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高消费的同时,因为他们是黑户人口,所以是无法在三大区找到合法的工作的。
只能去下城区或者三大区的偏僻区域做些工资低廉且没有安全保障的工作。
而那些工资,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在三大区生活。
甚至于很多时候,即便是在下城区生活也是捉襟见肘。
至于外城区……那是个靠运气和命赚钱的地方,就算了。
运气好,你是个蠢蛋都能莫名其妙赚的盆满钵满。
运气不好,你就算再精明,再能打,最后也只是倒在别人的枪口之下。
我走出酒馆,而芙蕾雅紧随其后。
“你笑什么?”
我听见了芙蕾雅的窃笑声,扭头问她:“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刚才付钱的时候表情好好玩,好像你给的不是钱,是命一样。”
我白了芙蕾雅一眼,“像你这种千金小姐懂什么,我是一名侦探,而且是一名没有营业执照但却喜欢合法做事的侦探,赚的可都是些血汗钱。”
不过,现实往往与理想事与愿违。
我是喜欢合法做事的,但很多时候他们都在逼我越过界限,我也没办法啊。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善良了。
我双手揣兜,走在人来来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
三大区与两大区就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两面一样,前者繁华,热闹,和平,安定。
后者凄凉,混乱,冷清,危险。
三大区自然每天也是有命案发生的,但比起两大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完全能够称得上和平与安定。
听到我这么说,芙蕾雅似乎有些不乐意了,振振有词。
“我赚的也是血汗钱啊!”
我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沉默不语。
“好吧好吧……我有些私房钱,都是我父亲每个月硬塞给我的。”
我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她的双手穿过我的左手胳膊,然后与我贴近在一起,环抱着我的胳膊,在旁人看来举止十分亲密。
我眉头一皱,对她投以疑惑的眼神。
“我们俩得装的亲密一些,这样我父亲的探子就不容易发现我们了。”
“你没必要这样。”
“什么?”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胳膊从芙蕾雅的怀中抽了出来,在身上摸了起来。
最终在右侧的内袋里摸出一小瓶威士忌,扭开银色的瓶盖,喝了起来。
我会突然想喝威士忌的原因有很多,而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当我感到烦闷的时候,就会想要喝一喝。
芙蕾雅似乎是对我的行为很不满。
也许她不满的是我的言语,也有可能是我的行为,谁知道呢?
女人的心思你永远都猜不透。
女孩也是。
“你什么意思?”
“你是千金小姐,无论是你是想伸张正义也好,还是想要改变灵敦也罢。
你可以去当骑警,当将军,当政客……凭你背后的能力与资源,平台已经给你搭好了,你想要爬上去并不困难。
你有很多别的方法去实现你的理想,你没有必要去触碰那种禁忌的东西。”
“不,有必要。”
芙蕾雅神色坚定地否决了我。
我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你会死的。”
“我不怕死。”
“但终归有人会怕你死的。”
“你吗?”
“我?关我什么事?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那你当初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而且你也没有理由迁就我,凭你的能力,如果你不愿意迁就我,我根本不可能把你带到骑警厅。”
我冷笑的看向芙蕾雅,伸手抚过她那美丽而倔强的脸颊,“我说过了,美丽的存在就像是艺术品一样,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我不介意随手救你把,也不介意迁就你一下。
因为说到底,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无所谓的事,自然是无所谓的做。
我根本不在意你的存亡与否。
如果你想要去找死的话,我不会阻拦你。
但前提是,我有什么理由答应你?带你一起去那危险地带里寻找恶鬼呢?我可不想被你拖后腿。”
我拦下了路边的一辆马车,我随意告诉了车夫一个地点,顺便给了车夫一笔不菲的小费。
“不要太快,平平稳稳就好。”
“明白,明白。我这人的耳朵有些毛病,时好时坏的,经常听不见声音。”
驾车的中年人显然把我和芙蕾雅误会成有什么特殊爱好的情侣了。
而当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到芙蕾雅后,余光里就尽剩羡慕了。
这时候他到底是把我们视作有特殊爱好的情侣,还是有特殊交易关系的男女呢?我就不清楚了。
大多数的人认知也就这样,他们对于男女关系的理解更是如此,浅薄到让每一位愿意稍加思考的人都觉得无法理解。
一抹红艳攀上了芙蕾雅的脸颊,她瞪了我一眼,但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我拦下马车带着芙蕾雅上车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比起两个人走在街上边走边谈,还是坐在马车里谈,来的安全些。
毕竟芙蕾雅那飘逸柔顺的玫红色头发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芙蕾雅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在马车里说话确实比在街上被发现的概率小得多。
这只是普通马车,里面的布置就不可能如维达的马车那样周到,高端,大气了。
但也还行,没有异味。
由于这是载客的马车,而不是单独运人的马车。
所以座位的布置并不像维达的马车那样,只在靠在末端的地方设置座位。
而是在后侧与两侧都设置了座位,这样就有三排座位了,可以坐下尽可能多的人。
这很正常。
毕竟会花钱搭马车的,除了个人和情侣之外,也有一家人出行的时候。
一家人出行的话,搭两架马车他们不愿意,觉得太贵了,而且也不放心。
只有用一架马车就满足他们的需求才是他们的理想型马车。
至于挤一些之类的,他们压根不放在心上。
毕竟哪有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好事呢?
差不多就得了,要啥自行车。
这辆马车很显然,就是那种足以满足一家人出行的。
所以我与芙蕾雅面对面相对而坐,各自占据一边。
在坐下后,马车也开始行驶了起来,速度不算太快,也谈不上慢,平稳得当。
芙蕾雅没有立马开始说话,而是伸手摸进裙摆之下,从大腿外侧的绑带上拔下一把匕首,扔向马车的门扉。
匕首一半的身躯都穿透了木门,稳稳地固定在了门上。
然后,我们就可以说话了。
那一把匕首只是为了警告车夫,不要试图听不该听的事。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永远不要指望别人拥有与你一样的道德准则。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的糟糕与混乱,以至于让人绝望了。
“其实,我最开始根本没有想要去改变灵敦,更没有想要伸张正义什么的。”
除了车轱辘在路上旋转引起的声音之外,车内的宁静被打破,是芙蕾雅先说话了。
我知道,她现在是在给我她的理由,她为什么要追查恶鬼的理由。
“那你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什么?”芙蕾雅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没错。我出生于都铎家,你知道吗?”
“都铎……”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有些耳熟,分却一时间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在哪听过,或者在哪见过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曾经知道过它。
“英格美洛权势最大的家族之一,皇室家族潘德拉贡的血家族,也被誉为潘德拉贡的永恒之盾。”
芙蕾雅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都铎家族啊。
斯宾塞家族,都铎家族,斯图亚特家族,这三个家族曾经都是与潘德拉贡交往密切,关系亲密的家族。
甚至还会用定期的联姻与婚配来维护和巩固关系。
当初在尤瑟·潘德拉贡选择代理国王之位时,也都是多亏了这三个家族的鼎力支持才得以成功。
从那以后,这三个家族就成了皇室潘德拉贡的血家族,被外界誉为拱卫潘德拉贡的铁三角联盟。
在英格美洛的一流家族之间,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可以说,整个英格美洛,除了潘德拉贡皇室之外,最强大的就是铁三角家族了。
其余的一流公爵家族,无论是卡文迪许家族,布特家族,还是霍华德家族……都无法与三大家族之中的任意一个相提并论。
毕竟,血家族,可不是白说的。
哪怕直到如今,三大家族与潘德拉贡之间,也会用联姻的形式来强化关系。
只不过,到了如今,用于联姻的多是旁系子女。
而直系子女则具有一定的自主权利了。
没办法,有个好爹好妈比什么都重要。
人这辈子,只要一件事对了,那在接下来的攻克人生这场游戏中,就会如履平地,步步高升,直入青云。
这件事,就是投胎。
而很显然,芙蕾雅在这件事上就做的很对,简直太特么对了!
“原来是那个都铎。”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西泽。
当你自降生的那一刻,所有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围绕着你,拥护着你。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能够拥有他人奋斗一生也无法获得的东西。”
“很抱歉,我不能理解。
我能够理解的只有,偷面包的时候要一边跑一边吃,不然最后被追到不但面包没有了,还要挨一顿毒打。
我还理解,被打的时候,要尽量把身体蜷缩在一起,避免被别人打到和踢到要害。
还有掐准时间,在那些太太小姐们出门去教堂祷告的时候,伪装成虔诚的信徒,瘫倒在教堂面前祷告。
这样有些好心的太太或者小姐就会让负责驾车的仆人给些零钱或者食物。
然后,就可以吃顿饱饭了。
虽然明天的饭不知道在哪,但今天起码能活下去了……”
芙蕾雅沉默了半晌,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充满了怨念。”
我也沉默了半晌,在发出一道长长的呼吸后,开口说话:“没有。”
说完,我想起了什么,嘴角竟然忍不住地上扬……真是莫名其妙。
但我,并不讨厌。
芙蕾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好像有些高兴?”
“确实高兴。”
“那段生活让你感觉开心?”
“不……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人生。
你永远无法确认,自己今夜睡去,明天是否还能醒来。
你更加无法知道,明天你的伙伴,又会少几个。
那些失踪的人,可能会被人掏空内脏,扔进河里。也有可能被抓去培养成奴隶,满足某些大人物的特殊癖好。
还有些,是被故意弄成残疾人,也许是身体残疾,也许是精神残疾……谁知道呢?然后再让他们去街头乞讨。
这样的情况太多太多了。
我们是幸运儿,一群能够安稳度过黑夜的幸运儿,但一看见他们,就只能拔腿就跑的幸运儿。
因为如果被曾经的朋友认出来,我们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而如果没有被朋友认出来,那也会让我们的心变得很奇怪。”
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些年代。
我们是无人抚养的弃婴,全靠好心人的施舍长大。
但偏偏这个时代,好人总是不长命,坏人反而贻害千年。
我们就像是游荡于翡冷翠阴暗角落里的幽灵,与老鼠与蟑螂一起争食,苟延残喘,担惊受怕,东躲西藏。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福音书里记载的恶魔与鬼怪,而是人心。
是人心让这个美丽缤纷的世界变得这般糟糕。
“很奇怪吗?明明那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但我们还是会难受。
芙蕾雅,你永远无法相信,当你正享用豪华午餐时,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时,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时,在仆人的帮忙下梳妆打扮时……世界上有多少悲剧在发生,有多少孩子在死去。”
我耸耸肩,继续笑着说道:“当然,我并不是在向你表达什么抱怨之类的情绪,这很正常。
这是世界的常态,就像此刻,悲剧与死亡依然在发生。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
我只是在向你称述一个事实而已。
人生而不平等,公平与正义,从来都不存在。
而这一点,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大家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公平与正义。
所以所有人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骑警才会放任犯罪横行,所以人们才会捡起枪械与刀剑拼杀在一起。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掌握了高于他人的暴力,才会有自己的公平与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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