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无声。
赵景云当真是双重标准,理直气壮的双重标准。
林清浅低垂眼帘,心里暗笑。提出要红包的人是她,这会儿,她故意装傻,什么话都不说,露出一副小家子气。
赵从安眼泪汪汪,一双眼睛全红了。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饶是她性格活泼,赵景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拒绝她,还是打击到了她。
小姑娘自尊心彻底被赵景云伤到了。
赵景云才不愿意搭理赵从安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和清浅又不是赵从安的爹娘,凭什么让他照顾赵从安的心情。
赵从安深得颜太妃喜爱,颜太妃见她红了眼睛,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打,压低声音劝解她,“靖越王的性子一向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景云一只脚踏出门槛,耳朵还是捕捉到了颜太妃的话,他嘴角轻轻勾起,眼中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老女人说得好的好像十分了解他似的,他们之间其实半点儿也不熟。
心疼呢?也罢,他倒是要看看颜太妃为了赵从安而做到哪一步。
夫妻两人扬长而去。
太后看得直叹气,她也看了一眼眼泪汪汪的赵从安,不在意地为赵景云说几句好话,“太妃说的不错,靖越王性子一向如此,他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赵从安被太后安慰后,眼睛更红了,她哽咽问,“不是说靖越王的脾气最是温和吗?为什么靖越王成了亲以后,脾气变得这样难以让人接近?”
这话让她怎么解释?
别说赵从安有这样的困惑,就连她也觉得赵景云这次回京以后,脾气变化很大。赵景云以前的性子的确十分温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笑眯眯面对,按照规矩,行事一板一眼,从不逾越。可这一次回京,太后明显感到赵景云的性情变化很大,赵景云也会喜形于色,甚至性子刁钻,半点儿面子也不给别人留。太后也不知道赵景云这番改变,到底是是好是坏。
皇上心情似乎很好,他笑呵呵开口,“靖越王一向讲究规矩,这些年来没有什么在意的。如今他娶了媳妇,有了在意的人,护短一些也在所难免。”
颜太妃笑着点头附和,“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也看到了,靖王妃的容貌,放眼整个京城,算得上是艳压群芳了。靖越王到底长大了,心疼媳妇在所难免。你这丫头,随口一说的话,或许靖越王还以为你要和靖王妃争抢什么了。”
太后有些心塞,郁闷之下,她几乎不想开口说话。
赵景云虽然不是她亲儿子,但这些年来,因为先皇临终时的重托,她对赵景云关心颇多。赵景云多年来,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入宫之后,更是想着法子讨她开心。他们不是母子,在某些方面,其实关系胜似母子。
可赵景云大婚之后,所有的关注和关心全都给了林清浅。自古以来,婆媳之间就是水火不容,太后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一开始就不喜欢林清浅了。
找到借口之后,太后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继续疏远林清浅,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见得多,她心里郁闷,林清浅回去后,赵景云又会觉得自己刁难他媳妇.......
颜太妃冷眼看到太后沉默,脸上露出郁闷不乐的神色,心里一片冷然。不过是先皇的嘱托而已,死女人当真以为就是赵景云的亲母?
林清浅和赵景云出宫上了马车之后,林清浅就乐呵呵开始折腾起来。
“本王回去给王妃包一个大红封。”赵景云不高兴,不过几个小红包而已,有什么好乐的?
林清浅先打开的是太后给的两个红包。
压岁的两份直接给了金豆子、金叶子、金锞子、金花生,还各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新年红封里则直接放了两千两的银票。
这些都是太后的私房。
接着再开皇上给的红封,四个红包和太后给的差不多,只是银票翻倍了。
“小气吧啦,才这么点银子。”赵景云拆台。“本王回去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包两个大的红封。”
林清浅斜睨看他一眼,故意板着脸问,“王爷不是说将所有的银子全都给我了吗?怎么还留了私房?男人有钱就变坏,王爷是不是有什么.......”
不怀好意的眼神将赵景云上上下下全都打量了一遍。
“本王还留了一部分银子,养着一批人。那批人也给本王赚钱,不过,这部分银子本王还有别的用途,不能上缴。”赵景云笑眯眯解释,“以往,本王都是一个人过新年,并不知道给红包的风俗,以后本王会特意攒一笔私房,过年时给王妃和孩子红封压岁。至于别的小气吧啦的人,王妃大可不用搭理他们。”
赵景云既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甜言蜜语哄了林清浅一番,又将太后和皇上贬低了一番。
“太后和皇上出手还算大方。姓颜的就差了点。”林清浅随手将最后两个荷包打开。
最后两个荷包是颜太妃给的压岁钱和新年红封,里面只有一些金豆子和金叶子,银票也有,不过才五百两一张的。“我要了红封,她们才高兴呀,坐实了我是个小家子气,而王爷则是被美人迷惑的糊涂蛋。这样一来,我和王爷也能消停几日,皇上和颜太妃八成高兴得半夜都睡不着觉。”
林清浅一边感叹,一边将银票和金豆子等往荷包里巴拉,“我怎么就那么笨呢?在朝见皇后的时候,就该多要一份才是。”
赵景云见她故意露出财迷的模样,忍不住轻笑,“王妃别小瞧了颜容那女人。为了那个位置,她筹划多年,不惜自请去庵中吃斋念佛,就可以看出她是个隐忍的女人。”
“那倒是。”林清浅深以为然,“只有对自己心狠的女人,做任何事情才会真正做到心狠手辣。”
“先皇留下的嫔妃不在少许,一部分被安排去了皇陵守墓,生了孩子的,则安排出宫随各自亲骨肉生活。太后虽然没有对这些嫔妃痛下杀手,不过也不待见她们。王妃今日也看到了,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和颜容相处融洽。”
“嗯,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林清浅叹口气,“一个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心如蛇蝎,又善于筹谋,通常见到,都应该退避三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样的女人,她会对王妃看走眼?”赵景云笑着提醒她。
“其实吧,她怎么认为,我并不在乎。我就是想故意恶心她一下。”林清浅噗嗤笑出声,“说起来,我是她眼中钉肉中刺。我越是在她面前藏拙,她越会怀疑,当年父亲大人是否将事情告诉我们兄妹。她大可以对我们兄妹杀一而警百,但是,偏偏我有王爷护着,她得投鼠忌器。被王爷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昨夜她恐怕也不能寐了。”
“赵从安自幼和颜容走得近,颜容行事手段,她不说学得十分,七八分却少不了。所以王妃千万别真将她普通孩子对待。”赵景云提醒她别忽视赵从安。
“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被王爷冷嘲热讽之后,还能撒娇闹着去王府,这么单纯实属少见,我又不傻,会被她给骗了。其实,王爷,你有所不知。”林清浅笑眯眯看着他,“我不但会给人看病,还能通过眼神揣摩人的心思。”
“嗯?”赵景云不信,却愿意陪着她闹。
林清浅不愿意多解释,笑着又将话题扯到了红封上。一个人的眼神能透出的信息太多了,微表情在现代属于心理学范畴,内容很复杂,林清浅不想和赵景云过多提及。
夫妻二人回到府里,发现林景行一直在等他们回去用膳。林清浅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宫中用膳。
“宫中没有人为难你吧?”林景行迟疑地问。
明知宫中有人在暗处想对付他们兄妹,每一次林清浅进宫,林景行就会陷入到焦灼状态中。
“我在宫中一向不会乱走,都是找人多的地方去。而且身边从不离人,就算有人想对付我,也得有那个机会才对。”林清浅知道他的心结,故意打趣,“对了,二哥,昨晚你忘记给我压岁银子了,今年第一天,你还得给我补上红封讨个吉利。”
三房不得宠,在林家,他们兄妹已经多少年没有拿到红封了......
“好,等会哥给你包个大的。”林景行欢快地说。
赵景云不慌不忙提醒他一声,“别忘记,还有本王的一份。”
瞪他也没有用,赵景云抬起下巴,鼻孔朝天。舅子太小气,果然令人讨厌。
新年第一天在三人闹腾中波澜不惊地度过了。
初二是姑娘回娘家的日子,林清浅已经和林家断绝关系,她没娘家可走。
不过,大年初二,林焕金一大早就过来接人了。于是,林清浅欢天地喜又和赵景云
林景行去了老三房吃了午膳。
“年前不是已经给了压岁银子,怎么还给红封?”林潘氏拦着林清浅散发荷包。
“年前的是压岁的银子,年后是新春红包,讨个彩头。”林清浅笑眯眯地解释,顺手将最后的几个荷包塞给了林毅的儿子怀中和林楚珮怀里。
二房和三房见状,眼热,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