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加斯帕手指的拖拽,那场位于木星天的战斗景象便逐渐被放大,化作了令人无法找到任何一丝虚假的现实。
那破碎的木星呈现在了格里高利的眼前。
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出自本能,格里高利下意识的根据现场残存的着的战斗痕迹试图还原出当时的战场。
于是,宛若时间倒流一般,在那渊暗的宇宙星空间,便有辉煌的光焰忽的生出,破开了黑暗,照亮了一切。
他看见了。
加斯帕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格里高利脸上那一闪即逝的错愕与恍然,愉快的笑了起来问道:“看来圣座大人您是已经猜出一点东西了?”
格里高利并没有回答加斯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与他战斗的是波赫尤拉家的那位女杰?”
“八9不离十吧。”加斯帕失望的砸了砸嘴,给格里高利发来了另一份记录。
“根据战斗发生时对星界层面的观测,我确实是发现波赫尤拉家的英灵殿小幅度的震颤了一下,捕捉到了我那位老前辈使用能力的波动。”
说到这里,加斯帕的语气又是有些感慨,似是回忆起了当年:“我本来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能赶上这位老前辈的背影了,结果没想到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藏的那么深,直到这场战斗发生,才意外暴露出已经将'大数失衡'完善的事情。”
“她不是输了吗?”格里高利问道,语气颇为疑惑。
由于本身常年不在常世而四处在各个黑暗世界奔波的缘故,对于贝法娜这位一直保持着神秘性的古老魔女,格里高利对贝法娜的了解一直停留在纸面记录的阶段。
“唯有这点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对于那位女杰而言,在她的字典里面,绝不可能有计划失败这个概念存在。”
格里高利皱眉反驳道:“记录里面有关她的败绩很多。”
“如果我说那些都是她故意的,为了达成自己更深层的计划呢?”加斯帕反问道,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作为教皇,格里高利你还是太过习惯于用力量解决问题了,认为只要技术到位便可以解决包括天灾在内的一切。
但是不要忘了,奇迹与灾厄是等同的,技术永远也只能解决技术问题,解决不了伴随着技术问题而来的人的问题。”
加斯帕叹息道:“力量是会使人异化的,就算你再怎么让自己表现出接近常人的姿态用习惯去压制神性,现在不也还是因为本身力量的存在而更加倾向于走捷径吗?”
格里高利摇了摇头:“你这话差点让我怀疑你是那种固步自封的守旧派。”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这个糟老头子就是那劳什子的守旧派呢?”加斯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了几个水果,抛给了格里高利一个,拿起剩下的几个自己就直接抓起来开始啃了。格里高利是教团中典型的鹰派,热衷于主动出击向外开拓,常年亲身前往黑暗世界进行开拓,和加斯帕这个认为革除喀难世界内弊更重要的鸽派一直就有着意见上面的不合。
二者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其一而已,类似这样的对话其实早就进行过了很多次,每次却也都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得不了了之。
“还是说回原话吧,那时在对于星界层观测时,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加斯帕十分随意的将自己沾满水果汁液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忽的道。
“嗯?”
加斯帕伸手,嘿嘿的笑了几声,又是在世界模型上娴熟的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个用数学手段建立的特殊模型。
“喏,这就是有关于那场战斗另一方的分析了,你看看这模型,肯定也觉得很美吧?”
像是着了迷一样,望着那呈现于自己面前的数学模型,加斯帕整个人都突然精神了起来,眼瞳中浮现兴奋的神色。
“完美,我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他的那种独特的力量性质,那种感觉外人可能很难明白,也不怕你笑话,当我看到这个数学模型的第一眼,心中便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在拥有庞大力量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这么完美的结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弥赛亚'才可能做到吧?”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梦中呓语:“有一瞬间,我害怕了。”
“你也会害怕?”格里高利好奇的问道,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加斯帕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要因为那些我以前的事迹就把我想象的太完美啊,归根结底,我现在终究也只是一个老头子而已,当然也会害怕了。”加斯帕叹息道,露出了疲惫的姿态。
“不如说……面对着那样的怪物,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会害怕呢?”
格里高利沉吟了一会,旋即点头,感慨的笑了起来:“有关这一点我倒是很赞同,每当回想起他那双仿佛永远燃烧着火的银灰色眸子,我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思考,到底是不是我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他啊,是要去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在别的事情上面的倒是完全没问题,可惜就是性格固执的要死,绝不肯接受任何妥协的结局,哪怕是有了创造界的实力也都还让我有些担心。”他叹了一口气,似是已经无奈的接受了事实。
“能打败贝法娜的家伙可不是……”加斯帕的话还没说完,忽的就突然捕捉到了格里高利情绪上的变化,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格里高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挠了挠头,惆怅的发出了一声长叹:“所谓的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们这不是刚刚还真聊人家嘛,现在人家可不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那个年轻人?”
“嗯,没错,就是他。”格里高利点了点头。
“我这边也没观测到常世出了什么大事啊,他通过喀难来紧急联系你做甚?”
面对加斯帕这个问题,格里高利神色变得极为古怪,有些迟疑的说道“他说……他想要东征的主导权,提前在北地展开第二十一次东征,并且准备将目标改为、改为……”
“改为?改为什么你说啊?”加斯帕催促道,对格里高利卖关子的行为表示不齿。
格里高利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语气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说,他想要从凛冬要塞为起点,直接毁灭沿途的所有黑暗世界,回到斯拉夫人的祖地,将火刑架一直插到喀难世界的最东方。”
“他说……”
“他想要将人类世界如今的地图再拓展十分之一。”
听到格里高利转述的这话,加斯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反驳、就是不可置信,不由得为巴萨罗谬从这番话语中所体现出来的近乎于狂妄的无穷野心而惊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种话?他难道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可以拯救一切的救世主了吗?
相对人类史不算长、相对于星辰的存在更是渺小,在这已经足够人类涌出无数璀璨之人的数百年中,加斯帕极少见的对某个人感到了好奇,想要更进一步的去了解对方的经历。
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才能塑造出这等的怪物呢?
“你是准备要答应他的这个要求吗?”加斯帕抬起有些混浊的眼眸,认真问道。
“为什么不呢?”格里高利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加斯帕,喀难世界不正是需要这样有着强烈欲望的年轻人吗?”
“你真的认为他可能完成这件荒谬的事情?”加斯帕的话音微微有些提高,可见的生出了不满:“这不仅仅是对于东征军的不负责,同样也是对于这个年轻人生命的不负责!”
面对已经有了愤怒倾向的加斯帕,格里高利不退不让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平淡道:“因为我相信他能再一次创造奇迹而已。”
“相信他?创造奇迹?”听到格里高利的这个答复,加斯帕这个老头都快要被气得笑起来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圣座大人您这话说的,要是被圣迹观测所那群撰史的老头子听到,怕不是要被他们记上一笔嫉贤妒能哦。”
格里高利老手一挥,表示我根本无所谓:“随他们怎么去写好了,反正我在位的时候让他们没人敢写就行了,当这教皇也就是个必死的命,死都死了,他们再怎么谴责我也听不见了。”
就像变脸一般,说完他的神色又认真了起来:“末日钟观测所那边的结论你也知道,为了迎接那一场十年内就将到来的灾难,教团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新大陆那件事情谁解决的?老阿斯卡隆所遗留的凝固世界谁解决的?那么多的大型黑暗世界谁解决的?”
“是我,我解决了这些没人能解决的问题。”
格里高利自问自答,话语中却丝毫没有半分炫耀功绩的意思,只有满满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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