莉总比老女人容易对付多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旁敲侧击，小萝莉的嘴也完全不需要撬开，问什么，答什么。
“你这箭法是欧阳……啊不，你的师傅教的吗？”这是个很蠢的问题。
“是啊，师傅说既然来了她这，多多少少得会点什么，师傅说她也不会别的，就会拉弓，所以就教我这个了。”周小葵滔滔不绝的说着，期间还包含了她这些年练弓的过程，细致得比某些十八禁的小黄书都还要仔细，
李怀安津津有味的听着，待到面前小萝莉空歇时候接着追问：“那你见过咱师傅出手吗？”
恬不知耻的一个咱，倒是没有让正在兴致上的周小葵感到不自在。
周小葵想了很久，才停下脚步，说道：“就见过一次。”
“一次？”欧阳紫衣竟然只出手一次，那边上这些都是周小葵一人所谓咯。
小萝莉接着补充：“师傅说箭矢贵，没必要射出去若是无法回收，就亏了，拉拉弓也是一样的效果。紫衫峰周围又都是悬崖峭壁，若没有像高师伯那里的演武场，大部分的箭矢都只能堆在崖底，所以师傅不怎么用箭，唯一的一次还是实在手痒的不行，才射了一箭。”
能够把抠门说成这样，也只有欧阳紫衣一人了，李怀安不由的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实在不行自己想想办法买箭练，来学宫一遭，总得学点什么下山才行。
边想着，边随口问道：“那那一箭可有什么动静？”
倒是漫不经心的一问，不必多想，不过是给那位院长老人家多增加的工作量。
周小葵停顿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回答：“那一箭后，灵山就十二峰了。”
……小萝莉最后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李怀安辗转反侧实在是想不明白，灵山不就只有十二峰吗，什么叫一箭后只有十二峰了。
睡不着，便趁着夜色，随手翻看屋子中的书籍，这些事赵二公子托人买来的二手本，都是灵山书籍的仿制品。
虽然李怀安不知道作为灵山弟子的赵明煦明明可以进入藏书阁看书，而没必要花银子去买这些没用的手抄本，但他并没有拒绝，在紫衫峰的一个月里，其中几本关于灵山某某小说志着实让他解决了很多烦闷，只是这些小说看的一般，扫几眼就算了。
不过后来，百无聊赖的他开始默写起了曹大家的红楼，不得不说，这看得人面红耳赤的名着着实让他在学宫以及周边获得了不小的名声。当然，只有一个叫做曹少爷的笔名罢了。
取过一本灵山志，这倒是正儿八经的学宫出版，是前几日赵二公子刚拿来的手抄。
第一页，太初之始，灵山共十四主峰，以六艺女子八德分为十四。六艺之为礼、乐、射、御、书、数，八雅之为琴、棋、书、画、诗、香、花、茶。鼎盛时，共十四圣人……
“灵山十四峰，那也就是说，学宫有十四峰，可如今……嘶。”李怀安恍然大悟，怪不得欧阳紫衣在学宫这般不受待见，是有原因的啊，人家好好的十四座主峰，结果被射炸了两座，手欠欠的。
而主峰不比今日被周小葵射炸的那个，主峰上是有前代圣人的气息，所以院长大人即使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复原。
欧阳紫衣有点作啊。
李怀安不愿继续看下去，望着竹子搭成的屋顶，昏暗的烛光下，嘴角不由扬起。
欧阳紫衣不弱，一个能有如此箭术的人绝对不会弱，“得想办法让欧阳紫衣收自己为徒，这箭术，不学可惜了。”
远程永远是最浪漫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才是快乐。
今日肾上腺素涌上心头，睡不着，便起身，在烛光下，疯狂码字，红楼的更新得跟上，这是他目前最能获利的途径，毕竟将来若是学箭了，看周小葵的样子，欧阳紫衣这般抠抠搜搜的模样断然也不会给自己买箭，故而学习是费钱的。
夜越来越深，孤零零的紫衫峰伴着微弱的鼾声，逐渐入眠，只有一处屋子亮着烛灯直至四更天末才悄然暗去，而在紫衫峰的一处不为人知的山顶石碑，一位紫衣女子幽然坐着。
已经是冬日，入了夜的灵山即便有灵气的存在，也让人不由感到一阵寒意，风飕飕的吹，欧阳紫衣靠着石碑，望着沉没在漆黑夜色中的群山，缓缓睁开那双媚人的双眸，“师兄啊，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剑宗的人送到我这，是不怕剑变成箭吗？”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却随着风很快消失，“不过也好，紫衫峰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站起身，少女般的站姿亭亭玉立，迎着风，青丝与紫衣轻轻飘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