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蕖爱怜地摸着四丫头略有些干枯的头发,看着孩子被包得粽子一样的脸,眼底一片寒意涌动。
“就知道四丫最勇敢了。三姐,我没事。”她夸了四丫头一句,又安慰了一下三表姐,眼神却看向人群后面的两人。
正是王平和王军姐弟俩。他们两人以不是本村人为由,本不想听叶灵蕖的,却在快走出场院子时,被村长和容凌风给拦了回来。
刚刚听到四丫头和叶灵蕖的对话,此时又见叶灵蕖看过来,王军突然想起刚刚在四丫头家院里这死丫头问自己的话:“膝盖不疼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不光觉得膝盖疼,连那只包着的手好像也疼上了,而且越来越疼。
“这个死丫头,臭娘们儿,你等你再落到我手里的,定把你玩个臭八六够,再扒你一层皮下来。”他心里恨恨地想着。
“咋样?大嫂,二哥,膝盖和手还疼不疼了?”叶灵蕖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直接无视了那要杀人的眼神,笑眯眯地道:“你的手是烫伤,和四丫的还不一样,怕是更疼一些吧。”
王平和王军看叶灵蕖笑容可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王平心疼弟弟,怒气更大:“还不是你个小……死丫头片子,下黑手害得你二哥手脚都疼?还有脸在这故意说风凉话。”
还好,她想到叶灵蕖明显很受金台吉他们器重,难听的骂人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王军倒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叶灵蕖的眼睛,脸上渐渐出现迷茫之色。
叶灵蕖也看着王军,脸上笑容不变:“大嫂说的哪里话?这件事怕是怪不得我,而是昨天吃的东西里本就有问题,否则以二哥的身手如何能受这么重的伤?”
王平听到叶灵蕖的话,身子不禁一抖。王军却点了点头,“昨天吃的的东西没有问题,但是茶水有问题,因为我和王平往里面下了迷药。”
“你胡说啥呢?啥玩意迷药?谁下药了?”王平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像被砍了尾巴一样一跳二尺高,都没注意到王军并未管她叫姐,边骂边拉着王军要走。
“真的啊?二哥?你俩下药给谁吃啊?”叶灵蕖也不阻拦,任由王平拉着弟弟走,她只不紧不紧在后面跟着,一边跟一边嘴也不闲着。
“哈哈哈哈,你个死丫头片子,这不明知故问么?当然是给你吃了,昨天就你自己喝的茶水,别人都喝的是酒啊。”王军指着叶灵蕖一阵大笑,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得意地道:
“我本想趁着把你迷倒上了你,哪曾想这帮胡子不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昨晚就他妈来了,坏了老子的好事。”
“行了,别再胡说了,快跟俺回家,离这些乡下人远点。”王平见王军越说越下道儿,她自己的脸色也愈发地青了,急急忙忙拉着王军快步离开。
这次叶灵蕖没再跟着。她慢慢停下脚步,脸上笼罩着一层霜雪,比这寒冬腊月的风还让人难受,有好几个老娘们儿不禁打起了冷战。
走出两丈多远后,王军突然浑身一抖,然后呆了一呆,一下子转过身来,又惊又怒地指着叶灵蕖叫道:“你个臭丫头,你对我干了啥?”
喊完又对着村长他们急道:“村长大叔,我刚才肯定被这妖女用妖法迷了,才胡说的,你们可千万别信,我堂堂城里王家的二少爷,咋会看上她这个乡下野丫头?”
“是巫术!”有个今年新嫁过来的小媳妇突然大叫一声:“灵蕖格格是萨满大人的徒弟啊!”她当初在村口曾亲眼看见佟三儿和佟五儿在叶灵蕖面前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众人一阵恍然,难怪这王军如此奇怪,原来是中了巫术。紧接着一帮人又开始后怕,她们也才想起来这死丫头还有着这么一门法术,这要是用到她们身上……
她们不敢想下去了,只想着离叶灵蕖远点。
“我想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我昨夜没有及时出现阻止胡子了?”叶灵蕖也不理王军的叫喊,像没看到围观人群五颜六色的脸一样,自顾自地环视一周,特别对着村长等人说道。
村长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也才突然想起叶灵蕖那个吓人的身份,忙不迭地答道:“清楚了清楚了。原本俺们这些老人儿就是相信你的,再加上贝勒爷亲自到场说明,看哪个瘪犊子敢再说你勾结胡子,俺就召集乡老会,把她赶出仙马泉村。”
一边说着话,老村长的目光一边在金台吉和叶灵蕖的脸上来回逡巡。可惜让他失望了,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似乎这事跟他们无关一样。
容凌风低着头,只敢偷眼看叶灵蕖,却是没有勇气上前说话。
他从小在村里就干啥都拔尖,其实是挺自负的一个人,一直以为自己的欣赏对叶灵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财富,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种想法本身就没有将两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所以刚才当有人口口声声指证叶灵蕖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失望,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恨铁不成钢。如今证实叶灵蕖不仅不能通匪,反而还是剿匪英雄,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一个向来默默无闻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就成了英雄?
只是独孤遇不会拿这事乱说,金台吉更不会平白撒这个谎,何况叶灵蕖刚才展示出的武功,已经证实人家确实有这个实力,不由得他不信了。
于是乎,他由不信变得有些羞愧,开始他以为这羞愧来自于没有从开始就对叶灵蕖完全信任,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失落,比失落更多的是——生气?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嫉妒在作怪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处处维护叶灵蕖,向她示好,哪怕叶灵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地保持距离,他依然故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为什么。
原来他的大度并不是真的包容,而是觉得叶灵蕖早晚会是自己的,但今天,不仅独孤遇,连金台吉都对这个丫头青眼有加,他的信心第一次动摇了,也第一次产生了对叶灵蕖的怨恨。
容凌风低着头,眼中的不甘越来越浓,几个呼吸间就布满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