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小五是霍山县的一名灾民,半个月前淮水泛滥,不仅冲毁了他家的房屋,还冲跑了他的妻子和还在襁褓中的幼儿,他顿时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烂命。县里面组织了一次赈灾就断粮了,他无以为继,饿的眼睛都绿了,却只能和其他灾民一样在收拢的窝棚里一块等死。
但是就当他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他喂了粥水。那简直不是粥,就是一点梗米兑了点开水,可他一闻见这香味,咽喉本能的就动了起来,驱使着他用仅存的力气喝完了那粥水,活了过来。
睁眼一看,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在对他笑。那个汉子说,天下都是一家,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才来救他。他感激的当时就给那汉子跪下了。接着那汉子又道,自己是无为教的一个香主,唤作陆铭,只要跟着他走,以后天下到处都是兄弟姐妹,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苟小五当即答应入教,开什么玩笑,有吃有喝还有靠山,这样的好事谁能给?靠官府?哼,施了一次粥就断粮了,无为教就无为教吧,管他什么无边老母,白莲世尊,最起码填饱肚子是第一位的。于是他就跟其余一百多名灾民在陆铭的主持下,搞了一个小小的入教仪式,就成为无为教民了。
可一进入无为教,苟小五就有点后悔了,居然被他们裹挟着去攻打霍山县城!他对于官府还是有点惧怕的,知道这是杀头的事,可看着周围灾民狂热的眼神,他就畏惧了,索性躲在后面,跟着大部队进了城之后,也没有去作奸犯科,只是跟着抢了点大户的粮食,其余的都没动。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杀官造反,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县太爷的脑袋都被挂在城楼上了,这还得了?
可就是因为他作战消极,就被派出作为前线部队去攻打邻近的下蔡县,这就跟着上万人来到了李家庄前,还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隔着一条河水就能看到对面站着几百人全副武装站着,身上的钢板闪耀着刺眼的阳光,心里当下就有点畏惧,他暗道倒霉,可是这个李家庄是他们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地,不然就要翻过八公山脉并且过淮水,路程太远,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人呢,就是挤也把那些人挤死了,心里才稍微安稳一些。
正当他琢磨着要怎么才能保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旁边的伙伴苟二愣子在大声呼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正想把他拉起来,结果苟二愣子手臂直直指向前上方,鬼哭狼嚎一般的叫:
“天兵天将!天兵天将来惩罚我们了!”
周围的人包括苟小五都连忙抬头看,然后都傻眼了:好几个大球飘乎乎的飞了过来,上面还有人冲自己等人招手,还有一个人在叫:
“诸位灾民兄弟,李家十分可怜你们的遭遇,愿意为你们提供救助,前提是你们放下武器,主动投降,方可宽大处理,否则,你们将遭受到上天的惩罚!”
苟小五等人吓住了:这,真的有人!有人飞上天了!还对自己们说放下武器,还有天神的惩罚!这,这不就是天兵天将嘛?吓得他们连忙跪在地上,叩首认错,好多人痛哭流涕。
陆铭也发现了这些飞球,心下大惊,但强装镇定,一脚一脚踹向自己手下刚刚招揽的灾民:“都特么站起来!那是敌人的障眼法!这世上只有无边老母,白连始尊拥有这样的神通,他们都是假的!不要相信!赶紧打过去,我们就赢了!”
手下的人也开始骂骂咧咧把这帮跪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可上万人实在是太多了,后方人群也炸开了锅,反应不一,而且有些人就是一直跪在地上,怎么拉怎么打都不起来,还瑟瑟发抖,念念有词连说罪过,其中就有苟二愣子。陆铭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他拔出缴获的卫所军户佩刀,准备砍了这个怯懦的家伙,以正军威。
正当“虔诚”的苟二愣子跪在地上命悬一线的时候,苟小五看到那些离地面一百多步的大飞球突然下了好多的“蛋”,又小又黑,看不清楚,其中一个正奔着他的头顶来。他连忙后退,以防被砸到,那个黑蛋一掉在地上就开始散发浓浓的黑烟,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这些人给全部笼罩了。
“咳咳咳......”苟小五等人连忙捂住了口鼻,可那股子腥臊恶臭味还是进了肺里面。苟小五吓得屁滚尿流:“弟兄们,上天的惩罚到了!赶紧跑啊!”
话说间,五个大球不断向着自己这些人头上下黑蛋,阵地上是浓烟滚滚,颇有点仙境的意思。可在苟小五看来,那就是人间地狱啊!活这么大,哪见过这种阵仗!天上不仅有飞球,飞球里面还有人,还能下蛋!下的蛋还会冒出毒烟,除了上天降临惩罚,没有别的解释!加上自己这些人之前还攻打了霍山县城,烧杀抢掠无数,是以苟小五早就担心会被清算,可真没想到官府还没出手,老天先出手了!
上万人一下子炸了锅是非常混乱的,加上这些灾民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拿上趁手的锄头菜刀甚至是木棒就上了战场,按照上面的要求摆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阵型。可想而知这样的阵型禁不起任何的冲击,烟雾一来,有人带头逃跑,灾民们左奔右突,嚎啕大呼,哭爹喊娘,自相践踏,死之不知凡几。
正在此时,河对岸爆发了齐整整的喝声:“就地投降,可免一死!就地投降,可免一死!就地投降,可免一死!”那些飞球还降低了高度,五个飞球以离地三十步的警戒高度低空缓缓飞行,低速略过灾民的阵地。上面的人也都向底下的灾民大叫:“就地投降,可免一死!”并及时射杀那些不听劝告想要袭击自己的教匪。
经过这方“化学战”“攻心战”,很多灾民都瑟瑟发抖地自动放下了武器,按照飞球的要求抱头蹲地。李之弘看着还是有少部分人逃脱,命令一排二排骑上战马,前去追赶,务必要擒获舌头,李大李二带队而去。剩下的三排、特种排,以及蓝常家丁共计二百三十余人迅速过河,按照一个家丁看管三十余人的密度迅速散开,控制灾民。上方热气球仍然在紧张的巡航,及时发现不稳定因素并及时清理。后方的上千名工坊工人也都组织起来了,以防不测。
苟小五也是听话的抱头蹲下,非常配合,与其他三十多个灾民一起,被一个黄瘦干巴的人给看管住了。不知道咋回事,他老觉得这个人身上臭烘烘的,就好像他也被烟雾弹袭击了一样。整个阵地现在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人发出惨叫,是那些不安分的人,企图袭杀家丁,被这一个月来饱受折磨的家丁们给一刀解决了。正上方的一个飞球略过,仍然在说着“就地投降,可免一死”的话。
“行了林队,他们这些人不都很听话的蹲下了嘛,省点口舌吧。”飞球上一个汉子打趣地说道。
那队长便是飞球队队长林中易,本是家丁连七班班长,一个月前被秘密选拔,连同其他十四个视力好、身姿轻盈且动作敏捷的汉子一起成为飞球队首批队员,接受了飞球起飞与降落、风向观测、风层判断等训练。半个时辰前就是他看见了连长发的信号,带着五个飞球起飞,一举吓退敌方上万人。
他白了旁边的汉子一眼:“现在情况不明,要是不多喊几句,那些人还以为飞球没了呢!咱们就是震慑明白不?连长可都讲清楚了,飞球队第一次作战,可不敢掉链子!”
另外一个汉子点头道:“林队,咱们连长可真是神人啊,虽然之前也都训练过好多次,可我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咱们这就上天了?”
第一个汉子不屑道:“哎呀我说狗蛋,我早就习惯了,这一个月训练的我都要吐了,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着呢,早点习惯吧,对你有好处。”
叫狗蛋的汉子涨红了脸:“狗剩!特娘的,老子不叫狗蛋,老子姓毛,名狗子!再敢叫老子乳名儿,跟你翻脸!”
林中易不悦道:“行了行了,毛狗子,看下火油还剩多少;李狗剩,准备转向,这边快到头了。”
两人应了句,立马执行,干净利落。林中易看向二人,笑了:
“我说你们知道我为啥把你俩放到我的小组里面吗?”
两人摇头不知。林中易大笑:“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俩干活确实没得说,有眼力见儿。第二,我小名叫大狗子。咱们仨凑一起,又飞在天上,那就是妥妥的天狗一队!”
狗剩摇摇头,狗蛋也摇摇头,叹了口气劝道:“林队,你真的以后别搞这些恶趣味了,好尴尬的,还有,你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