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然峰、大明堂,万年如一日的例行早课,在各峰长者的旁听与品头论足之下,结束。
出云明月却是没有丝毫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青玉石雕成的莲花状法器,刚一落下,一群弟子便有秩有序地列队飞身过来,将一身浅葡色纱裙的出云小师叔、出云师姐、出云师妹,团团围在当间。
坐在最前排的李长安,差点直接被学习情绪高涨的弟子们,给挤成肉馅饼。
‘呵,修士。’
李长安心中笑笑,也不计较。这便收拾东西,起身准备离去。
课都讲完了,各位‘人形数值制造机’也不再修习术法,收割不了多少灵能,还留在这作甚?
今日份数值,超额完成。撒花!
他现在就想着赶紧回悲呼峰,立马将数值提现养成气海。
十万,就是一千点。距离99999,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总比原地不动好不是。
照这速度,再来九十九次,那就,气海在手,入阶我有。
展望未来,必须向师父和师祖学习,要抱着乐观的心态;不就九十九个月嘛,按所需时间算,比一般的资质平平修行者还要快上两年。
再说了,还有位宝藏工具人有待开发,保不齐能加速提前完成,也说不准。
‘今儿咱老百姓呀,是真呀真高兴…’
李长安心底哼着小曲儿,将纸笔收进自制的布袋里,正打算捻起乘风诀,便听到一声唤。
“小师叔,请留步。”
这声音嘛,听了四天课,当然识得,便是出云明月。
李长安也没当回事儿,反正跟自己没多大关系,速速闪人。
“长安小师叔!”
嗯~?!
李长安正在结印的手,蓦地顿住;霎时间,便感觉到无数道炙热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心底暗道不好。骑白鸟的小姐姐,要搞事!
可人都喊他了,不应一声也不是个事儿。
出云明月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形堡垒中,飘然飞出,落到李长安面前。
李长安心底很是无奈,但眼下也是跑不了路了,僵硬转身、学着师父的样子,露出一个给人感觉淡然无味的微笑,礼数周到地称了声:“代执事。”
他可不敢托大。虽说辈份属实,但他此时想留给所有人‘不知道哪个峰新来的不起眼小弟子’的身份与形象。
然,天…女不遂人愿。
众目睽睽之下,明艳无双的出云大美人,冲他拱手作了个道揖,扑闪着双眼,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
“小师叔,明月这几日见您所用之物,颇为独特。不知,能否借明月一观?”
近距离四目相对,看着对方那明亮的美眸,李长安心底一叹。
不好好上你的课,一双好好的眼睛都东看西看些啥?
面上保持着淡然无味的微笑,二话不说,伸手进袋。写过的笔记自然不可能给出去,果断撕下一张纸。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先前围着出云明月的众弟子们,纷纷朝二人身边聚集过来。
眼见自己就要被陷进包围圈了,李长安飞快将纸笔扔给出云明月,又快速捻起乘风诀手印,准备跑路。
这个动作,引起了围观者中不少人的不满。
这不起眼的小弟子,居然敢对自己女神这么粗鲁。
出云明月接住突然冲自己抛过来的纸笔后,也是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李长安已经从包围圈中拔空飞起,逃也似地,跑了。
这小小插曲,并没削减弟子们高涨的学习热情。
众人继续将出云明月团团围住,继续展开热烈的学术讨论。
大明堂共有八扇大门,各门外,先前被自家弟子自觉学习热情感动到的几位仙长,又凑到一块儿聊了起来。
“方才,那位小后生是哪峰哪位同门门下弟子?很是面生,未曾见过。”
“严老都不知,我等就更不知了。”
“这位代法云讲早课的是坐忘峰、紫霄上人门下高徒,出云明月。方才,听她称那小后生为小师叔,莫不是贫道年纪大,耳力不佳,听岔了?”
“诶~我也听到是喊小师叔来着。”
“照这么说,与我同辈?怎的,一点印象也无。且,那后生看着似十六、七的少年郎…这就奇了啊!”
……七嘴八舌的,最终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而话题正主李长安,已经快要飞到自家悲呼峰了。
“明天看看找人换个位置。远离这种风暴核心危险人物,少点事为妙。”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纯粹不喜欢被人关注。在自己没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少给师父和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得问问师父,山内不知何处可采买生活必需品。尤其是鸡鸭幼崽之类的,这天天吃素,嘴里淡的都快…
“嗯~?什么人?”
乘风将落之前,李长安看到有个人影站在竹屋前。也没走动,只是左右四处张望。
师父应该又去丹房了吧。
边想着,微风缓散,李长安落在人影身后十丈远的草地上。
“咳,敢问…”
甫一出声,竹屋前的人,似是被惊吓到了,震了一下赶忙转身。
李长安:??!!
一身烧包浅粉色长衫的公孙拓,一见到李长安,纳头便拜,就差跪地叩头了。
“小道兄!!”
近一个月未见,公孙拓还是那个公孙拓,面容上不乏风尘仆仆之色,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俊。
见这小帅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李长安内心里是一脸懵逼,脑门顶着三个巨大的黑色问号。
不是说,普通人跟本来不了仙山的吗?
不是说,离的十万八千里,凡人就算骑最野的快马、喝最烈的酒,跨越一洲起码得花上一年光景吗?
不是说,护山大阵,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门内人进出都得有上师玉牌,物业管理安保水准很高的吗?
“公孙公子,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李长安已经走到公孙拓近前。
纳头深鞠一躬的公孙拓,一把将李长安抱住,激动地说道:“小道兄,你果真…果真是仙人!崂首捕没骗我,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李长安嘴角抽搐,将紧紧抱着自己的粉红郎君从自己身上扯开,意思意思配合地点点头。
“我没事,那个…公孙公子,话说,临江城距仙山这么远,你怎么来的?”
公孙拓激动的一张俊脸泛红,平复了下心情,一五一十回道:“拓拜请崂首捕,请了位半仙……”
等公孙拓极尽详细地述说完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李长安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好了。
是什么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贫穷。是贫穷啊。
李长安两辈子都没当过富二代或者暴发户,作为一枚母胎屌丝,他永远都想象不到有钱阔大少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前世看过不少某二代、某实现了小目标的大少,私人飞机出行如何如何。
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居然能有幸结识到这种,交朋友不计较对方有没有钱的真性情阔佬。
真.打飞的。
算起来,两人差不多是前后脚从临江城出发的。
同样跨越一大一小两个部州,李长安用了七天,公孙拓则用了将近一个月。
原因是,崂观海帮公孙拓找的‘滴滴驾云师傅’,修为远不及自己师父吕老道。
好歹也是天峰境,虽说在门内算不得什么高手,但民间那些个野修、半仙,跟大山门大传承、正儿八经的真仙人还是有相当大区别的。
更何况,那位号称半仙的野修,不仅要载着公孙拓,还得载上此时正摆放在竹屋门前,大箱小箱一堆行李。
话说,飞这大老远,才收一百两黄金。那位‘半仙’师傅,真是业内良心啊!
到了山门外,公孙拓懵里懵懂地出示了崂观海的举荐玉牌。
看守护山大阵出入口的当值执事,联系希微峰掌事,得到明确回应,来者是待收弟子。这便里里外外用仙识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妖魔邪祟之气,方才放了行。
“小道兄!拓都想好了,若崂首捕是为让拓心安,假称小道兄还活着,拓便拜师学道学法,将来学成了好为爹娘还有小道兄,报、仇!
若,小道兄真如崂首捕所说,还好好活着。拓,便拜入小道兄门下。
这下好了,小道兄还活着。
拓,这就拜您为师!”
说着,公孙拓就要往地上跪,李长安连忙一把将他揪住。
“我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拜啊。搞的我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啊~~这…是,是拓的错,小道兄见谅!那,那拓该当如何拜师?”
“如何拜师啊~~这个…”李长安想了想,咦?好像思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区域。
被带跑偏了,拨回来。
“不是。公孙公子,我并非什么仙人,你拜我为师,简直是荒谬啊。”
对啊,拜个鬼啊。自己别说是半桶水了,连根基都无,还收徒,神经病吧。
公孙拓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失落地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后,又迅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拓明白,拓一介凡夫俗子,配不上与小道兄学法。那,就让拓留在小道兄身边,当个随侍吧。”
李长安:………
富家公子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拓之爹娘惨遭妖祟毒手,凡尘中再无牵挂。
除了两座祖传酒坊之外,拓将其余家产悉数变卖。
好在,我公孙家仅仅是钱塘首富,也无多少身外物。只是不知,这些俗物在仙山之地,可有用处。
小道兄,拓此番前来投奔,您可千万别赶拓走呀…”
咣噹、咣噹…
公孙拓一面说着,一面将竹屋前草地上的大小箱子挨个打开。
李长安双眼一阵刺痛。无他,亮瞎矣。
只见,那八大七小十五只箱子,尽皆是黄金砖、翡翠、玛瑙、珊瑚…之类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财宝。
太可恨了,实在是太可恨了!
这位大少,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痛吗?
李长安抽吸一口气,盯着公孙拓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是直摇头。
就这,没将这傻子半道截了。不得不说,那位滴滴驾云师傅真真是顶级行业良心。
傻人有傻福啊!
这要换个心思稍微有一丢丢不正的,后果可想而知。
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直接把公孙拓挫骨扬灰;譬如那终年雨不停的雨师部、火山时常喷发的火羽岛,都是杀人越货的天赐之地;
或者,伪装成被妖族追杀,干掉公孙拓再给自己来两掌,事后就跟崂观海说人被杀了、财宝被抢了……
一万种谋财害命扬灰大法,了解一下。
“你啊,太年轻了,太不懂世间险恶了。
财不外露,知不知道。
快,搬到屋里去,别让路过的谁谁谁,看到了。”
李长安不仅善意提醒,还不辞辛劳亲手帮助公孙拓,将这十五箱财宝一一搬进了竹屋二楼。
他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