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余皇后正抱着大公主晏凤珠垂泪。
余皇后心疼的用手轻轻抚摸晏凤珠被毁容的脸,“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晏凤珠此时顶着一张被烧伤毁容的脸,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她,在晏凤珠摘下头上幕离的那一瞬,也吓得眼前黑了黑。
在反应过来后她一个踉跄,猛的上前,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珠儿,是你,这次真的是你!可是你的脸……”
她的女儿凭什么要受这种苦楚?她的心揪疼揪疼的。
在跨入房门的那一刻,好似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娘,原本一副疯癫模样的晏凤珠突然安静下来,乖乖伏在余皇后怀里,泪水早已决堤。
她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珠儿,阿娘愧对你,竟然叫你落入魔爪,遭受了这般非人的待遇!”余皇后努力调整呼吸。
晏凤珠扬起脑袋,双手抚上余皇后的眼角,试图帮她擦去那眼泪。
余皇后的全身不住颤抖,悲从中来。
从前她的珠儿,多轻的磕着碰着,都会掉着泪喊疼,她娇花一样的女儿,哪里遭过这样的罪。
如今,却要苦苦忍受这一切委屈。
“珠儿,你受苦了!”
余皇后将晏凤珠紧紧抱在怀里,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护女儿一世安稳。
待两人平复下来,余皇后摸着晏凤珠的背,安慰道:“珠儿别怕,母后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的脸。”
听见这话,晏凤珠脸色苍白,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陷入迟疑。
余皇后却沉了沉眉,微微侧头:“出来吧。”
那屏风后,萧君彦走了出来。
参见了余皇后,他抬头看向晏凤珠,满脸肃然:
“公主,我知道先前是有人冒充了你的身份,那吵闹着与我和离的人,根本不是你。”
“你跟我回去吧!我们好好过日子,就像从前一样。”
他说着上来拉晏凤珠的手,仿佛断定她不会拒绝。
他都不嫌弃她毁了容,还愿意给她侯府主母的荣耀,她该感激不尽才对。
不过说实话,他也迫切需要晏凤珠这块“挡箭牌”。
贤王已经废了,日后必是太子登基为帝。
就冲他从前和贤王勾结在一起做下的那些事情,睡梦中被人砍掉脑袋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若能接回晏凤珠,他就还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姐夫,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他满心笃定,毕竟在边关时,晏凤珠一直都是与他在一起,他发一句重音,她立马就吓得瑟瑟发抖,怎么敢忤逆他?
却不料,在他接近时,晏凤珠突然尖叫一声,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手臂,接着更是躲到了余皇后的身后,剧烈颤抖着把头埋在余皇后后背。
萧君彦神色微变,再也维持不住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眼底带了几分戾气,声音也变得冷硬:“公主,过来。”
可晏凤珠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死死抓着余皇后的衣角,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余皇后眉间紧缩,心里隐隐有些疑惑,但此时,还是眼前的女儿最能牵动她的情绪,她冷声开口:
“算了,既然珠儿不愿意跟你走,那就莫要勉强了。”
萧君彦垂在一侧的拳头捏紧,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退意:“公主是臣之妻,合该随臣回侯府,让臣好好照顾她。”
余皇后面无表情地开口:“不需要了,你们名义上已经是和离的人了,既然珠儿如此不愿意,你也该像个男人一样,痛快点放手。”
女儿晏凤珠是萧君彦从边关护送回来的,据萧君彦所言,之前他与珠儿一直在一起。
她本来念着萧君彦和珠儿曾经的夫妻情谊,想着他们若是想和好,她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可现在既然珠儿不愿,她也不打算客气了。
萧君彦眼底的愤怒一闪而逝,他再一次转过头来,将目光放在晏凤珠身上:
“公主,你真的不愿随我回去吗?”
“你现在已经不比从前,离了我,你可别后悔。”
潜台词很明显:就你这副尊容,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余皇后眯了眯眼,轻哼了一声:
“萧侯爷这是什么话?”
“珠儿乃是我大晏王朝最尊贵的嫡公主。我皇宫这么大,难道还能少了伺候她的人不成?”
“要说现在不比从前的,当属萧侯爷才是,你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在本宫这坤宁宫摆脸色吗?”
潜台词也很明显:我看你还是先捂好自己的破事吧,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别对别人说三道四了。
屈辱和怒火一并而起,无比压抑的怨愤之气,直冲咽喉。萧君彦双拳紧握,额角的青筋隐隐暴起。
脸色变了几变,他最终低眉顺眼的应了余皇后的话: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都是臣糊涂,一时失仪,臣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余皇后眉稍一挑,冷冷说道:“既然如此,萧侯爷请回吧。”
“臣告退。”
萧君彦说完之后甩手离开,把步子迈出了飞一般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萧君彦走后,晏凤珠见久久没有动静,试探着,伸出头看了一眼。
没看到人,她明显神情一松。
余皇后看着晏凤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回了皇宫,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晏凤珠昏昏沉沉地躺到余皇后怀里,这时候显得极乖,像只玩累了的小兔子,微眯着眼,鼻息轻微均匀地起落。
余皇后握紧了她的双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珠儿放心,哪怕寻遍京都名医,母后也要将你治好。”
她当即传唤太医署所有医官过来诊治,希望那些御医能有办法治好晏凤珠的脸。
晏凤珠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垂下头,没有说话。
太医署为晏凤珠开出了无数医方,也始终不见成色。
只好让她每日用掺了白芷、桃仁、白术、川芎的药材洗面,满脸涂满珍珠粉,期盼她每日的状况能比前日更好一些。
余皇后日日哭泣,动辄便怒斥太医没用废物,甚至一度动了想砍几个太医的脑袋来泄泄火的念头,最终还是被太子晏子风劝动,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造杀孽为好。
于是,她不仅命全宫茹素,宫嫔必须日日抄经伺候,还亲自去京都附近的寒露寺为晏凤珠叩首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