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嘀嘀咕咕一通牢骚,宋凛这回却未立即出声阻止。
素来不喜道人是非功过、且对身边之人也如此要求的他,并非心有同感,只不过另有思量之事,所以未能留神细听。
朝庭若果真有意令他领兵抗敌,那为何直至今夜,仍不见下发正式的任命文书?
许是他行踪不定,尚无人知晓他已经回宫这事?
可若无人清楚,赵拓又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莫非,于他行水宫中安插奸细之人,正是赵拓?因而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又或者,是那派人暗中监视的幕后操纵者,为达成某一目的,特意将消息告知的赵拓,让他趁机亲近假意讨好?
单是监视还远不足够,而今更是明目张胆派人接近?
来者不善,又形势特殊,宋凛对其怀疑防备可谓必然。
究竟是那幕后之人思虑不周所以有所疏漏?还是他们明知不可为却故意为之,其实另有所求?
诸多疑问,萦绕脑海,宋凛百思无解,面色越发凝重阴沉。
“三爷,”见宋凛心事重重,萧远低声轻唤,意欲为其分忧解难,“三爷您可是担心程将军此次有备而来,不好对付?”
想到程振不仅手握重兵,又购置了足以炸毁整个紫禁城的硫磺硝石,萧远不自觉脊背发凉,打起寒战。
若程振果真炸城,他们皆为肉体凡胎,届时竟要如何抵挡?
宋凛岂能不知其中厉害,听萧远又言,烦恼更甚,再无法沉着冷静,起身背手走至窗边,抬头望望天色便将视线落回庭院。
此夜昏天墨地,全无半点星光,若非廊下有灯,果然黑不见五指,难辨左右方向。
一如宋凛此时的心绪,乱而无章。
萧远紧随其后也来到窗边,却只安静相伴,不敢多扰。
连日来虽然疲累不堪,但萧立仍旧寅时左右便转醒过来。
猛然睁眼起身,四下一望,他不仅扶额后悔,自责难当,昨夜困极,迷迷糊糊之间也来不及过多思考,便被萧远扛回了房中休息。
国危家难迫在眉睫,他竟不管不顾睡起大觉,也不知宋凛……
不敢深想,萧立捂着腹部,强忍疼痛吃力下床,也顾不得更衣洗漱,顶一张如纸苍白的脸便拖着身体出门要去寻宋凛。
他还有要事相告,怎能将时间白白费在食寝这等小事之上。
若他昨日分析得无有错漏,那这行水宫内必有内忧,加之程振外患,宋凛必定彻夜难眠,他要做的是帮他分忧解难,否则如何对得起他云湍河中拼死相救?
回宫途中,萧远事无巨细,一一同他讲了,宋凛如何寻他救他,河中来回急游,十数遍十数里,筋疲力竭自己被河水冲跑、连连撞礁、眼疾复发也不见片刻松懈……
宋凛不论为萧立费去多少心力,也从不多言半字,无有半点责怪不说,连回报感激也非所求,不辞辛苦不觉疼痛不畏艰险不顾一切,只一心救他。
这份恩德,终使萧立的决心更加坚定。
可当他出得房门,还不急转向去往空桑,便被一道语带惊喜的声音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