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调息的功法有很多,是以剑为主的宗门,而剑又是兵器之首,固然单单是那最普通的功法便有十数种之多,至于那些最顶级的机密功法更是有五种之多,其他宗门,也只有二三之列。
剑宗的功法之多,固然其他宗门之人也是颇有了解,尤其是那最宝贵的五种吐息之术,虽然别人不会,但多多少少了解过一些,也就是那最为关键的调息纳气的方式。
正如李怀安所用的此法,便是剑宗那五种之一。
是的,即便是六大仙门,其内的功法也是广传于世,不顾其中并不包括他们那些典藏的功法。固然,若是李怀安用的是那些不怎么出世的,便没人会感到奇怪,但这少年赫然所用,是那剑宗不传世之典藏,这般,着实让曾湘湘等人不由的吃惊。
尤是那剑宗刀圣陈子辉,猛然起身,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李怀安那瘦削的身子,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这也就使其他人不知道这位陈子辉老前辈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或许是琢磨这如何将李怀安缉拿,带到剑宗去好生处理,也或许是被这少年惊讶到了。
只有剑宗内门的几位核心中人知道,剑宗那五套典藏功法修炼之难,而那五套之中更是有一套极其无法修行,其原因也正是因为青莲剑歌的丢失导致青莲一脉核心功法无法修行。
至今,青莲一脉所用的功法也还是次一级的功法,但李怀安这吐息纳气的动作以及灵气诡计,冥冥中诚然是一朵莲花做派,虽然陈子辉这么多年没有接触青莲一脉的功法,但也是知道的。
“这小子,身上莫非藏着什么关键?”陈子辉眉头紧皱,心中揣摩不已。
他没有选择直接下去将这个不知从哪偷学来剑宗秘法的少年拿下,而是缓缓坐下身,盯着后者,沉默不语。
这般的异样自然是被别人看在眼中,不由的开始猜测陈子辉这般异常的反应。
龚义诊自然是被陈子辉突然起身的异样吓到,今日的他不单注意的是李怀安,还有阁楼上那些高人的举动,在他眼中,其实李怀安并没有多少价值,这少年对于精龚门的威胁其实也并不大,反倒是阁楼上的那些人,可以说是他龚义诊的贵人,若是拿下一个六大仙门,那对于他精龚门的发展将会是质的飞跃。
六大仙门在背后撑腰,岂不是在九州横行霸道?
但六大仙门之所以被叫做六大仙门,不仅仅是他们实力之强以及不传世的登临仙境之法,还有那不可估量的财富,简而言之,想得到六大仙门的青睐,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此次他有了路子。
听闻剑宗陈子辉因为当年与刀圣比剑时落败而弃剑从刀,所以这么多年来在陈子辉心中始终有一根刺,也正是这件事。只是那刀圣已然避世,所以陈子辉一直无法夺回当年的剑心。
这些年来,陈子辉也不停的在寻找那避世刀圣,可刀圣哪是这么好找的,不过龚义诊找到了。
正是在前几个月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那位刀圣,超脱世俗的气息即便身着粗布灰衣,也无法被阻挡,加之容貌回忆,他肯定自己是找到了。
所以如今只要将那刀圣的所在交给陈子辉,他精龚门又何尝无法得到剑宗的点点施舍?
正当他窃喜之余,忽得看见陈子辉的异样,着实心中一阵嘀咕,但并没有放在心中直到龚仲基上前,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怎么了,基儿,又有何事?”他有些不高兴了,用了许牧生这张牌,是他所不想的,昆仑是他精龚门立足的根本,即便昆仑这么多年来都未曾给予精龚门半分帮助,但光是按名气上,就已经足了。
但许牧生对精龚门的态度他又何尝不知,如此使用,必然遭来前者的不愿,今日别看许牧生答应了下来,但这孩子心中必会生出芥蒂。
他可不想在得到剑宗援手之前,失去昆仑仙门的庇佑。
龚仲基自是听出自己父亲话语中的微微怒气,本想告知李怀安会青莲剑术的他想了想,最终选择了闭嘴,说了几句无事,便退到一旁,安慰自己这不是件大事,或许李怀安所会的还真是从剑宗偷学而来,青莲一脉就这么点人,他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是的,剑宗早在五年前便成为精龚门的发展对象,固然,他是将剑宗大部分的人员都看了画像,青莲一脉人数不多,便记得牢了。
龚义诊也是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理会龚仲基。
精龚门之人,对于李怀安所用的剑宗调息之法,浑然不知。少年的这般模样,他们还以为是放弃治疗了。
然而许牧生是知道的,有些许意外李怀安居然会剑宗调息之法的同时,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留给李怀安一个足够的空间。
既然对方认真了,那他就没有不认真的理由。
运作起昆仑道法,昆仑独有的纳气之术缓缓使用,同李怀安一样,周围的天地灵气在这一刻渐渐活跃起来,如一粒粒悦动的豆子,一上一下,闪着微晕的灵光。
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见的灵光。
李怀安为绿色,青莲绽开,许牧生为黑白相间,太极模样。
“喝……”许久,李怀安不由的身子一颤,险些失去平衡,嘴角也不由的流淌出一条淡淡的血色。
内伤!
不重。
“李公子,你没事吧?”许牧生察觉到李怀安周身灵气忽厥的波动,不由出口问道。
李怀安摆摆手,声音有些哑然:“没事,调息失误罢了。”
嘴硬的他依旧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并不是调息失误,而是身子遭受不住,或者说无法控制周围的那些灵气,换句话说,以他现在的修为,尚且没有资格直面那些天地灵气而成的青莲花。
抹去嘴角的那抹血迹,他大口喘了喘,接着扶着大腿站起身,望着许牧生的方向,身子往下倾斜。
青莲已然形成,虽只有一瞬间,但总归是能够暂时使用。他也只有这短暂的一刻,若是错过了,便再无还手能力,所以……
无身剑悬在左手手侧,剑身一寸一寸的出现,灵光一点一点的锃亮,周身那朵淡晕的青色莲花也在这一刻,肉眼可见!
此时的李怀安的周身依然形成了一朵青色的莲花,但也因为围观席离得远,在他们眼中,李怀安的那朵莲花,却显得有些不大清晰,甚至与许牧生刚刚那般不动便存在的灵力屏障相比,都有点寡淡了。
但许牧生并不是这么认为,青莲剑歌作为剑宗立宗三大绝密之一的存在,即便是只有问心境界的李怀安使用出来,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浓郁的沉厚气息。
许牧生离着已有二十数步的距离,却依旧有一股无法阻挡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这种气息,饶是他那护体灵气都无法阻挡。
他也是一阵惊讶,没想到面前不远处的同龄少年竟然藏着如此秘法,难怪有这胆气直面精龚门,不得不说,若是李怀安真将此法习的精髓,那将来的成就定然在仙道是不会低的。
可如今看来,于精龚门而言,还是不够的。
是惜才,也是赞赏。
他竟是不愿出手,修行一事,靠的便是一股子的信心,若是此法是李怀安的最后手段,而这又偏偏打败了后者,那对后者的道心,自是有些许的损伤。可若是不出手,那按龚义诊的手段,怕是后者会死的更惨。
精龚门不会想着惋惜,只会用尽一切手段将李怀安身上藏着的秘密给压榨出来。
“不过,一切还都得看那位,或者说那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许牧生在心中想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李怀安所用的,该是剑宗青莲一脉的技法吧。
陈子辉,剑宗,青莲,也不知李怀安所用的,是青莲一脉的剑法还是剑诀。
青莲剑歌早已失传,饶是饱览九州群书的许牧生也未曾见识过传说中的剑歌。
“李怀安这厮是从哪里学来的。”与李怀安共在长安城三载,柳初然竟未曾知道前者是什么时候学得的这把式。
“莫非是这大半月的时间?”
好奇,但始终没有出口相问,以她女人的直觉看来,李怀安所用的招数绝不简单,今日游仙会上的大能比比皆是,现在的她还是抱有对李怀安的担心要更多一些。
赵二公子心中却是犯嘀咕,“这李兄明明有如此出生入化的功法能用,为何要来向我要那些街头小贩的垃圾功法呢,而且,还不来教我。”
张伟却早已经是目瞪口呆,如此功法,可比赵明煦的剑舞大阵要强上数万倍,更是他张家的刀术无法相提并论的。
诚然,他与赵明煦一样,二人都不知道李怀安所用的是什么,只是那般的气息,饶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二狗子,也能感受到其中让人险些无法呼吸的灵压。
这绝非一个问心境界的修行人能够展现出来的。
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李怀安的身份,但有人瞧见他是从世家行列走出来,固然,大多数人投以羡慕的眼神,当然,在场认识青莲剑歌的绝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所以便有人会不由的说上几句嫉妒的吐槽:“昙花而已,看着好看,只有那么一瞬罢了。”
不过有些老人可不这么认为,“老夫看来,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李怀安浑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看法,但余光是在阁楼方向来回游离,但陈子辉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现,所以他便松了口气,全神贯注的施展手脚。
青莲花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纹理条框全然可见,淡淡的青色光芒更是在众人眼前逐渐浮现出来,而此时身处于青莲蕊芯的素衣李怀安在这一刻竟是犹如仙人下凡,姿态仪表忽的变化,不知是不是幻觉。
然而只有李怀安自己能够感受到,在青莲绽放的那一刻,他的胸口猛然一疼,差那么一丝便会吐出血来。
许牧生看出李怀安的异样,眉目间带着担忧,说道:“李公子,既然有如此神技,为何不早些用出来,此时你灵力依然耗费的差不多,若是强行使用,怕是对自己的身体会有损害。”
青莲剑歌的第一招是不需要借助灵力,但第二招之后的剑歌,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尤其是现在他所用的第四剑歌,所耗费的,绝非前三招能够比拟。
身子是一阵忍不住的虚弱,像是过渡劳累后的亏损,一股子难受的疲倦涌上心头,鼻尖的喘息更是沉重起来,一起一伏,变得浑浊。
李怀安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没事,这算什么,倒是你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当然是能够挡下,这点李怀安清楚,许牧生也是心中有数。
二人之间如此实力差距,哪里是一个青莲剑歌能够弥补,更何况李怀安体内的灵力并不充裕,这一招,实际上只是原本实力的十不存五。
许牧生哪里听不出李怀安这是强装出来的假话,他只是摇摇头,道:“李公子,你若是仍要继续下去,那你的身体可能会撑不住。”
随意一笑,李怀安没有回答,无身剑悬在身侧,手缓缓放了上去。
他是李怀安,木子的李,怀安的怀安,这个世界有仙,有道,有佛,有魔,有鬼。这是一个乱世修仙的不讲武德,练武的不讲仙德。他李怀安只想在这乱世找个安身的天地,此生不羡王侯不羡仙。
这是他最初的愿望,也是一直存在心中的愿望,但这狗屁的世道,总是让他看见一些不得不心烦的事情。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李慕鱼,但说实话,他今日做这档子屁事,却不只是因为李慕鱼,更是想让自己的那颗因那些牛郎镇死去人们而躁动不安的心,得到最基本的抚慰。
“今天就当回那个多管闲事的李慕鱼吧。”
今时的天已经漆黑一片,如同这个世道,黑的让人恶心,黑的让人颤抖。
许牧生是少有的清白,然而此时此刻,他要对少有的清白用剑。
对还是错,李怀安不知道,其实也不需要知道,有些时候,剑握在手中,先刺出去,自己痛快了再说!
“许牧生,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