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行指责的皇后下意识捂着月匈口,愣愣盯着眼前的燕理,“你这是在说我偏心了?”
皇后因为太过伤心难受,甚至都不自称“皇后”,直接用“我”来自称了。
燕理话一出口,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可他被皇后宠坏了,再加上他这段日子也是十分不满,因此梗着脖子说道,“儿子有哪里说错了?儿子说的都是实话!母后,燕锦就藩怎么了?就值得您这样对我兴师问罪的?以前也没见您那么疼燕锦啊。”
“那是你弟弟啊!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理儿,你怎么就那么容不下你的弟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去就藩了,我这个当亲娘的,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见到他了!”
燕理没好气道,“见不到就见不到!说得您以前就很多见燕锦一样。母后,您别忘记了,之前燕锦在,您也没怎么在乎燕锦!现在为何就在意起来了?母后,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知道了,母后您偏心了,只是您偏心的不再是我。而成了二弟是不是!”
皇后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你——你说什么?你说我偏心?你怎么说的出口!?我哪儿偏心你二弟了?真要说我偏心,我偏心的从头到尾也是你!可你就这么对我这个当娘的?你太让我寒心了!”
燕理见皇后是真的气到了,不禁缓和了一下语气,“母后,我才是您最爱的儿子啊,您关心燕锦做什么?您关心燕锦,会让我难受的。就算您现在关心燕锦,您也不想想燕锦会不会接受您的好意。燕锦心里恨着您呢!您别告诉我,您心里真的就一点也感觉不到。”
燕理都能感受到的事情,皇后如何能感受不到?只是燕锦也是他的儿子啊!
皇后固然是偏心燕理,疏忽燕锦,但她也没想过跟儿子反目成仇,只是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朝着皇后最不想看到的方向进行。
“母后,二弟去就藩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您放心,二弟好歹也是嫡子,父皇绝对不会亏待了二弟的,一定会给二弟极好的封地,您不用担心二弟。”
皇后悲哀地闭上眼睛,挥挥手,她现在不想见燕理。
皇后不想见燕理,正巧,燕理现在也不想见皇后!燕理对皇后的左右摇摆,感到十分不满意!在燕理看来,皇后就该一直站在她这一边,不能将心偏到燕锦一边!那是对他的背叛!
不久,顾明卿也知道了这事,再次跟唐瑾睿感叹,“我说的没错吧,太子在巩固自己地位这问题上,脑子不要太好使了。”
唐瑾睿眸光沉沉,“太子的脑子在这方面是很好使,才当上太子多久啊,居然就想到让郡王等人就藩。郡王要是一旦就藩,那就不好了。以后——”
以后燕锦不在正清帝身边,人不在跟前,再深厚的感情怕是也会淡下去。这对燕锦争夺皇位,十分不利啊。
顾明卿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如今该怎么拦着这事呢。
“郡王那儿有什么反应?”
唐瑾睿回答,“郡王没有直接开口,但也联络了不少大臣为他说话。”
“那相公你呢?你有为郡王说话吗?”
唐瑾睿道,“我目前不能。皇上一直当我是中立之人,对他忠心耿耿。要是我贸然为郡王说话,怕是会适得其反。我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怕是也——”
顾明卿明白唐瑾睿的未尽之言,过了片刻,她咬牙道,“相公,你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唐瑾睿不解道,“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何置之死地,又如何后生?你是要郡王主动到皇上面前同意就藩,然后你认为皇上可能心软不同意?”
“不,我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你想得这般。我想的是——皇上向来不喜皇后一味偏心太子,而薄待郡王。要是皇后也在皇上面前说要郡王去就藩,你说皇上会是什么想法?”
唐瑾睿有些懂顾明卿的意思了,但还是道,“想要皇后开口,这怕是比较难。我听说皇后因为太子指使人上奏折,要求皇子就藩,还跟太子吵了一架。”
顾明卿挑挑眉,诧异道,“哟!皇后竟然还因此跟太子吵了一架,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惊叹完,顾明卿继续道,“相公,皇后会因此跟太子吵架是一回事。但是皇后会不会去皇上面前说让郡王就藩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唐瑾睿道,“你的意思是——”
“太子啊,要是太子逼迫皇后这么做呢?”
“娘子,太子似乎在捍卫自己地位这方面,脑子很够用,他会不会能想到这会适得其反,到时候不得好呢?”
顾明卿想了想道,“这还真是挺有可能的。不过要是不唆使太子的话,那就唆使皇后啊。要是皇后身边有人嘀咕些什么,皇后会不会听呢?在太子和郡王之间,我相信皇后选择的一定会是太子的。”
因为皇后最爱的是太子,永远不会是燕锦。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唐瑾睿心动了。
话说皇后身边有一胡嬷嬷,是皇后来京城后,分配到她身边的。因为胡嬷嬷办事老练,而且会说话,因此皇后还是挺看重胡嬷嬷。
只是胡嬷嬷十分贪财,当然了,胡嬷嬷还是知道有些钱可以拿,但是有些钱是绝对不能拿的。
唐瑾睿跟燕锦说了顾明卿的计策,宫里的事,他插不上手,能插上手的就只有燕锦了。
这法子,燕锦到底要不要用,就看燕锦自己的了。唐瑾睿不会对此说什么。
燕锦眼看燕理鼓动的人越来越多,再说就藩的确是祖宗传下的规矩,要是正清帝真的扛不住了,让他只能落得就藩的地步,那该如何是好。
别当正清帝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看看正清帝立燕行为太子,这就可见一斑了。
燕锦只是想了两日,就决定用这计策。
燕锦挑选了一下皇后身边的人,然后就定下了这胡嬷嬷。
燕锦派出去的人自然不会表露自己的身份了,他只让人觉得他是想投靠燕理的人,但是正缺功劳。
那人拿了不少的金银给胡嬷嬷,让胡嬷嬷劝皇后,让皇后去皇上那儿说同意瑞郡王就藩。
胡嬷嬷心想,皇后最疼爱的自然是太子了。现在太子情势大好,要是她在其中起了什么好作用,立了功劳,也能让太子记一份人情。
再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胡嬷嬷就下定决心了。
要说胡嬷嬷的嘴巴还真是行,她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去皇后面前直接说,但是她会迂回啊。
胡嬷嬷跟皇后说,太子是皇后的依靠,也是皇后最疼爱的儿子。皇后不能让太子寒心啊,得让太子知道,您最疼爱的儿子一直就是太子。
可是这该怎么做呢?这一次让瑞郡王就藩就是极好的机会。虽说之前跟太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但这也不是不能弥补的,只要皇后亲自去皇上那儿表明心意,相信太子就能看清楚皇后的心意了,绝对不会再跟皇后有什么隔阂。
皇后身边的其她人听着胡嬷嬷的话,觉得这些话真的是一点也没问题,很有道理啊!虽说这对瑞郡王吧,是有些不公平。但是皇后身边最重要的依靠不还是太子吗皇后可是不能寒了太子的心啊。
因此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了,皇后本就有些后悔跟燕理吵了一架,但是让她低头给太子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她是皇后,她还是燕理的亲生母亲!哪里有当母亲的给儿子服软的。
只是胡嬷嬷的话,是挺有道理的。
皇后心里是对燕锦有亏欠,但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儿子还是燕理,她不能让燕理这个儿子跟她不是一条心。
纠结了几天,皇后终于在一次正清帝来她宫里后,跟他说起了让燕理就藩的事。
正清帝本就因为这件事烦,朝廷上好像就没有其他事情了,来来回回就是拿着这件事扯扯扯,都快烦死他了!
因为正清帝私心里是不希望几个成年的儿子就这么去了藩地,尤其是燕锦,那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宫里发生什么事情,自然瞒不过正清帝了,皇后因为就藩的事,跟燕理吵了一架,他是知道的。
对此,正清帝还是挺满意皇后的。
虽然皇后的脑子有时候很不清楚,但是大多时候还是清楚的。
以前正清帝最不满意的就是皇后偏心了,现在皇后瞧着好像好了那么一点。
正清帝刚想开口跟皇后说什么,皇后的声音就抢先一步响起来了。
正清帝原本想听听皇后想说什么,一开始他的面色还算是正常的,可是后来,便渐渐阴沉下去,到最后完全不能看了。
皇后的话不是其他,就是劝正清帝将燕锦几个儿子打发去封地!
正清帝忍了忍,开口时,尽量使声音变得平静,“朕怎么听说之前你还因为这事跟太子吵了一架?”
皇后不意外正清点能知道这事,她只道,“一开始是舍不得锦儿,因此才说了太子。”
只能是皇后说太子,而不是皇后跟太子吵。皇后可是太子的母亲!
“那现在呢?”
“现在是冷静下来了,知道臣妾的所作所为是有些不妥当。臣妾是皇后,应该母仪天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藩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臣妾就是舍不得锦儿,也不能违了祖宗的规矩不是。”
正清帝似笑非笑道,“朕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居然娶了这么一个声明大义的皇后啊!看来先帝给朕指的皇后可真是好。真是太好了!”
皇后皱起眉头,听说正清帝语气里的不对劲,不禁问道,“皇上是怎么了?若是臣妾有哪里说得不对,您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这话是说给谁听呢?”
正清帝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扔在地上,白瓷茶杯落在瓷砖上,瞬间破碎,茶水茶叶四溅,屋内伺候的宫娥婢女顿时纷纷下跪。
皇后也被正清帝这突然一手给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正清帝就指着皇后的鼻子骂,“朕看你就是一个糊涂蛋!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后?你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你连一份慈母之心都无,你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皇后,还母仪天下?你少笑掉朕的大牙了!”
皇后也来了火气,反驳道,“臣妾自认嫁给皇上后,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都做了!将皇上的后院也打理得稳稳有序。臣妾到底是哪里做得叫皇上不满意了,居然如此羞辱臣妾!”
正清帝起身,将身边的椅子狠狠踢飞,“你还有脸问朕,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自己说说,你有两个儿子,可你对太子如何,对锦儿又如何?你对锦儿,甚至还不如你对那些庶子呢!起码对那些庶子庶女,你还会做做面子情,他们病了,你也会派人去问候一番。
可对锦儿呢?锦儿小时候病了,你是怎么做的?你问都没有问过锦儿一次,你将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太子的身上!你还有脸说你配当皇后?配母仪天下?你少让朕笑了!”
皇后气得身子发抖,“皇上只知道指责臣妾,那皇上你呢?臣妾也没见您在锦儿从小到大,是如何疼爱他了。皇上说臣妾不是一个慈母,那您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您有什么资格指责臣妾!”
跪着的下人,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大晋最尊贵的夫妻就跟普通人家夫妻一样吵架,说得那些话,他们真是一个字都不敢听啊!
正清帝被皇后噎住,反应过来后,连连冷笑,“好!好!皇后说得没错,皇后说得太好了!朕承认,朕亏欠锦儿,朕不算一个好父亲。但是朕知错就改啊,朕现在想当一个好父亲了!朕想好好补偿锦儿了,皇后你就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吧!”
正清帝说完,心里的火气还是在熊熊燃烧,一点消下去的迹象也没有。
正清帝又狠狠踢飞一个椅子,在路过一个老嬷嬷时,看着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心情不好,又狠狠给了那嬷嬷一脚!
那嬷嬷被踢翻在地,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皇后这会儿还不明白正清帝口中的要当一个好父亲,要补偿燕锦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快,皇后就明白了。
第二日,正清帝就在朝中下旨,称他还不想将除了太子外的成年儿子分封出去,想让儿子们在膝下承欢膝下。还说燕锦为他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即升了他的爵位,封他为亲王,享双亲王俸禄,封地也赐了两处距离京城极近的好地方,是一般亲王的两倍封地!
有大臣说着于理不合,请正清帝收回圣旨。
木仓打出头鸟,再加上第一个出来的官员年轻,只是个官场菜鸟,官职也不高,正清帝第一个拿他做法,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正清帝的这一番态度,叫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清帝这是下定决心了,谁要是再敢提让皇子就藩的事,前头的人就是下场!
唐瑾睿回去后将事情跟顾明卿说,忍不住感叹,“娘子,你可真是女中诸葛啊。看看你出的主意多好。”
“相公,我真没想到皇上对皇后从小偏心太子,对瑞郡王不公的事,如此耿耿于怀啊。怕是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插在皇上的心里。
平时皇上可能不在意,可一旦皇后动了那根刺,皇上的反应真的是出乎人意料啊。双亲王俸禄,封地也是一般亲王的两倍。这是何等的盛宠啊。朝中人的心思怕是要多了,一个个的怕是也要浮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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