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有些不悦:“我的行踪,应该不需要向上神报备吧。”
“你不知道我来找过?”芜岚微微诧异。
她转头看向堤岸一名折取柳枝的女仙,以随意的口吻说道:“看来藕花深处该换一个看守女仙了。”
芙蕖很是看不惯她这作威作福的做派。
要找麻烦就找正主,拿无辜之人撒气,哪里是一殿主神的样子?
心中如此作想,自然也就对这个主神没多少敬意。
芙蕖不愿与她虚与委蛇,干脆道:“上神来我藕花深处,就是为了撤掉我的看守女仙?”
芜岚淡漠道:“那就真诚一点。”
说到真诚,芙蕖嘴边一抹嘲弄一闪而逝,答道:“上神不妨问问执笔灵君。”
微之真君随星神族投向新天界后,他看守的天权塔楼就另指派了执笔灵君打理。
也不知是他们走得太匆忙还是怎样,塔楼里的藏书倒是没带走多少,给执笔灵君省下不少麻烦。
说起来,这位执笔灵君还是芜岚引荐过去的。
芜岚按下疑虑,问道:“你去天权塔楼做什么?”
“我近来修炼触及瓶颈,便想借阅先人手札,以求突破。”芙蕖从容应答,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芜岚,“既然回答了这个问题,索性就一并说完吧,也省的上神时时记挂着。”
芜岚刚觉得她识相,就听她说:“我要闭关了。”
“这个时候你竟然要闭关?!”芜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什么问题么?”
面对芜岚的诘问,芙蕖底气十足。
天规中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干涉他人闭关修炼。
她闭关,就是天帝亲临,也不能破门打扰,更莫说一个神殿主神!
芜岚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用来约束神族言行的天规,反倒成了他们有恃无恐的凭仗,芜岚觉得自己似乎被那二十多道天雷劈出了内伤,心闷气短,几欲呕血。
生平第二次如此痛恨天规的存在。
顺了口气,芜岚道:“你可以闭关,但在闭关之前,你要去办一件事。”
这语气,好像从未考虑过别人会拒绝。
芙蕖扬起眉梢,听她引出下文。
扬手升起屏障,芜岚直言:“听说你赠了卿云一池青莲,那么就可以不受结界所制,随时去到司云殿了……”
半刻之后,望着芜岚满意而去的背影,芙蕖藏在眼底深处的不屑一点点浮现出来。
就只会耍弄这些么?难怪对上织影只有吃瘪的份儿了!
芙蕖看着供在宝瓶里的一支青莲,若有所悟地说:“难怪你总是喜欢这样骗人。”
这感觉,还真……不赖。
“花主,芜岚上神所来是为何事?”看守女仙跑过来。
“没事。”
芜岚看过去的那一眼,让看守女仙心有余悸:“可芜岚上神这两次来的时候很生气,脸色跟墨汁似的。”
芙蕖瞥她一眼:“她走的时候不是很高兴么。”
看守女仙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
好像是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据她所知,花主不是那种会哄人的人哪。
任她一脸纠结,芙蕖坐回桌边,拿起那本残旧史册继续看,好半天没翻一页。
积石山神宫。
禄与四平八稳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心却在抓狂。
卿云赤霄进大殿半个多时辰,殿门都没动一下,他感觉不对劲,就进来瞧了一眼。
谁想里面除了几许焦痕水迹和零星的牡丹花瓣,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看情况,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而且,以这三个家伙惊人的能力跟同样惊人的脾气,只有别人出意外的份儿。
所以……
这一个两个三个,到底什么意思?居然全都跑了!
一个时辰了,他派出去秘密找寻的人还没消息传来。
这时,殿外有人禀报:“神君……”
禄与来了精神:“找到了?”
“没……”
刚刚聚起的一点喜色轰然消散,禄与斥道:“没找到回来做什么?”
那守卫结结巴巴:“神君,凤、凤皇驾临。”
闻言,禄与惊跳起来,大步过去开门,一眼就看见一个身着羽缎深衣的男子立在檐下,手中一柄羽扇轻摇,听见动静看过来。
“师尊?!”
禄与立即上前行礼:“师尊,您怎么来积石山了?”
凤皇睨他一眼:“怎么,为师来不得?”
禄与哪敢应是,当即辩白:“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凤皇见他一脸疲态,说道:“为师瞧你这里似乎遇到了麻烦,颇为棘手。”
禄与示意守卫退下,然后恭敬地把凤皇迎进大殿,请至上座,又拿出珍藏的玉醴泉招待自家师尊。
凤皇没急着品尝,问道:“发生什么事?遮遮掩掩,跟偷烛油的耗子似的。”
坐姿一丝不苟的禄与:“……”
这么形容真的好么?我是耗子,您岂不是——
还没腹诽完,就对上自家师尊似笑非笑的眼神。
禄与头皮一麻,立马低头认错:“徒儿知错,师尊宽宏大量,饶了徒儿吧。”
凤皇没再说什么,仪态优雅地端起杯盏。
“如果你是为芜岚和卿云的事,为师倒是知道,说来这个卿云倒有点意思……”
听凤皇讲完紫宸殿经过,禄与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个卿云,究竟什么来路,竟然越过芜岚得到天帝青眼?
凤皇瞧他一脸神往,拿羽扇敲了他脑壳一下。
禄与吃痛,整理好思绪,就听见凤皇告诫:“此人一身古怪,不可与之过于亲近,亦不可轻易得罪。”
“是,徒儿明白。”
禄与乖巧应声,心道谁敢得罪这么个凶神,那可是连兵主的坟都敢刨的人啊!也就芜岚,仗着自己是天帝信臣,吃这么一大亏,然后万分庆幸小金乌夺帅印时,没有叫上他一起……
想到这儿,禄与又向凤皇问起小金乌的消息。
这次凤皇却是摇头。
禄与不禁担忧:“赤霄那暴脾气,不会闯什么祸吧?”比如被某凶神修理。
“为师知道你同赤霄有些情谊,虽然他被帝君逐出门墙,但毕竟有这么一份师徒情谊在,他出了事,紫府不会坐视不理,就怕……”
禄与认真听着,原本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不想此时凤皇话音一转。
“还记得你这个副帅的位子是怎么来的么?”
禄与怔了下,点头:“师尊曾卜测,说气运已至,故此向天帝保举徒儿。”
凤皇轻轻颔首:“我族先祖以五德辅佐伏羲大帝,得赐圣灵之名,又将五德写进凤族祖训,教导后辈弟子只可应明主感召,展翅朝仪。”
这些禄与都清楚。
后来先祖与伏羲大帝先后陨世,天帝即位,不久后凤皇隐居丹穴山,并令门下族人收敛心性,以致凤族这些年来几乎与世无争,直到这次西北之战。
正因为清楚,所以禄与一心立功,想让凤族之名再次晓谕寰宇。
只可惜苦于先前受东君压制,后又有织影小金乌这等天眷之人锋芒毕露,他一直没有机会。
为此,禄与惭愧不已。
凤皇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手中羽扇停了下来:“为师一直不敢肯定,故而不曾特意交代于你,幸而近日你并未立下显著战功,尚且来得及。”
无形中一把刀插在禄与心口,他强撑着笑意,向凤皇请教:“师尊,您这是什么意思?”
凤皇眉宇凝重:“昨夜为师再次卜测,最后算出,神族的气运不在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