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军攻破南都内城城墙当日,曹聚奎和郑成功在镇江会师,镇江守军畏惧靖南军和郑军之威,即向曹聚奎和郑成功输诚。
为确保南都门户,郑成功又留五军戎镇杨朝栋率军镇守镇江,并着世子郑经在镇江布置水寨,设置炮台,以屏藩南都外围,自己则和张湟言继续率军西进,欲配合靖南军攻略南都。
南都方面,靖南军在兵围满城之后并未给城中清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次日清晨便发动了对满城的攻势。
幕府山布置的红夷大炮也连夜运送到了正阳门下。
无数的靖南军在各镇镇将的号令下有序地走出营寨,在满城外围组合成一个又一个军阵。
大明楚王李兴催兵的鼓炮震天动地,无数的靖南军振臂高呼:“破满城,不封刀!”“破满城,不封刀!”
“开炮!开炮!”
负责这次攻城战的南直隶提督秦风下达了进攻的军令。
抵近射击的二十门红夷大炮喷射出死亡的怒火,一枚枚硕大的炮子呼啸着砸向了满城的城墙。
和幕府山不同,近战中的红夷大炮威力尽显无疑,一轮炮击之后,城头上那砖石所建的垛口就被砸的千疮百孔。
那些被炮子砸中的倒霉鬼不是被砸的粉身碎骨就是被砸成一堆肉泥,更多的人则是被砸散的碎砖石块打的面目全非,浑身血污。
“破了满城你们就能活!”一万余被靖南军俘虏的江宁绿营被驱赶到了满城外围。
张邵谦、李睿等靖南军将佐一个个持刀上前,对着那些面色苍白的绿营兵喝道:“尔等助纣为虐,本该千刀万剐以平息我南都百姓的怒火,但是楚王殿下天恩仁慈,现在只要尔等攻上满城,楚王便恕了你们的罪过。”
看着那些被驱赶到大阵之前的绿营兵,胡涣,江勇等率部反正的绿营将佐等人均是心有戚戚,要不是自己见机的早,恐怕自己就是那填城的炮灰中的一员了。
在急促的鼓点声中,无数的绿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推着简易的盾车,扛着云梯冲向了南都清军最后的防线。
密集的炮子令守在正阳门上的满洲人根本抬不起头,于世忠大手一挥,近千严阵以待的火枪兵列队上前,轮流对着正阳门上的清军同时射击。
这一次靖南军攻打满城之战,主攻的就是正阳门,其余三城只是各留了万余军马防守,李兴相信就凭部署在各门外围的那数十门大大小小的火炮,清军根本不能突破已方的防线。
满洲人在绝境中爆发出了绝强的勇气,一个个辫子花白的老满洲躲在墙垛后张弓射箭,老的拉不动弓的满洲人则拿着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只要城下的靖南军抵达城下,就要给他们雷霆一击。
江宁绿营在靖南军的驱赶下冒着箭雨前进,那些满洲的老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射术依旧精良,几乎每一箭就会射中一个正在冲突的绿营兵。
然而他们毕竟老了,在射了几轮后就再也拉不动弓弦了,城头上只剩下那些满蒙兵依旧不停起身地射击。
城头下绿营兵不断地倒下,尸体很快就铺满了满城外围,而那些冒头射击的满洲人则不断地被铳子、炮子击中,城头上亦是伏尸遍地。
不顾伤亡的绿营兵终于冒着箭雨冲到了满城城下,一架架云梯被树了起来搭挂到了城墙上。
然后就有无数顶着大盾的绿营兵爬上了云梯,向着城头涌去。
拜克乌是个老满洲了,当年他随多铎南下时曾经在扬州和嘉定屠杀过数百个汉族百姓,虽然他已经老的啦不动弓了,但是在这满城危急存亡之际,依然爬上了城头,他依然能够战斗,哪怕是将一块石头砸下城头,他也要维护满洲的荣耀。
然而他举起一块擂石刚刚起身,一枚呼啸而来的炮子击中了他的胸膛,在他身前穿胸而过,拜克乌迷茫地看了眼城下的靖南军,就一头栽下了城头。
满洲的老弱能战,满洲的妇人一样能战,那些粗壮的满洲妇人熬好了一锅又一锅滚烫的金汁,然后就端起金汁冲向了城头,口中则不停地嚷嚷着:“要烫死城下那些卑贱的汉狗。”
一锅又一锅的金汁从墙垛处倾泄而下,一个又一个绿营降兵被烫的死去活来,在地上不停地哀嚎,城墙下散发出无边的臭气。
城上满洲人疯狂的攻击着攻城的降军,一个又一个个降兵从云梯坠落,很快正阳门下就堆满了尸体,而且那尸堆还在不断地上升。
降军们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埋着头,死命地攀爬着云梯想要冲上城去。
城下降军的惨状令随军的唐王有些不忍,便向李兴建言道:“李帅,降兵们到底也是汉人,现在死伤过半,也算是赎了当年投奴的罪了,是不是先让他们撤回来休整一下?”
李兴森然道:“殿下,这就是他们最好的赎罪方式,当年要不是他们不战而降,我汉家如何会有那么多百姓惨遭建奴的毒手,光是这大江南北,惨遭建奴毒手的又何止千万,本帅能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唐王默不作声,随侍一旁的太仆寺卿张孝起却上前说道:“楚王,监国殿下口谕尔如何不能遵从?何况殿下只是让降军暂歇,并不是不让他们攻城而已,如此多伤人命,岂不令我大明旧都沦为鬼域?”
说实话李兴还真不熟悉张孝起,看到这货居然上前指责自己,顿时怒喝道:“尔是何人?监国殿下本有令旨,北伐期间所有军政事宜皆有我军帅府处置,孤律令惶惶,岂是尔等所能置啄的?来人,给孤拖将下去。”
王忠哈哈大笑,踏步上前一把将张孝起提溜了起来,根本不容他多言,直接往后阵拽去。
唐王脸色一凛,思索了一下就是说道:“李帅所言极是,然而张卿亦是忠君之人,还清李帅莫要为难他。”
李兴躬身道:“殿下,还请放心,本帅只不过,不想听此人聒噪而已,如今战局紧急,如何能让他乱我军心。”随即命人继续擂鼓催兵。
冒死冲击的绿营兵不断倒下,加上城头上不断掉落的满洲人,满城外的尸体已经堆的足有一丈半高了,然而靖南军根本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按秦风的话说就是要用尸体堆成一条通往正阳门的道路,好让靖南军主力直接登城。
刺眼斜阳下,那一抹血红的晚霞映照着那尸山血海般的正阳门,是那么的苍凉和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