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人少无事,有武境武者也无妨,但朝廷绝不允许出现修仙人,或者说妖道。
何为妖道,便是用邪术的妖人,并不只是北晋,在任何一个时代,妖道,都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所喊打喊骂的存在。
此刻叶洛禾所说,让李怀安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刚经历陇县的事情,对邪祟记忆深刻,所谓妖道,那邹胜明可以算一个,因为他用古怪的功法,吸取死者身上的阴气来修炼,为此,这个月牙观假道士竟是不惜杀害同门弟子,更是在后来的上山除祟时,搭上了月牙观与陇县县衙将近四十条性命。
李怀安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一旁的木匣,随时准备一走了之,以他现在的情况,一招青莲剑歌很容易直接掏空他的身体,而且,他那日所斩杀的不过是些无主的干尸傀儡,可此时此刻,那两寨之中来犯的,还有活人。
轰的一声巨响!
就像是爆米花从炉子中炸出来的那一刻,众人将目光看了过去,是三四个护卫随之那道巨响从人群中摔退出来,重重的砸在外边摆放的木案上,碎屑飞溅,昏迷了过去。
拢共二十四名护卫,皆是武境二三品的好手,又是常年与战场流浪的战士,三五人团聚起来,对付其五品武境,也是能打个有来有回。可刚才,仅仅是一个照面,便直接败退,这么快,怕是还未出手吧。
李怀安的目光完全没有放在退出来的几名护卫身上,而是眯着眼,凝视着慢步从尘烟中走出来的戎装汉子。
那个蓄留着络腮胡子满身横练肌肉的胡服男子,手中提着一柄不染一丝锈迹的宽刀,一步接着一步,向前走来。所过之处,仍有护卫不甘同伴被打晕,上前阻拦,却还未近身,便被一掌推开,没了音信。
“这位便是马栏寨的寨主,龚具人了吧。”
程涂领着几位护卫护着那丰腴女子从另一处屋子出来。
他们是贵人,自然住的要好很多。李怀安并没争辩,反正也是白嫖了对方。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为何让那老者也住这。
程涂显然是护卫首领,受了女子的示意,大步上前,对着龚具人抱拳拱拱手,说道:“不知龚寨主今日为何要一话不说的动手,伤我这么多人?”
虽说他们面对的是山贼,但不管怎么说,程涂一众都是客人。但后者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的客气,反而有些不耐烦。
在他眼中,龚具人一伙不过是草莽而已,相反,南唐可是正宗的李唐,虽然并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主血脉,但也是沾上点边。若放在四十三年前,这点山贼,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官家驿站,更别提同他们动手。
只是可惜,四十三年的变化,让他们没了曾经骨子里的那种高傲,身在别国,竟得对这般山贼客气。
“几位南唐来的客人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扰你们,有人出价让我将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带走,还望行个方便,此处也不用再死人了。”龚具人大笑着说道。
他也不愿意再动手,这个世道虽然人命不值钱,但死了人,终究是麻烦。
虽然这南唐护卫无事,即便再杀个百十个,北晋朝廷那也不会追究下来,但毕竟还有驿站的官吏在一旁,若是一不小心弄死一两个,开封那边就不会坐视不理。
程涂脸色一冷,眼中尽是杀意,一只手搭在身侧别着的刀上,便要上前。但最终还是停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别国界内,一切都需要慎重。
他盯着龚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再次问道:“我等也不想惹麻烦,不如龚寨主出个价,放我等离开可好?”
“你们出不起。”龚具人一把将身侧不听话的百家寨人砍成两半,说道。
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更别说是马栏寨的人,哪有一个身上不是背了人命才逃上马栏寨,不然身世清白,只是因为过不下去,便是会去百家寨。
可在龚具人眼中,百家寨都是些妇人,一个个丁点本事没有,若非马栏坡驿站从中调和,这马栏坡,早就是他马栏寨一家独大。
他看都没看刚才成了两半的百家寨人,不只是他,周围的所有人,乃至是百家寨人都没有看去,而是半弓着身,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百家寨寨主曹阿三则是拖着哈喇子,站在龚具人身后。
初到此地的程涂一行人自然是不知道在昨夜,百家寨被神秘的箬帽男子灭了寨,其上下一百七十四口人,无一生还。
“那些都不是活人,而是……死尸傀儡。”叶洛禾黛眉紧皱,放在桌下的手不由的紧握。
放言望去,约莫是一百五十余人,没有一个是活着的,心态几乎相似,都是死人,还是刚死了不久的才被制成傀儡。
这样的傀儡没什么用,只能临时操作,时间久了,残存的生气消失,而死气不足以渗透全身,会导致傀儡失控,变成真正的死尸。
不知道这么多的傀儡是谁造成,但可以确定一点,那人,不对,那样的人,根本不算是人。
李怀安虽然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得出在龚具人那边的,没有几个活人,他不知道这些傀儡是死后而成的还是别的情况,但做这些损阴德的事,那样的人,不该存在世上。
将目光移至腰间挂着的剑柄,伸手想摸去,最终却叹了口气,无能为力。
另一边,龚具人摇摇头,目光放肆的在丰腴女子身上来回游走,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这般美艳女人,若是玩上一夜,死也值得。
但那女子也不少绣花枕头,被这般盯着看,浑身不自在,早已对龚具人忍不住的她转过身,扭着夺命的腰,便坐在了上边的椅子上,接着玉手拈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自始至终都未曾说一句话。
程涂心领神会,拱手作揖道了句:“诺。”
接着便将腰间唐刀滑顺的拔出,寒光刀影,清音绕耳,一刀在手,他左右扭了扭脖子,来了北晋,他可有一肚子的气没地儿出。
龚具人也来了兴趣,提起宽刀,便是大步上前,中间打成一片的众人默契的分散开,退到两侧。
“正好让我尝一尝,南唐的刀有没有传说中天朝时候的锋利。”龚具人大喝一声,大声笑着。
程涂没有说话,指尖划过唐刀的刀身,双眼之中,是炙热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