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海甲真是一副吃大餐的样子,边吃边聊,一点儿也不着急。
看到邢鲤门急不可耐的样子,庞海甲笑着说:“今天是除夕,年夜饭没吃上,咱还不吃点儿好的?”
“那倒是。但是我们还是要赶时间,要不打包带上车去吃吧。”
这顿饭在邢鲤门的一再催促下,只吃了一刻钟就打包走了。
“你还真是着急。”庞海甲恋恋不舍地走出餐厅,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这是紧急救援物资,能早点儿送到当然要早点儿送到啊。到了江城我再陪你吃大餐吧。”
“到了江城还吃个屁的大餐啊。那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庞海甲还要继续享用他的大餐,所以他主动地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换了邢鲤门开车。庞海甲大快朵颐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那碗汤也应该打包的。”
邢鲤门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你不是说打包盒1块钱太贵嘛。”
“是太贵。可是那碗汤要22块钱呢。”
邢鲤门笑道:“你现在才回过味来啊?刚才让你打包你说不用,非要一人喝几口算了。”
“现在想想亏大了。好了,该你吃了。你前边靠边停下,我来开。”
“不用了,还是我开吧。再说了,高速公路哪能随便靠边停车?你还是闭上眼休息会儿吧。等下要开一通宵呢。”
庞海甲就是不答应,一定要邢鲤门把车停在应急车道。邢鲤门只好停下,换庞海甲来开。
“赶紧走,别被抓了。”邢鲤门叮嘱。
“抓了又怎么?车在高速公路上开还不能碰上点儿事在应急车道上靠边维修啊?”
有时候,人就是不能去说去想那些负面的事情。什么叫一语成谶?庞海甲随口提了句在应急车道维修,事情果然就发生了。
庞海甲一边开着车一边悠闲地和正在吃东西的邢鲤门聊着天,忽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车身震动。在这个深夜,这声巨响竟然压过了货车的噪音,显得令人心悸!紧接着,车偏离了原车道,笔直地向着左前方冲了过去。
在那一霎那间,邢鲤门下意识地认为是轮胎压到了什么东西。但庞海甲却知道肯定是爆胎了。在高速公路上爆胎,那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饶是庞海甲驾驶经验丰富,货车却依然执拗地向着左前方的那辆轿车冲了过去。那辆轿车的行驶速度比货车慢,这样冲过去必然会撞上轿车。
但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机,左前方的轿车却完全没有意料到危险的到来,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前开着。
“快让!快让!”庞海甲大叫。
“啊!啊!”邢鲤门也在大叫。
庞海甲不敢将刹车踩死,怕紧急刹车引起车跑偏并导致侧翻,他只将刹车踩了一半。他死死握紧方向盘的手不敢向反方向急打,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导致校正过度使车冲向护栏,同样也会导致侧翻。
“快让!快让!”庞海甲大叫。
但是不论是他的货车还是左前方的轿车都没有受到大叫的任何干扰。
货车向着轿车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有一辆车急速地闪着远光灯提示前方的轿车。轿车里的人终于发现了右后方向他们冲过来的货车。轿车在货车即将撞过来的一瞬间突然提速,飞快地冲了出去,为货车留下了车道。
惊魂之中的庞海甲终于在车走稳之后校正方向,并缓缓降低车速,最终无惊无险地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哎呀妈呀,一身汗!”庞海甲拉好手刹之后望着邢鲤门说。
“我都快尿裤子了。”邢鲤门窝在座椅里目光直视前方无限远处。
“哈哈哈。”
庞海甲笑得很轻松,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幸亏这个时间点这段高速公路上的车不多,所以庞海甲在左前方的轿车让开道之后才有充分的时间和距离来校正车行的方向。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庞海甲平定了一下心情,故作轻松地说:“小邢啊,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瞧你吓得那个鸟样儿。走,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两个人下了车一看,果然如他们所料,车的右后方的一个轮胎爆掉了。
“还好是后面的车轮爆掉了。要是前面的车轮爆了,那车就真的难以控制了。”庞海甲边看边说。
“后轮不是方向轮,爆胎怎么车会跑偏呢?”邢鲤门爆胎的经验并不是很多,所以有疑问。
“货车主要的重量都在后面。一侧车轮爆掉后会引起车厢摇晃,所以会使整个车跑偏。”
“真是惊险得很。还好是后胎爆。”
“哪个胎爆不是爆啊。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快去拿工具吧。”
庞海甲正蹲在那里研究轮胎的时候,邢鲤门把工具箱拿了过来。换大货车的轮胎可不像换小轿车的轮胎那么轻松,两个人在应急车道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轮胎换好。
邢鲤门虽然知道怎么换轮胎,但毕竟经验并不是很丰富。与之相比,庞海甲倒是擅长得很,简直是轻车熟路。
邢鲤门问庞海甲:“海哥,你你怎么对换轮胎这么熟啊?以前干过汽车维修?”
庞海甲回答:“我哪儿干过那个?我每年都要爆几次轮胎。”
邢鲤门奇怪:“这又是为什么呢?公司不是给所有的货车都正常保养的吗?”
“保养是保养,也禁不住开啊。只要速度开得快些,这种爆胎就会经常发生。你难道不经常爆胎?”
邢鲤门摇摇头。庞海甲说的内容和邢鲤门理解的常识有很大的差异。要是放在前些年,大货车爆胎倒是常见的事,现在大货车的轮胎保养、折旧都是标准的。而且保养是公司出钱保养,谁也不会去省那一笔保养费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这么频繁的爆胎吗?
这个问题只有庞海甲能够回答。因为货车司机庞海甲并不仅仅是一个“货车界的赛车手”,他还有另一个更令他荣耀的身份——“货车界的漂移大师”。
“赛车手”的身份是可以堂而皇之地昭示天下的,但是“漂移大师”的身份却只能讳莫如深。
要是公司知道正常保养的车辆的轮胎是因为漂移而磨损的,庞海甲还能在业界混得下去吗?
他对此抱以极其谨慎的态度。他的漂移神技也从未在同事面前展示过,只有当他独自出车时才会自得一把。
当路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大货车在他们面前漂亮地甩尾然后扬长而去时,庞海甲看着后视镜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群不禁独自得意。
听庞海甲问他爆胎的经历,邢鲤门说:“我爆过胎,但是也没有你那么频繁,而且也不是因为速度太快,是因为地上有什么东西把胎扎了。那几次我都是慢慢把车开到修理厂去补的胎。”
庞海甲笑着对邢鲤门说:“小邢啊,你那个不叫爆胎,你那就是轮胎被钉子扎了或者轮胎没气。爆胎就是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不是老司机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车毁人亡。”
邢鲤门开车也有十来年,也算是一个老司机了。虽然说他非常佩服庞海甲的车技,但是对庞海甲所说的那套理论并不是很认同。他认为所谓的安全驾驶,并不是靠车技来保障的,而是靠行车的规则。这种规则是有章可循的,它被称为“主动防御性驾驶”。
所谓安全,并不是出了事故之后再去补救,而是要防患于未然。看庞海甲开车,的确是有一种感官上的快感,但是安全与否就不尽然了。
换好轮胎之后,邢鲤门对庞海甲说:“海哥,接下来我来开车吧。”
庞海甲说:“不用。我开就好。”
邢鲤门说:“刚才我在公司里面已经睡过一觉了,现在精神头儿正好。要么你先休息休息。等我困了再换你来?”
“不用。你精神头儿好的话,那你就看看手机看看片儿,自己玩儿玩。”说着庞海甲绕到驾驶位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