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阁还在开会之时,朱允炆正在准备接见五军都督府的人。
这段时间诸事繁忙,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和这些人多些交流,皇帝事情多,平常的职责里就有接见军政要员的任务,只不过见谁不见谁、还有先见后见,这些都是有区别的,看掌握的势力为主要。
洪武十三年,太祖在废除丞相之时为防止,军权过于集中,同时废除了大都督府这个名义上的国家最高军事机构,改为五军都督府,分为中、前、后、左、右五军,分割军权。
一直到后来太祖诛灭勋贵,五军都督府的威势已经是大不如前,规定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无调遣权,其调遣之权由皇帝直接掌管。每逢战事,由皇帝临时委派专人担任总兵官,统率卫所部队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归还将印,军队归还卫所。
同时还设有五军断事官,为正五品,掌军狱之职,提前了四百年,宪兵的职责由他们掌握,五军的职权遭到阉割,大权集于皇帝,所以也不怪朱允炆不重视他们。
“他们来了嘛?还用多久?”
朱允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随口问道。
一身朱红色明袍,头戴翼善冠的他,面容秀美,面白,嘴巴四周已经开始长出浓密的胡须,围成一个国字,看着多了些许威严感。
徐瑾在旁侍奉着,帮忙整理衣袖,闻言手上略微停顿了下,笑着说道:“魏国公,已经率众臣在外殿等候了,臣让人送去了茶水,供他们休息用!”
此次接见他们,就是为了军演一事,军中将领已经是翘首以盼,多次提及,加上朱允炆也有此打算,俩者一拍即合,这次就是准备正式定下日期,流程,方便协调。
徐瑾侍奉皇帝时日已久,自然更多的了解了一些皇帝的习惯,给皇帝系好好腰间玉佩后,轻声说道:
“内阁今天已经在讨论户部郁新涉案一事了,相信陛下与国公爷们见完面后,就会有结果传来!”
“嗯,内阁几人办事,朕还是放心的,等着结果就是,相信不会让朕失望的!”
朱允炆半开玩笑,这批人都是精挑细选,算是合他心愿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有个数的。
“万岁明见万里,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臣看这些老先生都是国家栋梁啊!”
徐瑾附和道,与皇帝相处俞久,渐渐的他也摸到了皇帝的一些脉搏,总体看来,英明神武,但是也不会缺少年轻人到骄傲与人前显圣的心里,万事万物做出成绩了就想旁边有个捧哏的人在。
以前他不明白,已经无缘无故的被骂了好几次了,到了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也怪朱允炆平常给他的影响太好,明白过来后,徐瑾都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心目中聪明绝顶的皇帝,居然也有这种年轻人到心态?
朱允炆听到满意的回答,认真的笑了笑,对这徐瑾越来越满意了,他穿越过来也才二十来岁,突然做了皇帝,没人去捧着怎么成?
刚开始所有人都是正正经经的,他还以为当了个假皇帝呢!
“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些大明的勋贵、将军们,别让他们等急了!”
朱允炆拍了拍肚子上的衣服,看着镜中穿戴好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内阁,让文秘司的人盯好就行,提醒他们一刻也不要放松!”
“是,陛下!”徐瑾应道,然后微微转过头,准备在前方带路。
文秘司的人基本都是由大学士加翰林院指派的,眼下那些大学士们可是热闹了,为了一个内阁的位置在皇帝面前争相献媚,不可谓是不卖力。
内阁的影响力一日高过一日,对这些文官的吸引力是与日俱增,当初一些不以为然的人,到如今基本都同刑部尚书候泰一样,追悔莫及,围绕着皇帝的斗争,徐瑾也是有听说过的。
至于翰林院的人,作为大学士的后备人选,对皇帝的依赖就更不用说了,徐瑾不担心皇帝的吩咐办不到,就算是有问题,中途的各种阻碍都会被他一一扫清,不然怎么体现出他宫里第一太监的作用来?
皇帝住在内宫,与平常接见外臣的宫殿不在同一个地方,皇宫的占地又是出奇的大,朱允炆不知道有些穿越者前辈是怎么做到不做人轿,靠走路漫步在这皇宫的。
他刚开始也有这种想法,觉得做人轿不合时宜,有种把人当畜生的感觉,但是当真正的走过一次这大明皇宫后,这种想法早就被他丢到爪哈国去了。
那些有这种想法的,有本事你来走一走试试,朱允炆忿忿不平,偶尔一两天,他还能接受,要天天如此,那,,,脚都要给你跑断了,这诺大皇宫安排马匹又不现实。
所以,朱允炆放弃了,老老实实的做上了人轿,接受了现实的安排。
别说,这一晃一晃的,还真有种催眠的效果,以后睡不着失眠的话,就来坐坐这个,朱允炆暗暗想到。
皇帝出行在皇宫,同样是有一大群人时时刻刻在跟着的,一群人在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向着文华殿赶去。
之前都是在武英殿接见人的,但是现在那儿不是被内阁的人占用了嘛,朱允炆也不得不给他们腾腾位置,只好把地点改为了办经筵的武英殿。
那儿大小适中、地点合适,除了办经筵,别的,干什么朱允炆都觉得挺合适的!
有过一次体验后,那种东西,以后爱谁谁,反正他是不想再去了。
到达文华殿,朱允炆慢腾腾的下轿,等身边太监喊完“皇帝驾到”后,这才施施然的迈进了殿内。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太监喊话后,在场的众人忙的看向殿门,不出所料的出现了皇帝的身影,慌忙躬身拜道。
“朕安,诸卿免礼,平身!”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听到皇帝的话后,相继起身,朱允炆抬眼望去,是真不能把人给认全了。
五军都督府的人事,比失去宰相的文官们还要分散,五军不是一个机构,而是五个都督府的合称,每个都督府都设有两位正一品左右都督,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和正二品的都督佥事。
五个都督府就有十五名一品以上的官员,其中都督府最低的正二品,就已经相当于内阁众人的品级了,真可谓是位高而权不重!
此刻他们全部聚集于此,都是有资格参加会议的,而且本身见到皇帝的机会就不多,怎会有人不珍惜这次机会露个脸呢?
这么多人,还要加上内阁下属的机构,朱允炆如何能认全?
“众位都等久了吧,我看你们桌上到茶都快喝完了,徐瑾,快去给添上!”
朱允炆笑呵呵的首先开口道,没等他们回答,已经自顾自的走上了首座,这是他的权利,所有场所,别人都没资格在他前面去开口说话。
也难怪太祖做了皇帝后会写下“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吱声!”这首诗,朱允炆慢慢的也有了体会。
这种感觉真好,朱允炆笑呵呵的想到,眼睛已经笑眯成了一条缝了!
“回禀陛下,臣等也没来多久,茶杯只是我等口渴,而陛下皇宫里的茶可都是贡品啊,我等粗人如何会不留恋?”
魏国公徐辉祖呵呵一笑,开了个小玩笑。
他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子,中山王病逝,享受的待遇自然不同,他继承魏国公的爵位,有资格和皇帝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谁让朱允炆平和的性格已经被人熟知了呢!朱允炆有些沾沾自喜的想到,皇帝当久了,唯我独尊的心态下,能和他偶尔开开玩笑的人,足够他惊喜了,他说真不介意。
“魏国公,你可不算不得粗人,中山王之子都是粗人,说出去还以为我大明皇帝薄待功臣呢!”
朱允炆笑着指了指他,随后又说到:“坐坐,大家坐,都站着干嘛!”
说话不用端着腔调,相处起来,朱允炆感觉还是蛮舒服的,当然该有的威势在这些武臣当中,他已经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表现了!
威权以固,只要不是做出“陛下为何造反”的事,他是想干嘛就能干嘛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依言坐下,这些人之中,有些已经见过皇帝的还好,没见过的,对皇帝的观感在目前看来,还是符合他们心意的。
谁不喜欢性格随和的皇帝,主要是朱允炆伪装的好,迷惑住了很多人了,已经!
“陛下,臣就算是魏国公,家父也是农民出身,如何不能算是粗人,在臣这里,永远都是粗人一个!”
徐辉祖坐下后才说道,不是为了反驳皇帝,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些话在朱明皇帝面前说,还是有作用的,太祖有“朕本布衣”的话,在大明以平民自居,相当于就是后世的政治正确一样。
朱允炆点点头表示同意,收回自己的话,和后世种花家一样,大明的开国元勋都是泥腿子出身,这没什么好忌讳的!
“魏国公喜欢,等下回去时朕也送你一些福建产的茶叶给你尝尝鲜,朕喝过感觉还行的。”
朱允炆看向众人,没说所有人都有这种话,御下之术就在“区别”,如果都有的话,那送了和没送有什么区别?
“臣谢过陛下。”徐辉祖赶忙起身躬拜道,随后状若随意的看向众人,嘴角含笑。
时值新君交替,他魏国府同样急需证明自己,这罐茶叶不在于多少、贵重,而是有或没有!
朱允炆虚抬手臂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咳咳……”他看向众人,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今天召集大家来,目的应该都听说过了吧?朕让你们研究的方案有结果了吗?”
“陛下。”兵部尚书茹常闻言站起身,拜道,今天是联合会议,军演不同于其他,政务和军务的协调工作,都要有他们兵部尚书来搞定。
他正了正色接着说道:“在京的中军离的近,臣等以为,军演应当以中军为主,预计可协调两万人的规模,而中军有留守中卫、神策卫、广洋卫、应天卫、和阳卫、牧马千户所。”
“此次军演因时间仓促,摒弃掉不在京的广洋卫和和阳卫、牧马千户所这些,其余的都已经整装待发,至于地点,就在皇城门外的开阔地带,足以容纳两万人。”
“到时候,军阵以方阵形式演练,包括有骑兵,步兵,弓兵,火器兵,炮兵,沙场也已休整完毕,到时参与的兵卒们一人发放一两银子补贴,由兵部出。”
说道这里茹常犹豫了下,道:“不过,内阁有意见说,这银子不用出,行军打仗本就是他们的责任,没道理参与演练下还要额外去付钱!”
军饷都是按时发放,内阁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节省下开支也是有好处的,所以茹常才会不得不在皇帝面前说明下,具体意见就由皇帝来拿主意了,他不参合!
朱允炆脑海中散过一丝念头,一两银子,两万人就是两万两,真要付出去,有些心疼啊!
但是……
“算了,就按你们商议的来吧,军中平常训练也辛苦了,这次就当奖励吧,不过……”
朱允炆想了想,钱是要付的,但是付了他就一定要看到效果。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钱,朕同意付了,不过呢,朕有个建议,参加军演的人员,你们要好好选择了,优中择优,不能敷衍了事,时间还不确定,可以在军中举行一次大比武,赢了才能有机会去参加。”
“作以提升士气,个人荣誉,集体荣誉,有机会参加的人,以后有升职的机会,朝廷也会优先考虑这些人的,你们可以告诉他们这一点,真要效果好的话,以后成为定式也不是不可以。
军演的方式,还是可以提高,军中习武风气的,在没有战事的时间里,这种方式维持战斗力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要效果好,能让他满意,朱允炆心道,成为定式,那花的钱就是海量了,没有效果,他要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