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生见云染点头了,立刻就走进病房。
外婆立刻紧张地用手肘捅了云染一下,低声道:“染染,他是什么人?来找你干什么?”
一个成年人,一个看上去异常体面的成年人突然来找她的外孙女,她自然是紧张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孩子在外面惹了事,苦主找上门来了。
陈寒生看见老人露出了紧张的表情,立刻解释道:“老人家,你别紧张,我是专门上门来道歉的。”
他一说道歉,病房里的病友们都松了一口气。
“昨晚上,我女儿挂急诊,就一点小毛病,但这医院里的医生就没有一个能治的,就连那个最出名的余老中医都治不好,还是你外孙女开了个叫子龙丸的药方,把她给治好了……”陈寒生说着说着,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我……我没说错什么吧?”
陈寒生不是医院常客,不了解余年成在医院医的护人员和病人心目中的地位。
当他说出连余年成治不好的病却被还是高中生的云染给治好了,病房里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我昨晚为了女儿的病实在太冲动了,把云同学的晚饭给打翻了。”陈寒生突然把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到了身前,他的手上举着一只塑料饭盒。
他用一种非常真诚的,甚至真诚到让人无法怀疑的语气说:“我经过了自我检讨,云同学,你说得对,浪费食物是非常糟糕的品行。”
病房里的病人:“……”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云染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是同样疑惑。她主动问系统:“他想干什么?”
要是陈寒生会伤害外婆,那么就算她现在身体不适,也要先下手为强,把他先制服了。
系统:唔……他好像在按照你的要求,对自己浪费粮食做法进行自我批评吧?
陈寒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飞快地把那个饭盒打开,抽出了里面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盒里的剩饭剩菜。
由于他吃得太急,还不小心噎住了,呛了两下,又继续吃。
系统那平板的电子音都透着浓浓的惊悚:他吃了,他居然吃了,这不是倒翻在地上过的,他都不嫌在脏吗?说不定还有脏东西!
系统话音刚落,就像乌鸦嘴预言成功一样,陈寒生咔擦一声,咬到了一颗很小的石子,他又很快把这石子吐了出来。
云染也被震慑住了,忙不迭劝阻:“你的心意到了就好,不用把它都吃下去。”
也幸亏现在是寒假,剩饭剩菜被闷在饭盒里一个晚上,还不至于馊掉,但这可是倒翻在医院过道上的饭菜,医院里的病菌可是非常多的。
陈寒生一听她让自己别吃了,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放下了饭盒:“哦,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女儿?她一直在哭,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
天光微白。
曲折蜿蜒的青石小巷静谧安然,始终沉醉于一个美好的梦幻。
偶尔有送牛奶的工人骑车经过,轮毂压过石板的声响才会打破这份梦幻般的迷津。
秦燕乔扛着水桶,按照标签上的刻度给他的宝贝花草们浇水,等干得热了,就脱下毛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露出健壮的弘二头肌。
他在照顾这些娇贵花草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下——那种感觉十分奥妙,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他的部分记忆。
他发了一会儿呆,手上浇花的动作却没停,就这样一直维持着浇水的姿势,直到……水完全满了出来,淅沥沥地落在脚边都是。
紧接着嘭得一声,他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江砚殊气息不稳地冲了进来,连洁癖都痊愈了,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秦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秦燕乔愣怔地看着他,答非所问:“我说你……你这个样子也太残了吧?”
他知道江砚殊从来都很受女孩子欢迎,他顶着一张五官精致的面孔,永远温文尔雅,永远整洁得一丝不苟,笑起来清冷而又不失温和,简直就像从少女漫画里走下来的美少年。
可现在呢?
他的头发是乱糟糟的,后脑勺翘着一根呆毛,大冬天的没有穿外套,随便套了一件灰白色格子的毛衣就跑出来,就连脚上的鞋子都不是一对。
尤其是,他眼睛里爆满了红血丝,眼神尖锐地像一把刀,似乎随时随都有可能把面前的人给捅个对穿。
秦燕乔莫名有点害怕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江砚殊还是抓着他的肩膀,指尖由于紧绷过度,微微泛着青白色,恶狠狠地嵌进了对方硬邦邦的肌肉里:“快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秦燕乔委委屈屈地回答:“……就在菡城认识的啊,那时候我打算不干老本行了,决定退休,找个安静的小城市养养花什么的,你也从京城过来——”
秦燕乔突然疑惑道:“奇怪了,你待在京城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菡城?”
江砚殊慢慢地、慢慢地钳制住他肩膀的手,但是再松开手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极端不适,他看了看秦燕乔,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缓缓开口:“你家还有酒精棉吗?借我消下毒。”
……
半分钟后。
江砚殊如愿得到了酒精棉,开始擦拭自己那一双手。
秦燕乔从厨房里拿出早就泡好的茶,对准茶壶嘴猛灌了两口,含含糊糊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用别人的杯子。要喝水的话,你就只能用那个专门给你吃饭用的碗了。”
江砚殊用酒精棉片擦了好几遍,擦到手上的皮肤都微微泛红,这才开口:“你刚才说,你是在菡城认识我的?”
“对啊,”秦燕乔一脸莫名其妙,“那个时候,你家附近的地痞流浪看你家没有大人,故意敲诈你,当时我还想着,这个小孩看上去真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知道你身手还挺不错哈?”
江砚殊紧紧皱着眉,脸色微沉。
秦燕乔的说辞跟他现在的记忆是完全能够对上的,但是,他觉得这根本不对。
因为就在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像是被篡改了。
他原本记得,当年他被继母扔给了人贩子,后来他找到了人贩子的疏忽逃跑,碰到了从雇佣兵这一行退下来的秦燕乔,才彻底得救。
可是现在,他留存的记忆完全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