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似寻常的事情,往往,他的背后总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同样的,越是不寻常的事,其实也正是不寻常。
陇州城简单吗,的确简单,因为就是出了个难缠的邪祟,可就是这么个邪祟,便变得不寻常起来。
首先是那城墙上用来抵御邪祟的法阵,其平白无故的没有触发,其次,便是那陇州县令,虽说一口一个全是为了百姓,为百姓服务,又是将自己的闺女挂在嘴边,是发自内心的失女之痛。
但总让人觉得过于的从容,过分的表演。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个连护城法阵都无法触发的邪祟,岂是他能对付的?
“说说吧,王大人,解释解释,为何那法阵是在袖手旁观?”他侧目瞥着王永寿,模样置身事外,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心中虽有胆怯,但不能表露出来,不然怕是连今夜都过不去。
“这……”王永寿支支吾吾的,一副想说却又不知从哪开始说的模样。
他哪里知道那法阵为何没有触发,他对这玩意又没有研究,哪里知道哥所以然。但若是触发了,也好给他们一个提醒,也不会直到第二日清晨了才发现。
“算了,既然你不愿说,那就这样吧,李……咳咳,在下爱莫能助,告辞。”险些说漏了嘴。
不说,李怀安是开心的不得了,正好借此拒绝了除祟的差事,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便带着木匣快些离开,银子银子,哪里有命值当。
想着想着,便举起那杯想喝却迟迟没喝的女儿红,一饮而尽,接着站起身,拍了拍衣袖,面色苦涩。
“仙师,你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仙师……”王永寿见罢,哪里能继续坐着,忙是起身,上前就要拉着李怀安的衣袖,但后者只是一甩,双目瞪了一眼,并不凶恶。
不走?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今夜要露宿街头,他也得走,免得那连法阵都挡不住的邪祟闯入,将他也给掳走了。
“这位仙师,怎么刚来就要走?难不成是嫌陇县不如极北?”还未走动两步,门外便传来一阵微微刺耳的声音,像是老鸭子被石子卡住喉咙一般,又像是被人捂着嘴,掐着喉咙说话。
李怀安不喜欢这声音,尖尖的,总让人觉得是反派人物。
倒是王永寿,听到那声音,便是一阵欣喜若狂,似乎是久逢干涸的人望见阴云。忙不迭的双手叠在一起,恭敬的道一句:“邹师。”
“邹师。”房中静安站着的侍女以及陇州衙门的县丞捕头一齐行了个礼。
正当李怀安疑惑来者何人的时候,房门被侍女缓缓拉开,声音的主人轻脚细步的走了进来。
是一席乳白色道服,包裹着来人不胖不瘦的身子,不太合适。
他的发顶由一根苍翠绿玉发髻绾住,稍显凌乱,尤其是两鬓,显然是匆匆整理,而且在他走到李怀安身前时,便是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再看其脸,生的倒是不错,白净白净的,就是五官有些不匀称。
一白遮三丑,虽然五官不咋地,但因为白,瞧起来也算是好看,只是白的有些病态了。
走进了些,身高来看,李怀安稍胜一筹,所以他能够看见面前这衣领处的一抹春色。
枯黄的不像是他看起来的这个年纪。
“邹胜明。月牙关月牙观方丈。”邹胜明淡淡开口,以下往上。
“住持”本为佛教名词,本意为“安住之、维持之”,是掌管一个寺院的主持僧人。不过在李唐时候,变成了方丈一词。而“方丈”本为道教传说中的海上神山,为仙人所居,故其所居丹室,故称“方丈”。
九州有道经说:“方丈乃人天教主,度世宗师,演龙门之正法,撑苦海之慈航,作全真之模范,律门之纲领,非有道之师,不可立也。”
所以,九州的道士也可称“方丈”。
李怀安看过些书籍,所以不会再此刻傻呵呵的嘲讽,随意抱拳拱拱手,没有搭话。
道士是方丈,但只要是道士就该有道号,可面前这月牙观的道士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却不是道号,这让他想不明白。
不过想想也是,自李唐天朝覆灭后,凡间的道士早已经不是前朝的道士,不正规,或者说只是占了个道士的名号罢了,所谓的道号,如今只不过在仙门中有人用着。
邹胜明并没有因为李怀安的不说话而恼怒,他呵呵一笑,随意找个位子坐下,接着取过哪壶只喝了几杯的女儿红,闻了闻,“好酒,好酒。上官仙师不愿这事,难道也不愿饮这等美酒?”
门边的侍女重新关上房门,同时不知不觉的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并排站在了门外。
对此,王永寿没有说话,笑了笑,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陇州县县令会这般信任此刻举着女儿红的月牙观方丈,而且在后者出现后,竟是没了一开始的忧虑,不紧不慢的坐着,满脸堆笑。
想不明白,李怀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姓邹的道士坐在了他的面前,一副掌握一切的模样让人很是不悦。
余光扫视一眼房中,不知不觉的,多了几个道人,占据了关键地方,没有留一点空隙。
“邹……大师?”再次坐下,李怀安笑着说道:“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拂了一圈,指了指房中多出来的道士。
邹胜明轻轻捏起一片熏肉,是兰花指的模样,接着他闻了闻,仰头放入嘴中,细细嚼动几下,咽了下去,期间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上官仙师可别想多了,我月牙观地处偏南,与极北寒池遥遥相隔,可没见过从那来的仙人,尤其是这么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他一指轻扣桌面,很快便让锦绣桌布起了一层微不可闻的褶皱,“所以啊,便趁着这个机会,想来一睹上官仙师……你的风采。只是为何,仙师只歇息了片刻就要离开,是王大人招待不周,惹得仙师不高兴了,还是仙师准备今夜便是西山除了那邪祟?”
李怀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邹胜明,瞳孔逐渐缩小。
“王大人。”见李怀安没有说话,邹胜明侧头看了眼王永寿,说道:“不是让你好生照顾上官仙师吗,怎么,还惹得仙师不高兴了?”
王永寿听罢,忙是摆摆手,皱巴着眉头,声音轻微的不似他现在的这个身份,“邹师你这哪的话,我怎么敢怠慢了仙师,是仙师……”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将刚刚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