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玉米烫道人郸宫子飞回希微峰的路上,只觉得面皮隐隐发烫。
“崂观海言说此子如何聪慧善谋、大勇过人。我当如何了得呢,哼…荒唐,简直荒唐。
莫说资质平平、气海都无,此等浊世贪欲之徒,便是让妙木仙亲授仙法、道义,又能如何?
庸俗,简直庸极俗极!”
悲呼峰上,遥望长发及腰兄飞远后,李长安掂了掂手里的大珍珠,眼角微微虚了一下。
“你啊你,唉~~~为丝教了多少年,怎的就教出你这么个贪财货来!”
吕老道长吁短叹直摇头,面色像镀了层夕阳红。
李长安看着眼中那道渐飞渐远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方才转身回到竹屋。
“师父,这分水珠可有何妙用?”
吕老头没好眼色地瞪了自己这没个正形的徒儿一眼,抬起拂尘作势往他胳膊上轻抽了几下。
“用、用、用!
就知道贪这些个小玩意儿。我悲呼峰何时丢过这种脸面,白白让人笑了去。你个球囊,阔恼!”
李长安也不躲,心知师父不舍得真用力,一脸嘻笑道:“师父,您说这是小玩意儿,意思是咱们悲呼峰有大宝贝咯!”
吕老道一挥拂尘,别过脸去,避开徒弟的视线。
“师父,好东西拿出来给徒儿见识见识呗。放心,绝不打宝物主意。”
吕老道差点就被李长安给‘骗’了,当他发现徒弟一脸坏笑时,浑身打了个激灵,道:“哼,信你个鬼。
你这臭小子,打小就知道拿为师炼丹用的草药,去跟那青泉寺的僧人换吃食。你当为师不知道么?
妹有妹有,甚么都妹有……”
老道叨叨着,起身便往丹房走去。
瞧着师父的身影迅速钻进丹房后,李长安将分水珠放入匣子里,试着用这两日学的御物术搬起湖畔的两块石头。
失败。
最终还是只能用水遁术将石头运进瀑布中。
不一会儿,瀑布底下钻出一颗大脑袋。
四条箭尾豹头凶兽黑旋风.辛巴,双眼微眯,睨着李长安,不耐烦地说道:“小子,又何事?”
“豹老大,你可认得郸宫子?”李长安抬头问道。
“认得,如何?”
“他与妙木仙什么关系?为人如何?”
“不熟。那家伙时常来找老妙请教,老妙说他急于求成,好心点拨过一二。怎的,你想让咱帮忙杀了他?”
李长安:………
“我没有,别瞎说。”
“那你打听个屁啊。”豹大爷甩了甩偌大的脑袋。
李长安早有准备,乘风诀捻起,横飘几丈,堪堪避开。
散养的白胖狐狸和阿紫,这会儿刚从竹屋后的矮山跑下来。一见这大凶兽,小狐狸便奔到主人李长安脚下,尽自己所能地狂吠起来。
阿紫嗡的一下飞到李长安肩上,小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小白,别吵。”李长安蹲下身安抚了一下浑身白毛竖起、‘护主’心切的小家伙,对豹大爷说道:
“打听一下怎了,我总要搞清楚这些人与妙木仙的关系吧。知己知彼,也好防范不是。”
对于豹大爷‘问即是动杀心’的逻辑,李长安很是无语。
之前也向它打听过逸仙长老。
是这么个思路:身为‘宠兽’,豹大爷应该要比师父吕老道更了解妙木仙。
结果,这家伙答非所问,还分析了一波,最终得出结论说自己应该能刚得过逸仙长老,云云。
杀气太重,不愧是上古凶兽…的后代。
“嗤,窝囊废。老妙但凡看谁不顺眼,那人必活不过三日。”
豹大爷不以为然地说罢,李长安整个人瞬间被黑线吞没。
“你是说…妙木仙看谁不顺眼就杀??”
“废话。不然留着过年吗?”
李长安抬手扶额,不用想,这话肯定是同为穿越者的妙木仙教给豹大爷的。
“杀心这么重,这得惹多少冤家仇人啊!”
“放心,老妙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走邪道的修士哪用着他出手,咱一掌一个,跟拍浆果子一样。”说罢,豹大爷得意洋洋地喷了一气。
“那…你可知门山内,有谁跟他不对付的?”
“这个嘛,”豹大爷眨了眨眼,难得地思考了会儿,认真答道:“据咱所知,没有。
老妙爱四处游走,这破山头他也待不住。就算真有瞧他不顺眼的,也没用,反正都打不过他。”
嗯…行吧。
师父心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师祖加他老人家的宠兽豹,整个悲呼峰,清一水的乐观主义者。
这,或许就是绝巅天才殒落的最大原因吧。
李长安细想了会儿,在心底将那位长发及腰的郸宫子师兄,划入了橙色:危险等级二的序列内。
目前,他将自己接触过拥有姓名或道号的门内人士,分门别类,在脑海中做了个简单的‘泼泼特’。
白色,绝对安全、可以信赖;
绿色,相对安全;
蓝色,与自己有交集、但不多,有待考察;
橙色,危险等级二;
红色,危险等级一;
紫色,极度危险;
黑色…
白色区域内,目前只有师父、阿紫和小白;
绿色区域内,有黄问师尊与勾陈长老,以及豹大爷;
蓝色,斗元大师伯、法云执事;
橙色,自己明明有师父、却时常找妙木仙这个师叔请教功法的郸宫子;本来应该信得过,但由于有可能与师祖存在某种不清不楚、微妙关系的,逸仙长老。
逸仙长老先放一边,如果郸宫子再来悲呼峰,就让师父试他一试。
正准备继续之前的腹稿,‘咕’的一声,肚子先叫了起来。
李长安咂咂嘴,想起这半个月光顾着蹭…顾着修行了,吃的还不如在青泉山的时候呢。
接下来得抽点时间搞搞副业,靠山吃山,是不是可以养点什么呢…
…………
次日,卯时。
经过半个月的练习,李长安现在使乘风诀高空飞行,已经能稳住不被风吹歪、勉强保持直线了。
觉然峰是无极仙山众峰之中最靠近六座悬浮山的,因此,距离悲呼峰还算比较近。
飞了两刻钟,来到[大明堂]。
早课即将开始,几千号弟子陆陆续续到场,跪坐于蒲团上。
一如既往的按部就班,一如既往的划水偷懒。
‘宫’一声,当值弟子敲响晨钟。
李长安正低头翻看先前做的课堂笔记,便听到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抬头一看,便见一位身着浅藕色仙裙的少女,手持玉简,飘飘然步入堂中。
此女,他认得。
并不是李长安记性有多好。主要是,印象还比较深刻。
在入山门前,正是这位骑白鸟的小姐姐,向自己师父行礼。
他认得对方,不奇怪。毕竟,不得不说这位骑白鸟的小姐姐,容貌属于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类型。
但对方明显在看到他的时候,眨了眨明眸,似是在思索什么。
眼熟自己?
李长安立马打消了心底这不切实际,明显有些自恋的想法。
不能够、不能够。只是在山门前照过一面罢了,这都大半个月前的事儿,人哪能记得。
“各位同门,法云执事休沐一旬。接下来的早课,暂由我为各同门讲译。
我名,出云明月。
接昨日法云执事所讲,按下,‘欲得神通,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灵地衹,皆可接见,乃…’…”
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毫无预兆的进入主题。
这位名字透着满满仙气的女讲师,与李长安初见时的印象,稍有不同。不过,稍一思考他便明白了。
第一次嘛,总归都是有些紧张的。自己以前替导师代课,刚开始也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就适应了。
不过,虽然这位面冷少女,一堂课讲下来嗑嗑巴巴,多处卡住不太流畅,但认真听课的学生却是比以前还多。
踊跃提问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一波接着一波。
早课刚结束,便有多位弟子将这位‘出云师叔’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中,不乏一些女修士。
对此,自认为深黯人情事故的李长安,也是颇有些不解。
如此,两天后。
觉然峰前所未有的热闹,[大明堂]内座无虚席。
‘同学们’的学习情绪饱满,求知欲空前高涨。
不仅入门未到一甲子的新弟子,连那些与出云明月平辈、入门一百年打底、早已入阶的弟子,都自带蒲团前来‘听课’。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那,凭肉鼻就能闻到、弥漫骚动的荷尔蒙,李长安心底不由冷笑一声。
‘呵,男人’。
为了表示自己是来认真修习的,这些入门弟子就是做样子,也得按早课内容施展早就练得滚瓜烂熟的小术法。
李长安‘看’着[灵能收集器]的数值哗哗往上跳,心情甚是欢快,念头前所未有的通达。
新来的这些百年资弟子,‘质量’可比未入阶的菜鸟弟子们高多了。
这样的数值贡献机,多来多好、多多益善。
大概,衰到极致真的会触底反弹吧。
于是,又两天后。
[大明堂],可能,要炸了。
继各峰入阶男弟子的学习情绪高涨之后,各峰女弟子为表修道决心,也纷纷加入了早课活动。
并且,人数,比先前两天,还要多…得多。
此时的早课场地大明堂,已经不再是以往那般清静修行的讲经道场了。
活脱脱,前世迷妹迷弟的追星现场。
李长安坐在蒲团上,都快被左右两边、两脸痴汉状的男弟子挤成烧饼了。
抬手扶额,属实没眼看。
数量可观、质量更可观。光这几天下来,数值猛涨,再加把劲就能冲击十万大关。
为这,咬咬牙,忍了。
出云明月盘坐在青玉台雕成的莲花状法器上,飘浮于半空中,樱唇一张一合诵读经文内容。大明堂内目测估计快要上万的弟子们,跟着齐声轻诵。
人多归人多,课堂秩序却是非常好,一点也不嘈杂。只不过,人多声大。
觉然峰外,偶有飞过的鹤鸾青鸟,均被诵经声惊得呦一声,蹿入云中。
不多时,便有长者驾云自各峰前来。
也是奇了,最近各峰仙长们都发现,自家门下不少徒弟一大早便驾云离峰。且在出门前,还收拾打扮一番,似是要去赴一场盛会那般。
其中,不乏各峰的仙苗道种。
接连几日,如此情形,这便引起了各峰的重视。
这不,几位中年或半老老头形象的长者修士,纷纷在自家弟子出门后,尾随而来。
于是,便见到大明堂内一派欣欣向荣、自觉修行的情景。
几位长者,互作道揖,有须的抚须,无须的甩拂尘,眉开眼笑一阵寒暄后,这就聊了起来。
“哟,严师叔,您老人家也来了!”
“哈哈,这不,我峰叶染接连数日一大清早便准时离峰。想着来看看,免得年轻人沉迷玩乐,误了修行嘛。”
“严师兄说的是,我家古小飞近几日也是这般。他师父闭关,我这个做师叔的,也不能不管。”
“二位所言极是。不过,看这情形,吾心甚慰啊!”
“正是,正是。倒是没想到,这大明堂之普法早课,居然会有这么多弟子自觉修习。”
“不错,不错。啊~如此这般,何愁我山门不兴啊!”
一阵啧啧赞叹之声,相继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